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立辉和蔼地笑道,“傻孩子,你和正南有这份心爸爸就满足了。至于找什么国家找什么组织,就不用了!这条路,是爸爸自己选的,当初加入组织的时候,就说过,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短短的几句誓词,我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敢忘记过。再说了,即使去找,国家最多也不过给爸爸在经济上给予一点补偿,爸爸这不是给国家添麻烦吗?”
“爸,您误会我和正南了!”肖暖笑着说,“我们不是想要国家给你补偿一些钱什么的,我知道,您肯定不稀罕那些东西。但是,您在乎的不就是一个说法吗?二十多年啊,您被罗天佑那个大坏蛋囚禁了二十多年,这是您为您的事业做出的牺牲啊,组织上肯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国家也必须给您一个合理的结果。爸,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正南了,您别担心,我们不会给国家添麻烦的!”
庄立辉看到女儿欣然和坚决的眸光,不再说拒绝的话,点点头,“好!爸爸都听我女儿的,都听我的小公主的。”
“恩!爸!”一个“小公主”让肖暖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滚落,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和父亲紧紧拥抱。
*
季妍一口气从12层楼上跑到了一层,一步都没停,就像是后面有个恶魔在追她一样,仿佛一停下来,就要被吞噬似的。
姚准追出来的时候,明明还看到她的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快速往下走,可是待他追了几层楼,再往下看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了,只能咬着牙追了下去。
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在这陌生的异国医院里,完全找不着北的姚准找了好久,才在花园一角的一颗高大的笠松树下,看到了抱着双臂靠在巨大树干上的季妍。
罗马的笠松是比较出名的,树干粗壮高大,树顶端的枝叶呈蘑菇状,整棵树远处看就是一颗大绿蘑菇。此时的季妍,站在树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寂寥。
姚准远远看着她仰着脸看着树顶,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她自己哭出来而已。
其实,季妍和钟正谊的事,姚准比秦正南知道的多。私下里,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有联系,曾经和钟正谊没发展一步,季妍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姚准。
原因很简单,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离开了秦家,她也就只能跟姚准聊聊天谈谈心了。所以,他们俩彼此都对对方的事情了如指掌。
姚准知道,季妍早就对钟正谊那臭小子动了真心。其实,何止是真心,是动了全部的真心。
然而,在得知她只是钟正谊想用来对付秦正南的一颗棋子的时候,那种绝望和伤痛,或许只有她自己能深刻体会。
好在,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南哥没有一丝责怪,将她接回了家,毫不吝啬地把他的太太借给她,成为她的闺蜜,帮她慢慢抚平心中的伤口。
这么久了,或许季妍一直没有忘记过钟正谊,但是,钟正谊留在她心里的伤口,买那么深刻了。曾经血淋淋的伤口,经过时间的治愈,最起码也会结痂止痛了。
但是,偏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被她遇到了钟正谊。
那结痂了的伤口,显然,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钟正谊再次揭开了。
哎!
姚准叹了一口气,举步走了过去。
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烟,塞进了嘴里,又拿出一支,递给了季妍,“试试这个,伤心的时候来一根,绝对有止痛的效果。”
闻言,一直仰头看着头顶上大树树冠的季妍,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缓缓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姚准递过来的香烟,淡淡地说,“谁告诉你我痛了?我不需要。”
姚准知道季妍不吸烟,这么说只不过打招呼而已,将手里的香烟重新放回烟盒里,姚准也没去点自己嘴里的烟,而是挑眉冲季妍笑道,“这又不是可耻的事,有必要不敢承认吗?你瞧瞧我,被人甩了,这种才是可耻的事,我也没像你这样难过的。”
“我没难过,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觉得恶心!”季妍站直了身子,睨了一眼姚准,“再说,我跟你也不一样,你和裴梦之间至少没有开始过,即使如今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遗憾。我呢,真心喂了狗,只是不甘心而已。我曾经说过,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发现我没那么强大的内心,我见到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季妍自嘲地笑了笑。
姚准摇了摇头,“先不说我吧,我和裴梦之间虽然还没开始,但是我觉得也没结束呢!等我回国之后,我还会去找她的,我不会放弃她的。说说你,这么个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越是逃避,会让人觉得,你心里根本还没忘记钟正谊。”
“那么恨,怎么能忘?最好是不要见面,免得我冲动之下杀了他,还要为了他去坐牢,那样就会更恶心!”季妍转身准备去病房,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你上去看看先生他们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季妍,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虽然智商高,但是情商太低!钟正谊,你是斗不过他的!所以,为了帮你节省力气,你目前只有两条路可选:屈服于他,或,立刻找一个人嫁了,这样他才不会骚扰你了。你瞧瞧刚才他那样,明显是在找你,着急死了!”姚准一本正经地提醒季妍。
“我知道了,你上去吧。”季妍转过身子,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姚准咬着始终没有点燃的香烟,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进了住院部大楼。
季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欺骗过的她的人,是没有资格让她屈服的!
*
待秦正南一直把儿子哄睡着,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庄立辉和肖暖正笑得咯咯咯的,肖暖不顾形象地仰天大笑,庄立辉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也是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层。
瞧着这幅跟他出去时完全不同的画面,秦正南也忍不住弯唇笑了,“怎么回事?”
笑得前仰后合的肖暖听到声音,这才停止了大笑,可是眸眼里和唇角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转身看到秦正南怀中的宝宝睡着了,忙起身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小声道,“睡着了啊!”
