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只不过仗着我爱你
婉仪在人群拥挤的排骨滩位前买排骨,我站在离她三四米处抽烟。盯着她,脑子里不知神游到何处了。
突然就听到婉仪的尖叫:“啊!你干嘛!”
就见婉仪对她身边一中年男人怒目相瞪,那男人猥琐的一笑,说:“小妹妹,我称瘦肉呢!摸摸那肉好不好,我哪有干嘛?”
婉仪朝我看了一眼,我立马走了过去,将她往怀里一带,说怎么回事。
“他耍流氓!”婉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男人。
我本就心烦意乱,而这人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欺负婉仪!怒气噌的上涌,我一把提起那男人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她是你什么人!小子……别多管闲事!”那男人本就矮我一个头,又已近五十,气势和气力都不能跟我抗衡,被我这么一吼自然舌头打结。
“她是我什么人?睁大你的狗眼!她是我女人!”我朝着那男人狠狠一拳挥了过去。打得他站立不稳退后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周围的人立即耸动起来,对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婉仪就在这时,张嘴“哇——”的哭了起来。我只道她是受了屈辱,心下更气,便要再教训那男人。
“别打了,”婉仪抽泣着拉住我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我们回家吧。”
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骂到:“神经病!”我作势要再上前揍他,他却拔腿跑了,边跑边回过头来诅咒恐吓,说要叫人弄我。
婉仪哭得梨花带泪,眼泪像玻璃球一样砸在地面,我牵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你刚才不该拦着我,我真该多给那色老头点教训!”我拥着婉仪,轻声劝她,她哭得更凶了,想必的从没受过这般屈辱。
婉仪那么柔弱,离开我她怎么办?
想到这些,我将她抱得更紧。
“我……我不是因为……被人欺负哭的……我……是……”婉仪站住脚,一颤一颤的看着我说,“是因为……你……你刚才那么……保护我……说……我是你女……女人……我心里……好高兴……好高兴!”说完她双眼一闭,眼泪再次疯狂的涌出。
她肯定知道我这些天去哪了,肯定也有预感我会对她摊牌……一句我的女人,就让她感动不已,而她心里哭,是怕再留不住。
此时她站在风里,泪水将浓密的睫毛染湿,再一滴滴掉到地上。那不是滴落的泪水,而是她破碎的心。她低着头,便如秋风中的莲花,有一种婉约怯柔之美。
我心一紧,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将她拉入怀里,轻拍她的背。转念又一想,婉仪这么好的女孩,人漂亮家世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比我好得多的男人,去爱她疼她。而沫沫……全世界,她只有我一个而已。
婉仪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却进不了我的视线;沫沫已经被全世界抛弃,所以我就要成为她的整个世界。
回到家婉仪就钻进厨房,用她细嫩得从小没做过家务的手为我做饭,我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很混帐,她本是天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硬拉她下到凡尘,指染上一身世俗油烟,搅动了一汪秋波春水,到最后仙子成凡人后,我说不要,就不要了。
从前我体会不到处女膜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层东西对女人多重要。我只是觉得捅破那层膜,满足了男人的唯我独尊的征服欲,就像小孩独霸一项心爱的新玩具般简单。此刻才明白,一个女人将她的全部寄托后,那男人身上就会有无形得厚重的责任。
我不是好男人。
中午吃饭时,婉仪又强装笑颜,东拉西扯的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说。我心不在焉的应付,心里想的始终是如何开口提分手,而又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后来那个男生再没敢来找过我,我们同学都说我当时拒绝她时好彪悍!哈哈。”婉仪嘴里叼着筷子,笑容可掬的跟我讲学校有个男生追求她的事。
我完全没听进去。随口哦了一声。
“不过听说那男生足球踢得不错,还是校队主力呢。”婉仪又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这话我立马听进去了,我认真的问:“校队主力?那不错啊!那人人品怎么样?”
婉仪愣了一下,低低的说不清楚。
“可以先接触一下嘛!”我半开玩笑的说。
婉仪没说话了,眼光复杂的看着我,我心虚得背上生刺,忙说:“有比我好的男人,当然不能耽误了你。”
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我对婉仪受伤的神情不管不顾,想对这话题深入探讨。
婉仪脸一沉:“你还当我是你女朋友吗?”
