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有过短暂的甜蜜,然后有了儿子,柴米油盐,鸡零狗碎,这是大多数人的生活,他们也不例外,平淡,温馨,日复一日地往前流淌,似水一样。
此时,韦新柱正在用早餐,吃的是妻子刚包的羊肉蕃茄馅饺子,味道好,羊肉也新鲜,韦新柱有一刻的满足感。家庭生活如此,夫妻谈不上相亲相爱,像空气和水一样平淡,却又离不了。但这种想法时常又会被推翻,因为,人的感受也是一阵一阵的。
有段时间,他的满足感就不那么强烈,是的,可以说在消失。婚后不久,因岳父的关系,他从小报调到省报,虽说还是记者,但工作内容扩展了,接触层面提升了,所交往的人,多是有素质的,有品位的。耳濡目染,当然韦新柱也勤奋好学,一直在加强自己文化艺术方面的修养,尤其是喜欢摄影,因跟工作有关,也有几分爱好,与朋友们交流起来就多了几分内涵和底气。没想到,初试身手,就得了奖,后来以辅为主,就专职做了摄影记者。
他注重精神追求,生活层面不免向此看齐,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就该有点诗情画意,多点琴瑟和鸣。可惜妻子不能跟他合拍,她没什么爱好,对艺术没一点感觉,彼此没有互动,难以在精神层面上进行交流。有时,他满心欢喜想给她拍几张照片,但她一到摄影机面前就呆若木鸡,拍出来的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韦新柱有些失望,当然不止拍照,还有一些夫妻间无法满足的缺憾。不免觉得生活品质不高,婚姻也像是在凑合。这种失望是一种毒素,总要释放出来,驱使人做些非同寻常的事,以填满空乏的心。
韦新柱吃着饺子,展眼见妻子正弓着身子洗刷炉灶,乱蓬蓬的头发,扁平的侧影,毫无美感。恍惚之间,另一个背影浮现出来,娇美,轻盈,性感……那一瞬,他又陷入了迷失,如果是她,该有多好。
“你还不走?”
妻子在催促。他的眼前闪回到现实。近来时常这样,片刻的走神,又马上意识到了,提醒自己,消除妄念,恢复理性,要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覆水难收了。
今天是星期六,双休日报社不休息,却轮不着他值班,但他也没有在家好生待过,不是出差,就是有这样那样的活动,一般不会待在家里,除非抽些时间陪陪儿子。儿子今年七岁,一直放在妻子娘家,岳父母喜欢孩子,就由他们带着,只有双休日才接回。他倒落个轻松,有时间到处走走。
吃完早餐,如果没有其他的活动,照例由他去丈母娘那接儿子,然后带着儿子去绘画班上课。但他总有事忙,摄影要花很多的时间,工作内容和业余爱好已分不那么清楚。今天也没空闲,有家文化公司邀他出席一项慈善募捐活动,他得去现场拍照。接儿子的事恐怕又得落空了。此前,这样的事是没有犹豫的,直接跟妻子说一声,拔腿就走。但近来,他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感到难以启齿,心里有两条虫在打架,向左,还是向右,真是个问题。
“我说……”
不等他往下说,妻子已转过身来:“又有事,对不对?”
那冷冷的眼神似道寒光射来,他倏地生出几分心虚,像被对方看透了五脏六腑似的。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几天跟儿子在一起?”女人不说自己,只说儿子。
“是真有事,”他不敢正视妻子,低着头解释,“慈善活动,不去不好。”
“哪次不是重要的?”妻子讥讽了一句。
他听得心惊,害怕对方又扯出一些事来,揭那刚刚捂住的伤疤。好不容易恢复些平静,心有余悸,他实在怕再去触碰了。
“那好,我去接儿子吧。”他叹了口气。
走出屋外,又莫名地感到烦闷。生活,他抵抗不了惯性,有时只能屈服,回到原有的轨道上。但煎熬还在继续,遇到什么事,痛苦就会袭来,幽灵一样缠着他,摆脱不了。或许等到没有感觉的那一天,麻木了,老了,就好了。他并非屈服于眼前的生活,只是怕麻烦,不想折腾。男人总是贪心,得到了,还想要更多,前程总是第一位的,家庭也不是轻易能扔掉。好在没有丧失理智,涉险过了一关。但回过头来,他还是不敢肯定,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只是心里太乱,工作也忙,一时没有空闲去考虑,他得厘清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