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江远墨打个电话问一下,可打过去那边却是关机,我把电话放在床头,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也不知道江远墨到底能不能行,反正无论如何,我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一夜无梦。
我这才发现,当你难过的时候,时间就像是松了发条的闹钟,几乎停滞,可当你忙起来或者一旦有了目标,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
就如同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与过去的腐朽生活挥手告别了,这都是第三天上班了。
杨雅涵看我看文件看得是在痛苦,便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将她的设计做成幻灯片,我大致瞄了一眼,足足有两百多页,够我捣拾一天了。
欢天喜地地抱着电脑做了一天幻灯片,苏子阳一直没打电话过来,我渐渐放心了。
下班前将我做的幻灯片交给杨雅涵时,她显然愣住了,从她惊喜的表情中我看出来她似乎是很满意,“阿初,你做的很不错啊,色彩庄重,条理清晰,内容也很丰富,这,我觉得完全不用再修改了。”
我羞涩地笑了,表面上很谦虚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是吗?”
杨雅涵将我的幻灯片保存到她的电脑上,对着我赞赏一笑,“明天我就给你培训,过几天就能进项目了。”
我乐得正要说话,李文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不悦,“杨组长,你不公平,想当初我进公司,你可是让我自己琢磨了一周,怎么她才三天就能进组了?”
杨雅涵笑笑,“难道你不知道人的智商也分等级么?你琢磨了一周,结果还不是啥都不会,你看看阿初,这幻灯片做的,你一个老员工都好,我说你也真不害臊。”
一番话说得李文媚气结得脸都涨红了,我觉得她还真是小强啊,次次都是剎羽而归,次次还都要卷土重来,这顽强的意志让人兴叹。
再说,我捏着她的小辫子,她心虚还来不及,怎么反倒光明正大地挑衅我呢?
总之她挑衅就挑衅了,只要不触到我的底线,我都会当她不存在。
我如今是看透了,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人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狮子不会因为狗吠而回头,不是么?
今天依旧没有苏子阳和江远墨的消息,拨了三遍江远墨的电话都提示“已关机”以后,我就开始有点慌了,难道江远墨为了帮我出了什么事?
第二天中午江远墨终于发来了消息,“搞定,晚上给你把东西送过来。”
我正在上班的人差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强忍着激动颤颤巍巍地按着手机打了一行字,“你是说,户口本和结婚证要到手了么?”
江远墨直接发过来一张图片,图片是一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上面放着两张结婚证和一个摊开的户口本。
我越发激动了,没想到江远墨居然有本事让苏子阳签字,我害怕我会因为狂喜而忍不住叫出声来,所以我连忙起身假装去上厕所。
我把电话拨回去,江远墨很快就接通了,“喂?”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急急问道。
江远墨似是笑了一声,但声音很淡,再经过话筒就越发听不真切,“你当初可没说有方法限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居然能让他放弃这么多钱。”我愈发好奇江远墨的手段了。
“现在的妥协是暂时的,他似乎对你手里那笔钱志在必得的,他太贪婪了。”江远墨悠悠地下了定论。
如此一来我的心又冰凉透了,“那怎么办,我以后是不是还要时时防着他?”
江远墨回道,“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什么时候给你把东西送过来?”
我看了眼表,“要不你晚上六点以后来吧,记得这次可别在那种很容易暴露的地方,找个隐蔽一点的。”
江远墨坏笑,“隐蔽一点干什么?我可对你这种平胸没什么兴趣。”
我被他拐带的,居然也抓错了重点,“我哪里平胸了?我明明是……”
江远墨戏谑地打断,“你是什么?C还是D?”
意识到被他带阴.里去了,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没好气地回答,“F。”
江远墨阴测测地笑了,“你不是在上班么?怎么,这么快就被辞了?”
“没有,我现在在卫生间,偷偷给你打电话的,我该回去了,不然大家要怀疑我偷懒了。”我拉开卫生间的门,头一抬看到了堵在水池台边的李文媚。
她不会是故意截我的吧?我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我开始很担心她会在外面传什么我上班时间假装上厕所打电话之类的谣言,万一被将要回来的江念蓉听到,我肯定会被炒鱿鱼的。
我来不及跟江远墨说,连忙收了电话,若无其事地到池边洗手。
“程妍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李文媚抱着胳膊,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充满轻蔑,让我很想把台上的洗手液全挤到她头发上去,“我姐姐是徐诗艺。”
我的手一顿,果然我猜的没错,我就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看来真的是有血缘关系,只是怎么一个姓李,一个姓徐?难道她们父母离异一人跟了一个?我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虽然那天在房子里面对徐诗艺,我与她的较量占了上风,还自欺欺人地说了什么谢谢她代替我继续在苏子阳这个火坑身边的话,可其实,我恨透了徐诗艺。
再加上李文媚这几天对我的刁难,我越发觉得她们姐妹两个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站直身子,平视着李文媚,冷声说道,“怪不得你黏上一个老男人,她有妻室了吧?你不会是跟你姐姐一样,也是小三吧?”
