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很高兴地将准儿媳迎进来,嘴里一边说:“哎,这孩子,又破费”,一边却赶紧打开塑料袋抓出一大把去孝敬宝贝外孙。吴娇娇脸上没露出来,但心里恼火急了,心想这老太太怎么不知好赖啊?我带给你们的东西,转眼就拿给别人,下次不给你带了!再一看,李清两口子都来了,正陪着李老头说话,茶几上照例摆着一小袋苹果——最便宜那种。吴娇娇上去甜甜地叫一声“清姐”,但却用足了鄙视的眼神瞟了那袋苹果一眼,想用眼神讽刺对方“带着一袋破苹果就来娘家吃一天”,可惜没人看出她眼神中的深意……让她更郁闷。
“阿姨,李志呢?”吴娇娇想,算了,等结婚再说。老两口住在这儿没办法,姑姐一家三口每周跑来白吃算什么啊?等结了婚,她非得想办法把这毛病断了不可。
李母赶紧大声招呼儿子出来“接客”,她也知道儿子对这婚事不上心,为了儿子和自己的幸福,她可是全力撮合。李志在屋里早听到“女朋友”来了,懒得搭理,硬是被母亲给拉了出来。
嘎小子一见舅舅出来,像条泥鳅一样抓起一把荔枝就往李志的屋里钻,想去里头玩电脑。李志眼明手快地把他拎起来,“干吗?”
“玩电脑”,嘎小子拼命挣扎。
李志无奈地说,“玩电脑行,不准吃东西,把我键盘弄得那个脏。水果放下,把手洗干净。”
嘎小子不干,非要一边玩电脑一边吃荔枝,坐在地上就撒起泼来。李清赶紧过来管教儿子,李志对自己的电脑很宝贝,坚决不让步;嘎小子被纵容惯了,也是决不放弃。见舅舅很坚决,妈妈又不帮自己说话,嘎小子一翻身冲着外婆跑过去,干脆吵闹着开始要外婆给买台电脑。老太太心疼,满嘴应承:“买,买,买。”
李志见了心烦,“几千块钱的东西呢,买什么啊?”李母白他一眼,心想这不是哄孩子吗?难道跟孩子说的还能当真,当她不知道电脑多贵啊。
那边李老头看着热闹,笑呵呵地高声来了一句,“买,让舅舅给买。”
一句话,把坐在旁边的吴娇娇给惹毛了,怎么?舅舅还得管这事儿!她脸子一拉,语带嘲讽地对李父和孙仁瑞说,“哎呦,姐夫自己也是开公司的人,赚的不比他少,哪用得着他给买啊!”这句话说得李父和孙仁瑞两个大红脸,心里都明白自己平时牛皮吹得太大了。李母和李清一听,下意识地交换个眼神,知道小姑娘挑理了。李母赶紧开了几句玩笑,把气氛缓和开。李清把儿子拎进主卧室去管教,没了老人撑腰,嘎小子也知道再闹下去只是皮肉受苦,很快偃旗息鼓。只有李志不明所以,反正他爸和妹夫吃瘪,他还挺乐,对吴娇娇的态度热络很多。
李清没说什么,但心里有了点危机感,这个小姑娘绝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温顺。她担心,如果哥哥真的娶了她,怕父母以后要没好日子过了。
同一天,赵晓影被郑单惹得哭了一鼻子。
那个周末,郑单说要带她去看看“生命的坚强”。赵晓影按照郑单叮嘱的,穿了一身方便活动又不怕脏的旧衣服。开了差不多两小时的车,两人来到一座山里,这里有一个流浪动物基地。
一进去,几条狗就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凶狠地嗷嗷叫着扑上来,郑单大概是常客,受到狗群的热烈欢迎。郑单还是不说什么,带着赵晓影开始清理狗舍猫舍。赵晓影不是特别喜欢动物,但也不怕。郑单丢给她工具,她就很卖力地打扫起来。一边打扫,一边还要应付几只特别热情的狗,郑单看着只是笑。两人清理完庞大的院落,又将车上带来的自制新鲜狗粮猫饭抬下来分给小家伙们。顿时院子里再不闻猫喵狗吠,取而代之的是齐刷刷地吞咽咀嚼舔盘子声,一百多条猫狗一起行动,声势蔚为壮观。
真有点腰酸背痛的赵晓影带着一身猫狗味儿跟郑单在院子里坐下来喝水,累并快乐着,这就是生命的坚强?即使被遗弃,也还是快乐的生活着。
郑单今天的笑容有些悲哀的味道,他摇摇头说不是,然后指着正在他脚下吃小灶的一条白色小狗说,“我带你来是看它。”赵晓影低头看,这是一条“纯”杂种狗,杂的都分不清混了什么血统。小狗闷头吃得正香,两只眼睛惬意地眯成一条缝,尾巴摇来摇去。
“它的眼睛被人挖掉了”,郑单突然说。赵晓影背后一麻,她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怎么也难以想象那种残忍的情景。狗也是生命,狗也会痛啊!
郑单接着说,“不过它很幸运,因为它是一条狗,狗没有自怨自艾的机会,狗也不知道有什么借口可找。所以,即使没有眼睛,它也还是快乐的活着。它很勇猛地和其他狗打架,争地盘,抢食物,成了这院子里的老大。我觉得听不懂人类的同情和安慰是它的幸运,它不知道残疾是可怜的,应该是弱者。更难得的是,它没有因过去的伤害而怨恨所有人类,见了来访的好心人仍然很快乐的摇尾巴去欢迎。”郑单停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这点比我强,哈。我经常会来这里坐坐,看着它们,我就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快乐。”
这时小狗循声抬起头,盘子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欢快地摇着尾巴。赵晓影虽然不懂狗的表情,也看不到代表它心灵之窗的眼睛,但她能感受到快乐,单纯的快乐:我又吃饱了一餐啊!!
她扭开头,忍不住哭了。郑单没有安慰她,弯腰抚摸小狗两下,又伸手在赵晓影的头上摸了两下,赵晓影又哭又笑地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