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下楼,司机把他扶进了家,他的脚步也有点踉跄。
“太太。”
“我来吧,你去忙你的事。”
段玉珉坐在沙发里,我去倒了水给他,他接过来却是放在了一边,看他仍然闭着眼,我只好先说话:“爸爸来了。”
他仍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客房走,我只得跟了进去,看他在那脱外套,我去拿了条热毛巾过来给他擦手擦脸,他胡乱的擦了几把把毛巾丢在了一边。
“你先回房睡吧,我明天还有个早会,我也要睡了。”
我有点尴尬,低声说道:“明天你还要去公司吗?明天是勤勤的百日宴,家里可能有很多事……”
“有事又怎么样?”他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琐碎的事有管家和工人,客人有妈妈和爸爸接待,谁要看孩子,你也能照顾,需要我干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他烦躁了起来,“你去睡吧。”
很快他就似乎是睡着了,我却坐在那儿怔怔地,直过了好一会儿我看他似乎是睡着了,我这才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他。
我心里轻轻自道:“我不是不爱你的,可能我从来没有对你说爱这个字,但是我心里一直是爱着你的……,其实你有很多缺点,你的这些缺点我都不喜欢,但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我不喜欢你,可是我却爱你……”
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但是床上躺着的人却没感觉,我只自己悄悄抹了去。
…………
…………
第二天我下楼来,段玉珉果然已经出门了,我在园子里转了一圈,看工人们正在检查挂在树上还有房檐下的中国结,大家看见我,叫我:“太太,您看这样可以吗?”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挺好的。”
而陆陆续续从九点多开始就有亲朋好友过来了,先是段家的亲戚,段玉珉的二哥一家,伯父伯母,段玉珉的大哥还差人从美国捎来了礼物,发过来了视频,我给勤勤换好了衣服,抱着他下楼,大家看见勤勤都争着来逗孩子。
很多贵妇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没有交集我就只能和她们笑笑,礼貌的敷衍她们,好在有孩子,稍有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就用孩子遮挡了过去,有人问我:“孩子长牙齿了吗?”
我就回答:“还没呢!怎么说也得五六个月呢。”
一堆人几乎把勤勤当成了小玩偶一样都在哄逗他,可怜的小宝贝儿好奇的看着一屋子的人,这边拿个摇铃,那边拿个玩具,他睁着乌黑的双眼随着大家手里的东西左右摇头,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何琳今天规矩了很多,跟在段夫人的身边没再多言多语,倒还真的挺本分。也有人问起段夫人何琳是谁,段夫人只是笑笑,大大方方的介绍:“是启智的红颜知己,一家人嘛。”
人家就不无羡慕的称赞段夫人:“段夫人真是宽宏大量呢!”
都快中午了,段玉珉还没回来,我有点着急,去找傅斌,“段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傅斌赶忙和我说道:“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我也给段先生打电话了,今个儿是小少爷的百日,段先生怎么也不可能不回来的。”
我心里有些气,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在闹别扭。
我不得不给段玉珉打电话,电话打过去却是响了好长时间他才接电话,接通后我责备他,“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你到底在做什么?今天是孩子的百日,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我根本照应不过来,也不知道和大家说什么。”
他那边声音一贯平静:“我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就回去。”
我气得几乎要发火:“你有多少事要处理?事情是可以一件件安排的,你早知道今天是孩子的百日,会有很多客人过来,……”
他居然啪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我气得无语。
已经快中午了,楼下客人也来了很多,我尽量掩饰着情绪和大家打招呼。正这时,我看见了周子驰的车。
他来了?
我知道今天段夫人是请了周子驰和他的母亲,虽然心里忐忑,但我还是迎了上去。
周子驰下车,他也扶下了自己的母亲。
我这是第二次见到周子驰的母亲,第一次是在香港,周子驰的婚宴上,不过我们并没有交流,这次周夫人飞北京,也顺便来参加勤勤的百日宴,我赶忙和周夫人道好,周夫人笑了笑,说道:“是段少奶奶呢,恭喜恭喜。”
我礼貌的回复她,段夫人已经看见了周夫人,赶紧过来迎接她,我才和周子驰单独相对。
他表情倒是挺平静,只是眼神略微复杂。等没人了,他才问我:“你好吗?”
