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啊，打扰了。”电话，是马英武打来的。
许久不见，秦正南听着马英武的声音似乎透着一股子疲惫，问道，“马董，近来可好?”
“我好着呢!正南啊，有件事，我想跟暖暖商量一下，你看可以吗?”马英武问得有点迟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秦正南转身看了一眼在那边和裴梦有说有笑的肖暖，嘴角扬起，“可以啊，是不是岳母大人想念女儿了?”
“哎!”马英武叹了一口气，“就是为了梅子的!”
那语气里透着无限的伤感和无奈，秦正南脚下慢慢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人群的喧哗，“马董，有什么需要我和暖暖帮忙的，您直接吩咐就行了。”
马英武那边迟疑了一下，才说，“正南啊，你能不能让暖暖帮忙去把梅子叫回来啊?”
秦正南问。“岳母大人去哪了?又回古城了吗?”
“不是!梅子前段时间回来之后，把她心里的想法全都告诉我了，她说她愧对暖暖的父亲，愧对庄家人，也说了感谢和对不起我的话，之后没多久。陪了一段时间的晓俊。她就去潭柘寺，出家当尼姑去了。”马英武在电话里唉声叹气。
出家了?
秦正南不由地眉头紧蹙，岳母大人可真是能折腾。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秦正南问马英武。
“一个多月了，本来早就走了，怕影响晓俊的学习，孩子马上就高三了，所以陪晓俊考完了高二升高三的试之后，这边晓俊刚放了暑假去补习班学习了，她就去了潭柘寺。等我收到消息去见她的时候，已经削发为尼了。一开始还让我见她，后来我再去的时候，根本不见我了。但是最近，晓俊吵着闹着要找妈妈，犹豫再三，实在不愿打扰你们，但这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正南了然道，“行，我把这事跟暖暖说下，回头给您回话。”
“谢谢正南啊，真的谢谢你和暖暖了!我现在也不求她能回家来了，就希望她不要让晓俊太难过，孩子最近……太想妈妈了。”
马英武说话有点犹豫，让秦正南心下生了一丝怀疑，“马董，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事?”
“哦，没有没有，你们能过来跟我和晓俊去一趟潭柘寺我就很感激了!我等你们好消息，打扰了，再见。”马英武匆匆地挂了电话。
秦正南犹疑地拧了拧眉，收起手机回到了餐桌上。
“谁啊?”肖暖给他递了一块水果，问他。
“马董打来的，问候一声。”
“哦……”肖暖瞬间想起了母亲，神色有点黯然，垂眸无味地嚼着水果。
“是不是想妈了?”秦正南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
“妈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呢，这么久都没来过电话，我之前打给她，也不接……再后来就联系不到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要跟继承的爸爸妈妈联系或者视频，可是每每挂了那边的电话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亲生母亲。
婚姻，生子，得不到生母的祝福，终究是有遗憾的。
秦正南看出了她脸上的怅然，“你要是觉得你现在还敢跑，那过两天我们就去首都一趟，看看妈妈和晓俊怎么样?”
“真的嘛?”肖暖不由地喜上眉梢，可旋即又黯然下来，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万一去了她不见我们，赶我们走了，反倒更让人心塞。算了，等以后宝宝出生再说吧!”
秦正南也是犹豫的，现在暖暖腹中胎儿毕竟已经足月，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不到，现在带着她出远门，实在有点冒险。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一个人可以帮马英武帮晓俊。可是韩秋的固执他是见识过的……如果暖暖不在，他去了也是白去。
“行，那我们就等儿子出生之后，能带出门了，带过去给姥姥看看。”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保护暖暖。
晓俊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下来给他打电话安慰一下，应该可以先稳住。
翌日，在肖暖午睡的时候，秦正南拨通了马晓俊的电话。
“姐夫?”晓俊接到秦正南的电话，很开心的样子，声音里都带着愉悦。
听到孩子这开心的声音，秦正南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晓俊应该也是偶尔想去找妈妈吧，毕竟都是十六七的孩子了，已经是男子汉了。
其实，肖暖那边一直都有跟晓俊联系，微信里经常互动。晓俊的朋友圈里，每天都会发一些他的模型照片，还有参加活动的一些剪影。
就是从来没见过这孩子提妈妈的事。
“晓俊，没有在补习吧?还是已经开学了?”秦正南问他。
这已经是八月底了，高三的孩子一般情况下已经正式上课了。
“没有，正无聊着呢，姐夫，我外甥什么时候出生啊?我都给他准备好礼物了呢!”马晓俊问。
“快了，本来说过去看你们，你姐身子重不方便，马上就到预产期了。宝宝出生，你会不会过来看看?”
