离婚之后(73)

时间:2021-07-16 20:06:45 

孙仁瑞这个人,往好了说是没什么心眼,损点说就是蠢。

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住在岳家房子里有上门女婿嫌疑,他最近特别重视夫纲的对外宣传。最近赚了几百块,他兜里一有钱就飘飘然,招呼了一群旧朋友吃饭,听他吹牛。半斤低档烈酒下肚,他一时忘形,绘声绘色地在席上说起了武力镇压造反老婆的经过。看那骄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见义勇为斗了歹徒呢。

孙仁瑞说得忘形,完全没留意席上众人尴尬的神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几个人把打老婆这种事儿拿出来当荣耀讲?再说,孙仁瑞的旧朋友大多是工厂的师兄弟,好几个也是李父带出来的徒弟。听师兄夸耀暴打师傅的闺女,这些人坐在那儿是坐立不安,不知该说什么。

散了席,有个人越想越不对。他不仅跟李父很熟,跟李志也是同学,关系很好。他不敢告诉老师傅,就把这事儿偷偷打电话告诉了李志。李志听了气得不得了,但他开始没想到要以暴制暴。孩子都那么大了,妹妹不可能离婚,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太激烈手段让自己被动。

借着酒劲,李志打车跑到妹妹家。李清一家三口正在吃饭,醉醺醺的李志走进去,直奔妹夫的面门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重啊,孙仁瑞当时就躺倒在地,眼泪鼻血呼呼直窜,几分钟没缓过神来。幸好也没缓过神儿来,要是听清了李志随后对他的一番责骂挖苦,他会为了“面子严重受损”而跟大舅子拼命。李清开始还护着丈夫跟哥哥又哭又闹,后听说丈夫在外头宣扬她挨打的事儿,家丑外扬的严重耻辱感让她坐在哥哥和丈夫中间大哭起来。

孙仁瑞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妻子哭得已经忘了保护他。直接面对大舅子,他心里立刻先弱了半截。这是种相当矛盾的观念,打老婆他理直气壮,但大舅子来算账他也知道理亏。真要耍横不讲理,孙仁瑞也不敢。虽然他年纪比李志还大,但李志怎么说也是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的经理,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再说孙仁瑞也知道,别看大舅子是个大学生,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当年在厂区也是拿砖头给人开瓢不眨眼的主儿。

讲理是他没理,不讲理还没胆子,李志喝得醉醺醺的坐在沙发上不肯走,非要孙仁瑞把话说清楚。孙仁瑞一看这事儿今天不好办,赶紧打电话把岳父给请过来了。

李父听说女婿被儿子打了,心里这个心疼啊!带着老婆跑到女儿女婿家,一进门见女儿神志恍惚地坐在凳子上,脸上头上也分不清是鼻涕眼泪还是汗水,嘎小子胆怯地躲在妈妈怀里看着这恐怖而奇怪的成人世界。儿子像个大爷一样醉眼朦胧地坐在沙发上,满脸通红,见了他也不说话。女婿鼻青脸肿,可怜兮兮地站在客厅中央,求救地看着他。他立刻判断出,女婿被儿子欺负了!

“李志,你怎么能打人呢?太野蛮了!”李父愤怒地指责儿子。

李志一声冷哼,他早就猜到父亲大概会是这种反应,接着酒劲(其实意识很清醒),李志像头蓄势待发地猛虎,猛然从沙发上起身对父亲说:“这里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啊?进来也不先问问你宝贝女婿干了什么。我打他,我野蛮。他打老婆,还拿去外头炫耀,算什么?你告诉我,算什么?!”

李父和李母张大嘴,先是怀疑地看着儿子,再看看女儿女婿,见女婿心虚地不敢和他们对视,这才相信了儿子的话。李母顿时就哭了起来,一把抱过女儿,嘴里碎碎叨叨地数落起女婿的没良心。李父不知说什么好,他也心疼女儿,他也生气女婿,但要他去指责自己的宝贝徒弟,他张不开嘴。这背后一边是对女婿的一贯宠爱,一边也是他自己的面子作祟。

见父亲仍有意偏袒,李志彻底崩溃了,李家的新风暴集结成形,这次范围更大,连李清的小家庭也被笼罩在其中。李志痛苦地对父亲嘶吼,“爸,你自己想想。你生病以后,谁为你操心?谁照顾着你?是你儿子!是你闺女!你女婿连个屁都没给过你,你还把他当宝贝。自个闺女被人打你不心疼,儿子给亲妹讨公道你跟我急。爸!你的心也太歪了吧?!我们儿女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们会疼你知道不?”

李父在儿子突然喷发的激烈情绪面前,无言以对。

“得,既然你看不上亲儿子,以后跟你女婿过去”,李志扭头对孙仁瑞说,“孙仁瑞你不是开公司赚钱了吗?好,轮到你好好表现,我爸那么喜欢你,以后我爸妈就你来养了。”

李父听这话不对,正要叫儿子不要说气话。可把大舅子的话当了真的孙仁瑞却急着将责任往外推,“关我什么事?我也有父母要养呢。”李志冷笑,李父呆住了,他从未打算要什么人给自己养老,但他最心爱的女婿这种反应,还是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李母坐在旁边浑身发凉,她也把儿子这句话当真了,以为儿子是趁机想把他们赶出去,迎回儿媳妇。儿子不要他们,女婿又是这种反应,没钱又没房的老两口日后怎么办?想不到她为了女儿女婿折腾一遭,却落了个流落街头的结局。李母一股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在女儿的惊叫声中向后栽倒,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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