我没看他,平静地说道:“挺好,谢谢你过来。”
他犹豫着问我:“孩子呢?”
“在里面。”
他哦了一声,“那我进去了。”
我没什么表情。
段启智下楼,和其他宾客哈哈笑着打招呼,他也奇怪地问段夫人:“老四怎么还没回来?”
段夫人回道:“他有点事,说是今天要谈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
段启智没多说什么,继续和别人客套,终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段玉珉回来了。
段玉珉二哥段玉瑾的母亲笑:“这么重要的日子,这做父亲的还真忙呢!好了,正好赶上拍全家福。”段玉珉也只是笑:“不好意思,来的稍晚了点。”他看我,我也看他,我们两人眼神对视一下,又马上转移到别处。
来给勤勤拍照和理发的师傅也过来了,摄像师先给我们大家拍照,拍完照后由理发师傅给勤勤理发,一撮撮头发掉下来,勤勤看着眼前的头发,忽然委屈的小嘴一撇,哇的哭了出来,大家哈哈大笑。
旁边等待的制笔师傅端过勤勤的胎发,捡出其中柔顺而且略长的一撮,现场制作成了一支胎发笔,段启智兴致勃勃地接过了笔,大家嚷嚷着要他写字,他就乐:“我写个什么字呢?就写一下我孙子的名字吧。”然后他挥笔,就用勤勤的胎发笔写下了三个大字:“段恪勤。”大家齐声叫好。
段启智笑道:“勤这个字是一个中性的好字,做事勤劳,孜孜不倦,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里也这样说,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我这个孙子是段家第三代男孩里的第三子,按字排到勤这个字,希望他以后也能行成于思,温良恭俭,成为一个有德行有魄力的人。”
他又把一块良玉挂在勤勤的脖子上,我赶忙说道:“谢谢爸爸。”段玉珉也回道:“谢谢爸爸。”
午宴开始,大家都十分开心。
今天勤勤是主角,被所有人逗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也可能是累了,他终于忍不住哇哇地又哭了起来,周夫人正坐在段夫人的身边,她笑着要抱孩子,说道:“我这还没抱过孩子呢,看见人家有孩子,我这心里就羡慕着,不知道子驰什么时候能也给我添个孙子。”
她抱着孩子来哄他,还在夸他:“这孩子可真可爱,子驰,你看,这孩子多漂亮啊!”周子驰只是笑,看着勤勤。
“我抱抱他吧!”他问我和段夫人,“可以吗?”
我只好笑笑:“当然可以。”
周子驰便接过了孩子,勤勤还在那哭,他便轻轻去哄孩子,声音十分温柔,也怪事,勤勤哭了一会儿看见周子驰忽然却不哭了,十分好奇的看着周子驰,眼睛在他的脸上上下打量。
周夫人和儿子说道:“你瞧着没?比你大比小的都有孩子了,就你到现在孤家寡人,你就不知道体谅一下你妈妈,看见人家有孙子,我这心里又嫉妒又难过,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添个孙子或孙女啊?”
周子驰安慰母亲:“其实我是孩子的干爹,这孩子就是你的干孙子,你当着孙子疼不行吗?”
周夫人又笑:“是吗?那也敢情好哦,改天我得给我干孙子准备一份大礼去。”
大家又是哈哈的笑,段玉珉坐在一边,本来他是挺平静地在吃饭喝酒的,这时候他却说了话:“干的怎么都是干的,不能当亲的养。想要亲的,那得自己努力,不能瞄着别人碗里的肉瞎寻思。”
周子驰听了这话脸色当即变了,我也是心里一沉。我看段玉珉,他没看我,正在那冷冷的自己吸烟,本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他吸烟了,突然又看见他吸烟,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忙到两点钟宴席才散,我去送了几位亲友出门,周子驰也和母亲出来了,我赶忙和周夫人道别,和她客套了几句,周子驰待母亲上车才和我说道:“对不起。”
我也累的不行,说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他看旁边没旁人,说道:“我看出段玉珉不太高兴,是不是……”
我立即打断他:“你别多想,他只是今天有点心不静。”
“我是怕他会误会你。”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会怕什么?”我平静地说道:“谢谢你今天来参加勤勤的百日宴,我不多送了,再见。”我转身回去,他又叫我:“韶韶?”