“我啊……”电话里，马晓俊的声音突然低落了下来，“姐夫，我可能去不了……”
“学习很忙吗?等国庆过来也行，国庆你们应该有假期。”
“不是……国庆啊，国庆的时候我再看吧，我要是能去，就一定去看你们和宝宝。”
“好!那我们说好了!晓俊，听你爸爸说，你最近因为妈妈的事不开心?”秦正南步入正题。
“啊?我没有不开心啊?哦……”马晓俊先是否认，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改了口，“是有点想念我妈妈。姐夫，你和姐姐都知道了吗?我妈她出家了……真是的，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马晓俊的语气和前后的话，让秦正南有点疑惑，这孩子的声音，左右听起来都不像马董说的那样，哭哭啼啼找妈妈的样子啊……莫非只是马董想念妻子了?
秦正南正在犹疑，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马晓俊，别玩手机了，该打针了!”
“哦，知道了!”马晓俊小声应了一声之后，又对着话筒说，“姐夫，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回头不忙了我打给你和姐姐，祝小宝宝顺利出生!”
“好!再见!”秦正南楞了一下，马晓俊那边已经着急地挂了电话。
打针?晓俊生病了吗?
秦正南挂了电话，眉心却蹙了起来。闭上眼睛，脑子里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把昨天晚上接到马英武电话和今天和马晓俊的通话过程全都回忆了一遍……
突然，他睁开了双眸，深邃的眸子里蕴起浓浓的疑虑。
晓俊生病了，马英武才会让他和暖暖帮忙叫韩秋回去吧?可是，生了很重的病吗?为何马英武说话磕磕绊绊，而晓俊似乎也有所隐瞒什么?
秦正南没有再继续猜疑下去，直接拨通了姚准的手机，“你悄悄去一趟北京，看看马英武马晓俊最近在干什么。记住，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
两天后，姚准从北京打来了电话。
“南哥，这边果然出了点事……”电话里，姚准素来风风火火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踌躇。
此刻的他，就站在首都协和医院住院部的某一楼层的走廊尽头，给秦正南打电话的时候，他还不时地扭过头去，看一眼那边的病房，眉心紧蹙。
坐在书房里正在上网的秦正南，本一手接着电话，一手还握着鼠标，仿佛一下子被姚准的这句话给击中了，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正在编程的光标跳出了一行。
心里似乎噗通了一声，“什么事?”
姚准叹了一口气，“马晓俊被查出了白血病，二十天前住院的，一直在等待合适的骨髓，进行手术。”
白血病?
秦正南的手从鼠标上滑落，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确诊了吗?”
“恩!”姚准点头，“确诊了!已经在北京好几个医院检查过了，后来选择在首付和谐医院住院等待骨髓了。不过，这孩子精神还好，很乐观。我怕引起他们的怀疑，没敢靠近，只是远远地了解了下情况。这两天，进进出出他的病房的，除了医护人员他的同学老师，家里人也只有马英武和送饭的佣人了，果然没见韩秋。所以，我去了一趟潭柘寺，发现韩秋真的已经削发为尼了，天天在那吟诗诵经的……唉!”
闻言，秦正南不由地后退了半步，又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拧着眉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晓俊……那么优秀积极乐观的孩子，怎么突然患上了这种病呢?而韩秋，却还不知道儿子生病吧?
秦正南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吩咐姚准，“我现在过去一趟，你在医院等我，如果我没到的时候，马英武来了，让他等我一下。”
“好!”
