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但笑不语。
爱情面前,谁又会真的来去自如,挥手再见,潇洒转身。即便能看得见转身后华丽的背影,又有谁能看到那一双眼眸的失落和暗淡。
精明如兰兰,也如此纠结。
思绪神游间,陈以深推门进来了,看着横在沙发上一脸沉郁的兰兰,“你怎么了?”
“她头疼。”我笑道。
“正好,这里就是医院,赶紧去看。”陈以深朗声道。
“她是心病。”我浅笑。
“哦……”陈以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笑道,“她这是没病找病。”
我笑出了声。
兰兰瞪着陈以深,“你和雅文再出现了问题,休想让我帮你。”
陈以深摇头,淡笑不语。
不多时,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陈总。”
“孙总。”
两个男人握手寒暄,随即步入正题。
12个保安,四个一组,三班倒,24小时守在病房门口。
孙总走后,兰兰直笑,“你是在保护雅文,还是在软禁雅文?”
“其实哪里用的着保安。”我笑道,“有你俩在,我绝对安全。”
“不行。”陈以深正色道,“我少不了有个什么事情会离开一下,我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到时候你一心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我就去撞墙吧。”
我摇头,不语,也知道陈以深决定的事情我改变不了。心里暗叹,其实有陈以深和兰兰这两尊神在,我就是想心软都没有机会。
当然,我也不可能心软,那屈辱的夜晚,是我一生的痛。那夜,谁对我有一点心软。
“那我现在安全了。你们该上班的都去上班吧,别都在这里陪我消耗时间浪费生命了。”我笑道。
“我留在这里,兰兰去上班吧。”陈以深说。
“我不去,我陪你解闷吧,要不然你无聊了,又该胡思乱想了。”兰兰乌亮的眼珠灵动一转,对我笑道,“话说,我陪聊是要收费的啊。”
“你怎么不说你陪睡收费呢?”我打趣道。
“可不是吗,亏死我了,就陪睡没收过费,我找方立辉要钱去。”
“除了方立辉,我也睡过你,要不要也找我要钱?”
“我陪女人睡免费。”
……
中午,**波来了,“张总。”我恭敬道。
“以深。”**波对陈以深笑道,“嫂子还没承认你的身份吗?”
陈以深朗声道,“她脸皮薄,别逗她了。”
波拿着辞职手续给我。
陈以深递给我一根笔,沉声道,“签字。”
我咬唇,挑眉,做着徒劳的反抗,“不辞职行不行?”
“天天跟一帮怨妇在一起工作,有什么意思?”陈以深目光微沉。
“那我去技术部,都是男的。”我眼眸一亮,笑道。
听了我的话,**波和兰兰“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我看行。”兰兰和**波异口同声。
看着陈以深眉宇间隐忍的笑意,我又看向**波,“张总,所有员工都有这待遇吗,辞职还要你大老板亲自送辞职手续?”
