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利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我梦见乡派出所的警察来单位抓我;我梦见单位领导和同事诧异惊愕的眼神;我梦见自己戴着手铐被关在监狱里;我梦见我的父母在哭泣;我梦见柳宣到监狱看来我;我梦见她无比失望甚至是鄙视的眼神……
我经常在梦里惊醒,满头大汗;我开始失眠,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我开始学会了吸烟,一包接一包地吸。
区里开始催乡里的党费了,今天我是第三次接到区里的电话。办公室的何主任也开始问我,为什么乡里的党费还没有交上去?我强装镇定地说钱存在银行,这几天比较忙,没有时间去取。主任说好吧,今天周五,你下个星期一定要把钱送去。我点了点头,说一定。
我又向别人借到了4000元钱,还差10700元。
我是一名国家公务员,我有着无限美好的前途,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有爱我的父母,我不想进监狱,我不想身败名裂!
我决定向父母开口要钱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还算有一些理智,即便被父母责骂,即便让父母伤心,也总比他们到监狱去探望我要好。
这个周末,赵雨心来了。我们并肩走在街上,她和我说话,我心不在焉地随口应和着,我的心里很沉重。
赵雨心止住脚步,看着我,问道:“小林子,你最近很缺钱花吗?”
我没有向赵雨心借钱,因为我开不了这个口。男人给女人钱花,养老婆和孩子,是天经地义的。向女人借钱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我特别鄙视靠女人养活的男人,我家楼上的一个男人,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是在麻将桌上就是在发廊里,风流快乐的钱,全靠女人在外摆地摊卖些小孩子的玩具。他还经常喜欢和我开些荤玩笑,说他的一些风流韵事,我都懒得搭理他。
可是,我连这个男人都不如,他好歹用的是自己老婆的钱,我却用的是公款。
“没……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有些吃惊,挪用公款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起。她应该不会知道。
赵雨心眼神闪烁,笑着说:“你向李进和康威他们都借钱了,李进说他手头紧,只借了你2500,康威借了你500,我说的对吧?”
“你和他们见过了?”
“恩,我早就见过他们了。”
“我……我钱已经够了。”
“你在骗我,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有心事。你需要多少?我这里有1万,如果不够,我再去银行取。”赵雨心边说边拉开肩上的挎包,从包里取出崭新的一匝钞票。我看得出来,这钱是才从银行取出来的,一匝应该是整整1万元。
我心里一暖,有些感动,赵雨心只是个学生,这钱恐怕是她的生活费,如果借给了我,她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
“不……我不需要。”我红着脸摆手拒绝。我不能要她的钱,这一方面出于我担心这是她的生活费,另一方面,出于我男人的自尊。
“没关系,这是我准备买IBM笔记本电脑的钱。不过,我已经有一台台式机了,笔记本也不急着用。你如果等钱急用,先拿去。”
“我……”其实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受父母的责骂,不用让他们为我伤心。
“林雨!你是不是我男朋友!?”赵雨心生气地望着我。
“这钱又不是给你的,只是暂时借给你,等你有钱了,要马上换给我。”
我的思想开始动摇了,自尊也要看时候,过分的自尊只会自己害自己,我真的是太需要这笔钱了。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不过,这钱有没有利息?”我对她开起了玩笑。我知道赵雨心既然会这么大方地借给我钱,她一定不会要什么利息,她不是小气的女孩子。
此刻,我觉得无比轻松惬意,心里的包袱也完全卸下了,我仿佛获得了新生!
“当然有!怎么能白白便宜你!?”
“利息是多少?”
“一个吻。”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KISS!你是不是地球人啊!?”
我没有犹豫,一把揽过她的腰,印了过去。两片温软、潮湿的唇,紧紧贴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女孩子的嘴唇。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
有一点点甜,心跳有一点点快。只是,可是,却没有别人说的那种——眩晕的感觉。
大约过了30秒,或许更长,因为快乐的时光总是走的很快。赵雨心忽然一把推开我,喊道:“你真是个疯子!我又没有说叫你现在就付利息,这可是在大街上啊!”
我傻傻地笑了,我牵着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我。而且,我决定了,我要一辈子都付给你利息!永远!”
“疯子!”赵雨心用力甩开我的手,然后红着脸快步地向前面走去。
我正式地成为了赵雨心的男朋友。我决定从今天起,一定要好好地爱她。
我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会对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习惯的。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或者结束。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赵雨心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我林雨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