李文媚表情变化极细微,但我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心虚,果然我猜的没错。李文媚就是那个老男人的情人。
活该啊,约会约到公司楼下,被我看见也是活该。
“你胡说!”李文媚瞪着我,涂得厚厚的睫毛扑闪着掉下来一大块凝固的睫毛膏,眼圈四周全是小黑点。
我自顾自地到旁边的烘干机下烘手,扭头笑着看她,“我胡说了没,你不是比我清楚?”
李文媚紧跟过来,“我告诉你,最好不要把我的事抖出去,不然我就把你离婚的事情免费宣传给全公司的人听。”
我淡淡地点头,应得漫不经心,“哦。”
李文媚皱了眉,“你不怕大家知道你是个被抛弃的女人?”
“我怕什么?你怎么跟你那姐姐一摸一样,都那么自以为是呢?我被抢了男人,就该打碎了牙和血吞么?你爱跟谁说跟谁说,哪怕跟全世界六十亿人口每个人说一遍,我都不介意。”
看着李文媚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他最近天天都在求我回头,声泪俱下肝肠寸断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去提醒提醒下你姐,光把男人偷回来守不住可不行。”
手也干了,我转过身就走,在手触到门把时,李文媚叫住了我,“还有我的事,你要是敢乱说,我就……”
我冷笑,“你就怎样?这是法治社.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分尸?”
李文媚被我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我不屑地对她哼了口气,“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提醒一句小三最终是没有好下场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聊,只要你以后不主动来招惹我,我也能保证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李文媚凝眉似在考虑,我不耐烦道,“想好了没?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李文媚看着我,眸子里有厌恶,有气愤,更有无奈,“好,我以后保证不刁难你,你也得发誓这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的手已经拉开了门,“我需要告诉你你根本没这个资格让我发誓么?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到。”
为了避嫌,李文媚可能还会在厕所呆一会再出来。我坐下来时,杨雅涵连忙凑身过来,关切地问道,“她刚才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其实不得不承认,李文媚的话不可避免地,让我心里又开始难受了。
在我的爱情里,徐诗艺赢得很漂亮,我如今还在苟延残喘,表面上我舍绽莲花,几次都让对方哑口无言,好像潇洒得一点都不觉得痛,可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每到深夜,我究竟有多脆弱有多恨。
浑浑噩噩熬到了下班,杨雅涵她们照例先走,我去等筱玲。
“筱玲,你今天自己去外面吃吧,我要去见个朋友。”和筱玲一起走到地下车库,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我猜着是江远墨来了,便对筱玲说道。
筱玲坏笑着瞅着我,“我说,你可是见了你这位朋友很多次了哦,他是谁啊,男的女的,我认识不?”
“男的,你不认识。”看着筱玲意味不明的笑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轻捶了她一把,“你别想多了,只是普通朋友,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筱玲锲而不舍,“为什么没那个心思啊?阿初,要是人家对你好,你就再试试呗,不能因为遇到了苏子阳这一刻烂红豆,你就怀疑整个南国的感情啊。”
我笑,“你那里学来这样酸不拉几的话,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你放心,有情况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筱玲点点头,打开车门,“那我把你带出去。”
筱玲把我放在公司门口,摇下车窗冲我挤了挤眼睛,“把握机会啊。”
我嗔了她一眼,“快回去吧你。”
筱玲的车子走远了我才拿起手中一直在振动的手机,正准备去接,肩膀被人用力地拍了一把。
我这一跳真心吓得不轻,尖叫着跳开,然后拍着胸口不停地顺着气,两眼狠狠地瞪着一脸得意神色的始作俑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远墨。
“江远墨,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心跳平复了些以后,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远墨无辜地摇头,“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我无语地磨着牙,看他那表情,哪里像不知道,根本就是明明知道还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吓我一跳。
“东西带来了吗?”我直奔主题。
江远墨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语气里很是委屈,“我说你也太绝情了,我那么辛苦帮你,你不关心我累不累也就算了,好歹问下我吃没吃饭啊,哎……”
我用抢过袋子的动作打断江远墨的喋喋不休,埋头拆开,果然看到了大红色的两张结婚证,捧在手里突然百感交集。
我还记得我跟苏子阳领证那天,我望着到手的结婚证哭得泣不成声,“老公,我……我终于嫁给你了,我好开心,呜呜……”
苏子阳还抱着我说,“老婆,我以后会拿命守护你。”
好一个拿命守护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切都是讽刺。
我又翻看了下,确认户口本和签过字的离婚协议都在里面,抬头目无焦距地不知道要看哪里,然后才想起江远墨刚才的话,愣愣地问道,“你吃饭了吗?”