“从你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准备着这一天了。”**波意有所指地笑道。
“我现在病假,我不辞职,病假期间还有工资呢,你也不能开除我。”
“想要工资还不好说,把以深的各种卡全部没收,都是你的。”
陈以深唇边溢着浅笑,声音低沉,“赶紧签字,那么多废话。”
我无奈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隐隐的期待,隐隐的担心。这一次,我心甘情愿的让他主宰了我的生活。这个决定不会错吧。
看着**波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新年时的那条短信,我不动声色拿过手机,调出那个陌生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又悄悄把手机塞到了被子里。
陈以深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的心一凛,那个号码果然是他的。
陈以深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心微蹙,又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粲然一笑,“猜的。”
陈以深像被发现了秘密般,微微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入夜。
陈以深侧躺在我身边,揽上我的腰身,头搁在我的颈窝,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颈间。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雨落清泉的恬静。
良久,沉寂的房间响起陈以深低哑的嗓音,“那个时候,我很想你,经常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又不敢见你,除夕那晚,我想你想的头痛欲裂,实在没办法,就用另一个号码给你发了一条短信,我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你,但是又害怕你知道是我。你回信息问我是谁,我很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我又不想让你痛苦,只能自己忍痛发短信说我发错了。”
听着陈以深低哑的声音,似一池溪水,流进我的心里,温热着我尘封的心门,“那段时间,我经常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也有好几次感觉你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但是当我再看过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你,这样的次数多了,我有期待,也有失落,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我也一度以为是错觉。”直到那残暴的夜晚,李建军的话才点醒了我心底沉睡的种子。
“你是不是又买了一辆车?”想到李建军的话,我又问道。
“是,我要是开原来的车,你肯定会知道是我。”陈以深顿了一下,又幽幽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要看到你,就是想亲眼看到你还好好的。但是每次看到你的笑脸,我又开心又失落,你生活的好,我开心。没有我,你也生活的好,我心里又不是滋味。”
一次次的误会,我决绝的打胎分手,两个人的挣扎,如今我又躺在了这张病床上。
思及此,我又想到了小然和杜鹏,他们害的我和陈以深一次次争吵,害的我决绝的打胎,如今,杜鹏再婚了,娇妻腹中也有了他的孩子。小然也安然无恙,照样活的潇洒。
我不禁微叹了口气。
像是感知到我所想,陈以深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她因为吸『毒』进去了,李建军把她供了出来,是想以此减刑的,她又供出和李建军秘密联系,李建军给她出谋划策,虽然这事在法律上算不得什么,想立功却是不可能了。”
我心底一阵怅然,恩怨情仇或许会随风而逝,那个绝望的夜晚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我只是一个离婚后带着孩子漂泊的女人,只想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工作,有一份工资,养活自己和孩子,却不经意间卷进了这些是非,给我满是褶皱的灵魂添了一道永恒的痕迹。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禁喃喃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陈以深用力吻上我的脸颊,“什么都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吗?
为什么我的心还在痛着。
陈以深总说都是他的错。
当初他为了守护我,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安排在了他的公司。因为刘海民对我的侮辱,李建军离开了。陈以深又报复了刘海民,他们又同小然一起给我们制造误会。在陈以深焦头烂额的时候,对付陈以深不成,又绑架了我。
只是,如果没有陈以深,我会怎么样,会被李建军潜规则,还是会被他卖给哪个男人,就像他当初把我卖给刘海民一样。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算报警,又能挽回什么?
一夜思绪翻飞,辗转难眠。
第二天,睁开朦胧的睡眼,抬眼望去,依然已经太阳高照。
“雅文,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窜进我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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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凛,转头过来,正对上阿姨慈祥含笑的目光,“阿姨。”我赶紧叫人,“您怎么来了?”
我说着就要起身,一不小心又扯动了右腿,“啊”的一声又疼的我龇牙咧嘴。
“你慢着点。”陈以深微斥的声音含着宠溺。
“我躺累了。”
陈以深把病床摇起来,兰兰和阿姨给我身后垫了枕头和被子。这样半坐半靠着,身体轻快了不少。
“好好的,怎么会把腿摔成这样?”阿姨布满皱纹的眼睛浮着一抹疼惜。
我和兰兰心照不宣的噤声,不知道陈以深是怎么和阿姨说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也没有提起我被绑架的事情。
“妈,说了是不小心的。”陈以深说。
“阿姨,没事的。”我浅笑,“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阿姨,有我照顾她,你就放心吧。”兰兰笑道。
“我回去熬点骨头汤,晚上给你送过来。”阿姨又说。
……
下午,陈以深去了公司开会。
兰兰躺在我的病床上,“如果有一天我也住院了,也会有这么多人为我鞍前马后吗?”
“你可以试试。”我打趣道。
“昨天晚上我见了一个人。”兰兰没有理会我的话,幽幽地说。
“什么人能让你这么重视?”
“他的前女友。”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把方立辉让给你了。”
“再然后呢?”
“我就走了啊。”兰兰侧头看向我,“不然怎么办,难不成我把方立辉叫过去,让他在我俩之间做选择?”