我没回头,也没和他再说什么。
回到正屋,大部分亲友都走了,段夫人和段启智觉得累,已经上楼休息了,客房里倒是有几个我不认识的贵妇正在那打牌,由何琳陪着她们,门也没关严。我本来是不想过去的,但是想起自己的手机好象扔在客房里,便过去拿,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二太太。”那个女人竟然这样叫何琳,“听说小少爷是八个月就出生的吧?”
何琳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啊,据说是早产,八个月呢。”旁边马上就有人接茬:“呦,八个月的孩子啊,那可真凶险,不是都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的孩子很少有存活的吗?”
何琳象是笑了笑,说道:“现在医学先进,八个月的孩子活下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是人家这小少爷?晴虎眼,出生的时候据说一点不比正常生的孩子差,论个头论大小都不小呢。”
“是吗?”打牌的声音中夹杂出了一个女人的尖酸声:“那真的是早产吗?会不会就是足月啊?”
“这可难说。”何琳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是怀着孕嫁过来的,谁知道之前怀了多久。”
我一下呆住了,这些女人竟然在背后这样议论我?
这就是豪门里的女人?这就是有素质的名门闺秀?
我气得浑身发抖,而就在这时候,又冷不丁听另一个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谁知道怀了多久,又是谁的种啊?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谁知道之前都跟谁搞过啊?瞧周子驰那个心疼孩子的劲儿,那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啊?你瞧那个孩子,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样怪,就是长得啊,一点都不象段四少爷,呵呵。”那女人笑:“就连周大少他妈都说了,这个小少爷的头发又少又软,还真跟周子驰小时候一样,我怎么听着,这么象是亲奶奶在和亲孙子在说话呢?”
我想起来了,确实在给勤勤剃头发的时候,周子驰的母亲开了句玩笑:“孩子的头发不太多啊,子驰小的时候头发也不多,稀稀落落的,我都还在发愁,照这样下去,这点头发哪够啊!”段夫人当时不以为然的玩笑了几句,我没怎么当真。现在听那几个女人放肆又尖锐的笑声,我忍不住怒火中烧,咣一脚踹开了门。
何琳正陪着那三个女人在打牌,这一看门踢开了她吓了一跳,那几个女人也都呆了。
几个人都有点尴尬,我走过去朝着那个乱嚼舌根的女人兜手就是一巴掌。
那女人尖叫一声,冷不防的被我打了一掌一下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
何琳张大了嘴,半晌她朝着我喝道:“你凭什么打我的客人?”
我抬起手,照着她的脸也是啪的一个耳光,一掌下去,何琳的头发也给打散了,她当时就吓懵了。
“贱人!”我指着她骂:“带着你的狐朋狗友马上滚出去!”
何琳的几个朋友赶紧拿包往外跑,何琳倒是没走,她定了定神,朝着我轻蔑地说道:“你敢打我?你算什么啊?我告诉你,论辈份,我可是你的长辈,我是你的小妈!”
话音刚落,我抬手朝着她的脸又是重重一记耳光。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何琳,我告诉你,我有亲妈也有婆婆,只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才会把给别人做小三当成一件荣耀的事来炫耀!我今天再警告你一件事,不管你是谁的女人,只要你敢侮辱我,敢侮辱我的孩子,你怎么侮辱我,我就会怎么十倍的奉还给你。”
何琳气急败坏,她咬咬牙想冲我发作,但是看着我,她终于怯了场,也知道今天的事就算闹开了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听她恨恨地和我说道:“苏春韶,你别得意!我告诉你,这个豪门不是你能呆的,你以为你有段少奶奶这样的头衔你就可以坐的住这个位子?你先别得意,小心你得意的连命都没有了!”
她摔门就走,我眼前晕眩,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
一天的喧闹终于落下了帷幕。
晚上段启智说有一个宴会,何琳陪着他出席宴会了,下午虽然发生了这么一段不愉快的事,但是我和何琳竟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把这件事闹出来,只是到得晚上,段夫人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我:“怎么了?”
我当然心里很难过,下午回房间后又掉了一会儿泪,可是对着段夫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其实段夫人也挺难,当着所有人的面,还要笑吟吟地承认段启智外面的这个女人,装的若无其事的当一家人?哪个女人心里能舒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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