江远墨很不厚道地咧着嘴笑了,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个为情所困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剥削你啊,但是我真没吃饭。”
我把结婚证装好,抬头强颜欢笑地对江远墨道,“好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江远墨眼睛亮了亮,“这么说我能自己选择了?”
“你再想不好我就带你吃拉面去。”我能感觉自己是皮笑肉不笑,肯定很难看。
果然,江远墨很嫌弃地捏了捏我的脸颊,“好丑啊,看你这么难过不如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对于我这种平民来说,火锅既美味又实惠,实在是我的最爱。与苏子阳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无法挽回,我又何必为了这份夭折的感情而浪费自己的情绪和眼泪?
我点点头,“那就吃火锅吧,但是你帮了我这么多,还是我请。”
江远墨没有拒绝,“坐我的车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瞅了瞅停在泊位上的机车,警告道,“骑慢点!”
江远墨笑了,“好。”
虽然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但为了身体着想我还是没有吃太辣的,点了一个三鲜锅嫉妒地看着江远墨碗里盖得又厚又红的辣椒酱,他则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地还挑起羊肉卷冲我显摆。
我觉得跟他来吃火锅真的是一个很失误的决策,气呼呼地咬着自己碗里看起来没有一点食欲的白豆腐,幻想这块豆腐就是江远墨的脑袋,被我三下五除二嚼成渣。
“你到底是怎么让苏子阳签字的?”我索性丢下味同嚼蜡的豆腐,双手拄着下巴问道。
江远墨“吧唧”了一下嘴,舌尖舔掉了唇边的汤汁,他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舔嘴唇的动作性感而魅.惑,看得我脸一红,连忙移开眼睛。
倒是江远墨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道,“我说了你肯定会失望的。”
我笑笑,“没有了希望,又哪里来的失望,你说吧,我就是好奇。”
江远墨点点头,立马变得义愤填膺,“这件事说来也够生气的。我托朋友找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在他回家的路上假装摔倒去勾引他,谁知道苏子阳那么经不起诱惑,本来以为还需要两天的,那天也就没有带迷药,白让他占了便宜。”
我已然明白了,我想苏子阳,就是那种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身上的男人。
“后来的事你还要听吗?就是拍了些他们的床.照,然后威胁他不签字就把这些照片送到徐诗艺手里去。”江远墨自顾自地道,“他还挺在乎徐诗艺的。”
可能是因为料到了,所以纵然心里有点波澜,却也不至于让我难过,我瞪着他,“你都说完了问我要不要听?”
江远墨或许是以为我会吃醋会伤心或者哭天抢地,肯定没想到我居然淡定如斯,甚至连评价都没有说一句,所以他脸上有几分不相信,“不用装的,你要是想哭,就哭,关键你斯文点就行,这里人多。”
我也已经习惯了江远墨的这张贱嘴,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有什么可哭的?你帮我把结婚证拿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远墨撇撇嘴,“你想通就好,对了,这是昨天拍的那些床.照,我担心他以后还会找你麻烦,所以留了备份,你拿好回去存到电脑上,他要是再来骚扰你,你就用这个威胁他。”
我点点头,“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
江远墨摆摆手,“帮人帮到底了,更何况,我们这是交易,你答应我的可别反悔。”
我知道他指的是小薇的事,我本来就没打算忽悠他的,于是点点头,“你需要我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远墨也点点头,笑得温暖而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觉得江远墨身上的那股子痞子气少了很多,除了嘴巴依旧贱,行为处事却是越来越接近一枚暖男了。
“那个小薇真的不是你女朋友么?”对于他和小薇的关系,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今天正好提起来了,我便问道。
江远墨抬眼瞄了瞄我,回答漫不经心,“不是,怎么了?”
“江远墨,小薇如果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你就不要再招惹她了,被喜欢的人玩在股掌中的那种感觉我懂,很疼。”我喝了一口橙汁,真诚地劝道。
江远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抿了唇,“好。”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显示出她独有的魅力和多彩来,有多少人都深情地迷恋着这灯红酒绿的魅惑和糜.乱。
江远墨第一次骑车骑得这么慢,一路经过路灯昏黄的光影,又忧伤又温暖。
我侧头望着慢慢向后移动的夜景,心思百转千回,脑海中鼓鼓囊囊完全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回神时,江远墨已经停了车,回过头来叫我,“下车啊。”
“啊?”我傻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又“哦”了一声,驾轻就熟地从后座上跳下来。
跳下来四下环顾了一番,才发觉他居然又把我带到江边来了,我摘下头盔,“到这里来干嘛?”
