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平神色慌张地出现在门口。
“怎么啦?”绿披惊问。
“听刚来的顾客说,有辆面包车翻到山下去了……”
绿披的心一抖,忙问是谁的车。
春平支吾道:“小肖刚去派出所问过,可所里的人都去现场了,还不清楚……”
“郑师傅呢?”
“他在厨房里。”
“叫他上来一下。”
春平应声下楼去了。一会儿郑师傅低着头上来,半晌没吭声。
绿披一看他的神色,似乎已明白了。但她还是不肯相信,抖着嘴唇问:“怎么回事?”
郑师傅闭着眼,低低地说:“派出所的人看了,是山西的牌号……”
“不会弄错吧?”
郑师傅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哽咽道:“都怪我,不该叫他来的。”
绿披一时木在那,好像在说别的事,别的人,不像是真的,不可能,哪会这么巧?一定搞错了。她就那么半张着嘴,似有似无地傻笑着,但眼睛却不听话,簌簌的泪无休止地往下掉,披挂了一脸。
郑师傅看得揪心,上前护住她抖动的肩膀,绿披身子一塌,反将他一下抱住,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等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再见一次呀……”
过了一个星期,尾生的家人来取骨灰盒,却不见他的妻子。绿披才知尾生的大名叫韦新柱,家中排行老幺,取那网名不过用了谐音,与典故只是巧合,心里又不免悲凉。几天里,韦家人都在小饭馆里用餐,也不知尾生出事的缘故,以为只是采访出了意外。绿披一直没有下楼。她的病还没好,下不得床。
她从此像换了个人,时常发呆,人也木木的,或是独自啜泣,认为尾生是为她丢了命。她太固执,太任性,太不现实,一直活在童话里。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没有想到这份执着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份内疚或许会伴随她一生。
郑师傅一直照料着她,等到她稍稍好些,就搀着她在露台上活动,晒晒太阳。等绿披能勉强走动了,郑师傅就要作别。
“你真要走呀?”绿披难过道。
“是啊。”
“走吧,走吧,留我一人在此……清净。”
郑师傅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不知几时,一双小手从背后将他抱住。“别走,别丢下我……”她在他背上呜咽道。
郑师傅心里一揪,转过身来,搂住她说:“你等着我,等我回来……”
他走的那天是个清晨,绿披本不打算送他,她怕自己受不了。感觉那脚步声到了门口,轻轻说了声:“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啊。”
她没应声。那脚步停顿了片刻,便下楼去了。
她呆了一下,忽地一下坐起,晃晃悠悠地走到窗前,眼瞧着那个背影出了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往她的窗口张望着。她躲闪不及,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顿时着火似的,浑身一颤。
“我等你……”她对他喊出一句,已经泪如雨下。
郑师傅的眼眶也红了,朝她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15
绿披依旧坐在门口,眺望着街道的尽头,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但她迷离的眼神,又不像在等,而是懒洋洋地想着心事。想什么呢?谁也打听不到。一些人困惑不解,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了,还这么守着,何苦来哉?
人们觉得绿披变了,沉默寡言,眼神也不似往日那般灵动。有人为此婉惜,怕她精神出了什么毛病。于是就有不少人来关心她,包括为她张罗对象。小肖和赵户籍依旧照常光临,但她总是淡淡的,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