秦正南挂了电话，轻手轻脚回到卧室，看着在床上午睡睡得并不是十分安稳的肖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越是到后期，暖暖的睡眠越发不好，肚子里的宝宝越来越调皮，有时候夜里也折腾得她难以安寝。而且，暖暖的手脚和小腿，也不同程度地有点水肿。
虽然都是孕后期的正常生理现象，但是这些在秦正南看来，都让他担心和心疼。提出过选个好日子剖腹产，可肖暖不同意，说预产期是教师节，这才是好日子，是宝宝姥姥姥爷的节日，如果宝宝能在预产期当天出生，那是最好的缘分!而且，她听说顺产对宝宝好，就下定了决心要等待顺产。
秦正南看着肖暖在床上翻来翻去，实在不忍打扰她。
起身正要离开，肖暖醒了过来，“怎么了?要午睡吗?”
“不了!”秦正南复又坐了下来，俯身笑着看着她，“暖暖，我有点事要出趟门，可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肖暖诧异地拧了眉，在他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你干嘛去啊?”
“去一趟北京，国外的几个朋友过来了，我过去招待一下，尽一下地主之谊。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带你过去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多安排几个人过来，医生这几天也一直在家里呆着，如果有不舒服的话，立刻告诉季妍，我尽快回来。”秦正南还是没有告诉肖暖实情。
这个时候，她怎么怪他，他都不能说的。既然晓俊和马英武瞒了他们这么久都没说，他又怎么能让暖暖在这个关键时期受到打击……等宝宝出生之后，再说吧!
“原来这样啊!那你去吧，放心我吧，我最近每天都有数胎动呢!”肖暖给了秦正南一个“我没事”的微笑。
秦正南安排好家里的事之后，匆匆去了机场，当晚就出现在了马晓俊住院等待手术的医院里。
姚准领着秦正南来到马晓俊的单间门口，“马英武来了，现在就他们父子俩在里面。”
“恩!”秦正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姚准给他准备的来送给马晓俊的几盒补品，皱了皱眉，“现在拿这些还有什么用，不用了!”
说完，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马英武正陪着儿子在看他画图，图纸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飞机模型。听到脚步声，父子俩同时转过身去，便看到了已经走进来的秦正南。
“正南哥……姐夫?”马晓俊又惊又喜，直接扔掉了手里的画笔，将图纸放在了一边，清澈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马英武看到突然出现的秦正南，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慢慢地站起来，那眸子里却多了一份感激。
秦正南对父子俩勾唇暖暖地笑了笑，直接在马晓俊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晓俊，生病了还这这么用功，批评你!”
马晓俊嘿嘿一笑，“姐夫，你咋来了?”
秦正南抬手揉了揉晓俊的头发，“傻孩子，生病了不告诉姐姐姐夫，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再批评你一次!”
眼前的马晓俊，着实比几个月前见到的时候消瘦了一圈，脸上是煞白煞白的颜色，没有一丝血色，十足的病态。
秦正南忍住心里的不忍和心疼，努力让自己笑着对待着这个乐观的孩子。
马晓俊虽然面色憔悴，但那帅气的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微笑，“姐夫，是我不让我爸告诉你们的，我连我妈都没说。我妈妈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整个人跟变了一样，我感觉到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这个儿子是她的负担了……至于你和姐姐，我能有你们这样的亲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你们当外人。只是姐姐快生宝宝了，我这个生病的人，太晦气了，还是不告诉你们的好。”
闻言，马英武突然红了眼眶，垂眸悄悄去抹眼泪。
这一幕，让秦正南心里骤然一痛，只觉得眼眶发胀……多么懂事的孩子，却把病痛留给自己一个人承担。
“傻孩子，你姐姐怀孕了，我又没怀孕，告诉我我难道不会替你保守秘密吗?”秦正南忍不住抬手扣住马晓俊的脑袋，将他拥进了怀里。
“姐夫，没事的，你别这么难过!我就是怕看到你们为了我哭哭啼啼的，所以我才懒得告诉你们!”马晓俊却推开秦正南，尽管眼睛里闪着泪花，还努力眨了眨，想把眼泪逼回去，拍了拍秦正南胳膊，“姐夫，你可别告诉姐姐啊!她马上就要当妈妈了!”
“恩!姐夫不告诉你姐姐!放心吧，你好好养病，骨髓的事，我已经跟认识的几个医院都联系了，如果有合适的，一定尽快为你安排手术。”秦正南看着眼前这个格外开朗的弟弟，立刻被他的乐观感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