江远墨跨坐在机车上,眉眼都笑着,“你现在才问来干嘛?刚才我要是把你载出境了估计你都不知道。”
我有些糗,我这人就是这样,发起呆来的时候,明明是印在眼睛里的东西,我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你说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江远墨没有答话,从机车上跨下来,面对着我靠在车上,兀自点了根烟,火星在晦暗而又暧昧的路灯下一闪一闪,伴随着江远墨吞吐出来的烟雾,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唯美。我轻声道,“少抽些烟吧,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忽略掉江远墨眼神中那稍纵即逝的感伤和怅惘,纵然他片刻间就恢复了正常,“嗯,知道了。”
我默默地看着江远墨抽完了一根烟,又要点另一根,才开口打断他,“别抽了。”
江远墨果然将烟盒塞回了衣兜里,抬头看着我,“你急着回去?”
看着他如此落寞的表情我怎么也不好意思撇下他就走,于是摇摇头,“不急,只是太晚不回去筱玲会着急的。”
江远墨随意地点了点头,晚风吹起了他的刘海,将他那刀斧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化得柔和了不少。
“陪我去江边走走吧。”江远墨轻声道,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点点头,“好吧。”
因为是夏天,所以这个点也不算冷,江边还有许多人,多得是手牵手的情侣,犹记得当年,我和苏子阳,也是手牵手走遍了这片沙滩。
所以到了这里,回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潮水,奔涌而来将我淹没,我皱眉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觉得有些窒息。
江远墨走得很慢,今天的他也难得不似往日的聒噪,沉默得让人压抑,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开了口,“你有心事?”
江远墨脚步顿了顿,“嗯。”
我继续问,“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分忧。”
江远墨彻底停下来,悠悠地看着我,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就好了。”
我拍掉他的手,看他尴尬的样子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无情了,于是柔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别的男人的触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远墨勾着唇角,“你只习惯他碰你?”
我愕然抬头,江远墨犀利的解释让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说的似乎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是只习惯苏子阳。
原来相比与爱情,我对苏子阳的感情,更多的是习惯,毕竟六个春夏秋冬,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爱相随,那是融进骨血的牵念和习惯。
我不知道这份旧情对于苏子阳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在他那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就算我习惯了让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也都是我一个人的戏,又孤单又凄凉。
江远墨的话我回答不出来,我只想哭。
“去年的今天,她结婚了。”江远墨突然开口了,声音中透着无比的苍凉和落寞,他就地坐下,只给我一个单薄的背影,“我跟她是在美国认识的,我一直喜欢赛车……家里人觉得我不务正业,跟我断了联络,她一开始是说不嫌弃跟我过苦日子的,可是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美国人。”
江远墨断断续续地说完,继而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已经被迎面来的江风吹散。
我穿的是裤子,没有那么多尴尬,之前坐筱玲的车出停车场,忘了拿包,所以装户口本的纸袋我一直是捏在手里的,我把纸袋往旁边一放,便也挨着江远墨坐下。
本来是想斟酌着安慰他一下的,可是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安慰人这种事我一想也不是很擅长,更何况,像江远墨说的,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又如何去安慰他?
我只能苍白地问一句,“你想她了吗?”
江远墨看了我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辩驳。
“她结婚那天,我到婚礼现场去闹,我还不肯接受,我以为,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说地跟我走……可是,我被那个美国人的手下打得头破血流,我亲眼看着他们交换对戒……她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头被打破有血流到我的眼睛里,那时看到的世界都是血红色的,连穿着洁白婚纱的她,也是猩红而恐怖……”
江远墨极平淡地像是在描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我的心里却难受得像皱成一团,拧得死紧死紧,呼吸都有些难,我抬头望着他略显悲怆的侧脸,轻轻唤道,“江远墨……”
江远墨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妥帖得找不到一丝伤心的痕迹,反而是像个置身事外的讲述者,“我一个人在美国,每天除了喝酒、睡觉就是赛车,再后来觉得腻了,想离开那个伤心地……撞到你那天是我刚回国,妹妹正好出了点事,所以急着赶回去,没想到你竟然以为我这么品德高尚的人是肇事逃逸。”
江远墨很顺利地将原本很悲伤催泪的话题转到了对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可耻行为的控诉上。
既然他有心略过那段伤心的过往,那我也该识趣一些,没必要自以为是地去安慰他,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起自己记忆深处的往事,不过就是单纯地想说,根本不需要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