“也可以啊。”
“我只是他的女朋友,我不会那么做,但是如果我是他老婆,我绝对把那女人打的满地找牙。”
“你真能干出来这事。”我笑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当初杜鹏的小三怀孕了,那又怎么样,我先把她打流产了再说,想拆散我的婚姻,门都没有,除非我不要你了。但是我和他现在没有那一张纸,他还不一定是谁老公呢,我何必死缠着他?”兰兰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
傍晚,阿姨拎了两个保温壶,盛着满满的骨头汤,载着满满的情,点点滴滴流进我的胃里,我的心里。
正跟兰兰一起同阿姨闲聊着,陈以深和方立辉一起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看向兰兰,只见兰兰神色自若,唇角浮着轻浅的弧度,声音波澜不惊,“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们回来的早还不好,省的有人没病找病。”陈以深淡淡瞥了兰兰一眼,勾唇道。
我摇头,淡笑,不语。
“对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兰兰莞尔一笑,随即朝我眨眨眼睛。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的事情,不要我多嘴。
“我送你。”方立辉眼眸灼动着星辰般的光芒,落在兰兰身上。
“你陪阿姨聊会天吧,我自己开着车呢。”兰兰神色自然。
我不禁暗叹,兰兰的不动声色,泰然处之,我真是自愧不如。
第二天。
冬阳旖旎,晴空万里。
望着窗外的蔚蓝,无边无际的白云,我的心痒痒的。
“如果我能出去多好啊。”我感慨着。
“也好,出去晒晒太阳吧。”陈以深说。
“我能出去吗?”我忍不住眼眸发亮。
“能,等会,我去找个轮椅。”
不多时,陈以深推进来一个轮椅,把我抱在轮椅上,推着我走出去。
离开病房门的一刻,我的心像飞出笼子的小鸟,说不出的轻松,快活。我不禁心情舒畅,眉眼舒展,唇角含笑。
呼吸着清风的味道,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我不禁怡然一笑。
陈以深推着我走在医院的路上,身后还有的四个保安,让我感觉微微的不自在,“以深,兰兰说的对,知道的是你在保护我,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在软禁我。”
“那我先让他们回去?”
“好。”
保安走后,陈以深推着我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上,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散步,在晒太阳。
我惬意的享受着不多得的自然风光。
陈以深把盖在我腿上的毯子掖了掖,“别冻着了,要是冷的话,我们就回去。”
“不冷,阳光正好。”我眉眼含笑。
“苏小姐。”一声响亮的女声把我的笑意划的支离破碎。
抬头看去,一个35岁左右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朝我走来。
“你们又来做什么?”陈以深冷声道。
“苏小姐。”女人疾步走到我身前,哭道,“都是女人,求你体谅体谅我吧,老刘进去了,我们的家就散了啊,以后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怎么生活,我们的孩子还这么小,老刘也是一时冲动,你要什么补偿,我们都给你,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小的孩子的份上,原谅他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女人的哭声,伴着孩子的哭声,震颤着我的耳膜。
看着这个几岁的男孩,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我忍不住心底一酸,抬头看向陈以深。
“我们走吧。”陈以深沉声道,推着轮椅就要走。
女人死死的扒着轮椅,“苏小姐,求求你了,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吧。”
女人又一把拉过孩子,“快点叫阿姨,求阿姨放过你爸爸。”
男孩哭的更厉害了,尖锐的哭声,满脸的泪痕,触动着我心底的柔软。
“我老婆不缺钱,也不需要补偿。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了。”陈以深冷声道。
女人又按倒哭的不知所以的孩子,“给阿姨跪下,求阿姨原谅爸爸。”
女人的力气太大,男孩扑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声嘶力竭的哭着,又转身抱住蹲在我身前的女人,一声声哭喊着,“妈妈,妈妈。”
男孩的哭声跌碎了我满心的柔软。我又忍不住抬眸看向陈以深,陈以深冷悌我一眼,又看向女人,一声怒吼,“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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