我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放下筷子,严肃的对婉仪说:“婉仪,我想和你说个事情。”
“我得给咱妈打个电话,她要我帮她买的药买到了,是我爸爸托熟人从西藏带回来的。”婉仪慌忙的掏出手机,我注意到她一双手颤抖不已。
耐心等她打完电话,我正要开口:“婉仪我……”
“干脆我们这周末回你家去趟,亲自把药给他们送去。你说好不好?”婉仪又轻巧的将话题插开,故意的嫌疑很厚重,她是不想给我说话的机会。大概她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不愿意接受,不愿意听。
“婉仪!我真的有事跟你说,你听我说!”我喊住她。
“不听不听!”她突然朝我咆哮起来。
我惊讶的抬头,正对上她瞪得浑圆的双眼,已经包含泪水。
“婉仪……有些事情,我们无力改变……只有去接受,你安静的听我说好吗?”我严肃的劝她,不敢多看她的眼睛,像只受伤的母鹿,盈盈晃动的全是泪水。
“我就是不想听……”婉仪轻闭双眼,泪水便如玻璃般滚落而出。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
“不要说但是……我不想听,不想听……不要跟我说但是!你那时对我说的话都忘了吗?对我的承诺风一吹就没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一而再再而三的伤我!”婉仪说到最后,丢下碗筷跑到卧室去,爬床上嘶声痛哭起来。
“婉仪……”我跟上去,想安抚她,拍她的背,手伸到半空,想想还是缩了回来。这次我必须硬下心肠,不能在她和沫沫之间犹豫不决了,再优柔寡断那对她是更大的伤。
“我做的不够好吗……我做的还不够好吗……”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我想到从认识她起,她所为我做的一切,心痛难忍。却没说话。
“我知道你这两天去哪了!我知道你和谁在一起!你看你那脖子,你做了些什么写得明明白白……我什么都知道,你一回来……衣服上那香水味……我知道都知道!可是……怎么办?要我怎么办?我离不开你,我不像你那么潇洒,可以说放就放……我在努力啊!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对你好,只希望息事宁人,只想和你继续走下去……可是你呢……你一定要我离开吗?”沫沫说到最后,由指控变成喃喃自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只不过仗着我爱你!”
我无言以对,看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听她无助乞求的说“你不过仗着我爱你”,心里沉痛极了。但是如果不对她硬起心肠,沫沫就会受伤。沫沫的短短的一生已经千穿百孔了,我答应要给她往后的生命一片灿烂……如果一定要有人受伤害,我宁肯痛的人是我。
她大概哭了近一小时,我始终没出声宽慰,甚至没将手搭在她背上做个安抚的举动。我坐在床的另一头,紧握拳头,内心滴着血,在心里对婉仪说了千万句对不起。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
“别这样残忍……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骄傲,放下了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你……别说分手……”婉仪脸上挂满走投无路的泪水,抬起头却见我背对着她,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她被彻底激怒了,疯狂的将手上的我母亲给她的戒指褪下,丢到我身上:“好了,我们完了,你解脱了,我走!”
随后就是她收拾东西的声音,夹带着她拼命忍耐却还是发出的抽搐声。我始终一言不发,背对着身后的一切。
也没有说珍重再见,也没有惋惜道别,也没仇恨诅咒,也没违心祝福……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就宣告了我和婉仪彻底的结束。她带走了放在我这的所有东西,连牙刷也丢垃圾桶了,没给自己留下任何“我有东西落你那了我来取”的理由,放弃了和我一切藕断丝连的可能。
我嗅着空气中弥留下婉仪的体香,回想和婉仪一路走过的点滴。就在这张床上有婉仪心甘情愿完整奉献的初夜,一次次争吵又释怀后的合好如初,我第二次将戒指套在她手上时那么郑重的宣誓“从今以后,我只爱你”,还有刚才因为我说了句“我的女人”而感激涕零……
我把自己丢进浴室里,任滚烫着热水冰冷我的那颗内疚不已的心。脱下衣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青紫色的吻痕布满我的脖子和胸膛,像一朵朵盛开的刺目的罂粟。让人触目惊心。那是沫沫昨夜故意留下的。
而婉仪,就是对着这些别的女人留下的吻痕,乞求我成全她的爱情。
我将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泣不成声。
婉仪可能是全世界最爱我的女人了,而我,亲手将她逐出门外。她穿着百折裙和长及小腿的棉袜的清纯形象,将会一直站在我学生时期的明媚记忆中。
“你是个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只不过仗着我爱你!”
回想她对我说的这句话,我到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含义。在感情的对抗较量中,我原本一无所长,却能在两个女人之中迂回进退,唯一让我有恃无恐的资本,就是仗得婉仪那么无怨无悔的爱着我。
我觉得脑子里很乱,心里很疲惫。有两个女人的影子在我内心里PK,重叠。每一个都有一双饱含委屈泪水的眼睛,撞击着我那颗不够坚硬的心。
我甚至不想那么快就跟沫沫走在一起,我怕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刺激到婉仪,更怕腐蚀了曾经我和婉仪的感情。我不想做得那么绝情。从前我最痛恨那些薄情寡义者,在刚和前任分手,新欢立马上任,我从心底的鄙视他们。
但是当沫沫在电话里柔声对我说:“明天清明,陪我去为妈妈扫墓吧。”时;当第二天,婉仪跪在阴霾的天空下,不声不响的清理她母亲墓碑前的杂草时;当她缓缓抚摩母亲的遗相面露沉痛时;当她把开得最美丽的白色的菊花放在墓前,说妈妈我过得很好时;当她强忍泪水,嘴角带笑问妈妈你在天上会不会寂寞时……我便立马忘了婉仪和婉仪说的那伤心欲绝的话。我心无旁骛的陪着沫沫一起感伤,一起缅怀。
如果说婉仪能让我心生不安和内疚,而沫沫则可以彻底的控制我的心情。真正的为之欢喜为之忧。有沫沫在身旁,我便再无一欲念。
——CTG
2010 4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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