“恩,刚睡老实。”秦正南把宝宝递给肖暖,快速走到旁边的陪护床边,将床上收拾好,“来,放这里,我看着。”
肖暖抱着孩子正准备放过去,余光瞥到庄立辉的视线一直落在宝宝身上,便把孩子直接抱了过去,“爸,您看看,您外孙,抱一会吧。”
庄立辉一愣,脸上滑过巨大的惊喜,不住地点着头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小向阳。
垂眸看着手里的小孙儿那睡着时恬静的的脸庞天使般可爱,庄立辉满眸的温柔,“真没想到,我庄立辉也有今天,可以看到女儿为我剩下外孙......”他鸟欢扛。
“爸,正南说了,以后我们会多生几个的,老大就姓秦,以后再生的就分别姓崔,肖,庄,嘻嘻,您说好不好?”
庄立辉更是欣喜,不住点头,“好,好,爸爸以后帮你们看孩子!快让宝宝睡下吧,别把孩子吵醒。”
肖暖点点头,接过孩子将宝宝轻轻放到旁边的床上,和秦正南两个人一起为宝宝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那么开心?”秦正南捏了捏肖暖的鼻子,小声问道。
“嘿嘿,不告诉你,爸爸在跟我说我小时候的糗事呢!”肖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庄立辉瞧着小夫妻俩这般恩爱地打情骂俏,眸中流转着欣慰的笑意。
“我比你知道的早!笨蛋!”秦正南拉住了肖暖的手,“我们去给爸买点饭吃吧,医生说中午可以进食点流食了。”
“哦,那宝宝得有人看着啊......”肖暖顿了下,准备出去,“我叫季妍过来吧,万一宝宝醒来哭闹了她会哄。”
“没事,正南,暖暖,我不饿,你一夜没有合眼,去休息休息吧,我看着孩子。”庄立辉对两人说。
“爸,您不吃东西也不行。”肖暖嗔怪地看了一眼庄立辉,转身出去找季妍。
刚推开门正好碰上姚准,问了他一句季妍呢,姚准瞅了一眼站在走廊尽头的钟正谊,冲肖暖挑了挑眉,“季妍为了躲避某人,在楼下不敢上来。”
肖暖顺着姚准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了钟正谊,恍然大悟。
听到声音的秦正南走了出来,拧着眉对姚准说,“你先招呼着老爷子和孩子,我去和暖暖买点东西就过来。”
“南哥,买什么,我去跑腿啊!”姚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南哥哪会自己去买东西啊。
“不需要,你在这里看孩子。”秦正南说完,牵着肖暖的手,迅速离开,肖暖不太放心宝宝,秦正南直接揽住了她的肩膀,“放心吧,易先生的人都在这附近,不会有外人进来的。”
两个人下来之后,秦正南很快看到了还站在树下的季妍。因为季妍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出口,也很快看到了他们俩,小跑着走了过来,“先生,看到您没事就好了。”
秦正南点点头,“恩。季妍,辛苦你了,也跟着暖暖过来了。我和暖暖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孩子在上面,你去看着点。”
“好,我马上上去。”季妍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去。
“正南,你明知道季妍怕见到钟正谊,你这是故意的吗?”肖暖瞧着季妍的身影,拽了拽秦正南的胳膊。
秦正南那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犹豫,可最终还是很快被坚定所代替,“她自己的事,始终都需要她自己去解决。逃避不是办法,别人也帮不了她,拖泥带水只会拉长痛的周期。”
肖暖却不是很同意他的观点,但是她知道,季妍是有主见的女子,她应该会处理好的。只要她不难过,不管她做什么决定,她和正南都应该支持季妍。
“好了,接下里的时间是我们的了。”秦正南大手裹紧了肖暖的小手,垂眸冲她温柔地弯了弯眉眼。
“你对这里熟悉吗?哪里能给爸爸买吃的?”肖暖瞧着他心情舒畅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样轻松过。
“昨天晚上路过的时候,看到前面那条街有个快餐厅,有粥,走吧。”秦正南拉着她向前走去。
肖暖一边走一边悄悄仰头看一看他,瞧着他蓄着胡须的侧脸,忍不住笑道,“大叔,我帮你剃胡子吧!”
“哦?”秦正南停了下来,皱眉不悦地道,“怎么?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老?你嫌弃了?”
“我怎么敢嫌弃!只是......只是......”肖暖难为情地垂眸吐了吐舌头,“只是我怕吻你的时候,被你的胡须给扎到。”
说完,甩掉他的手,先走掉了。
秦正南一怔,瞧着那抹羞涩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扩散开来,大步上前几步,揽住了她的肩膀,“走,先去便利店,买剃须刀。”
“秦先生,”肖暖故意停下来,一本正经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您这是又要买吃的,又要买剃须刀的,您带钱了吗?”
呃……
秦正南那俊脸上出现了让肖暖第一次见到的促狭,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秒钟,下一秒,他就举起了左手,晃了晃腕上的手表,“这块表,应该可以当点钱,国外的当铺很多滴。”
“好了吧!”肖暖抬手拍掉他的手,拍了拍自己那一直斜跨在身上的小背包,“还是季妍想的周到,来的时候,在机场银行那边,直接兑换了很多欧元给我了……嘿嘿,秦大董事长,以后我养你好啦,走吧!”
“求之不得!”秦正南挑了挑眉,眸中兴味十足。
两个人在便利店里买了剃须刀,刚走出来,肖暖瞧了一眼有个欧洲女人刚从旁边的公用电话亭里走了出来,她眸光一亮,拉着秦正南直接将她塞进了电话亭。
“来这里做什么?”
秦正南还没明白,肖暖直接关上电话亭的门,冲他没心没肺地嘻嘻一笑,解开了手里的剃须刀盒子。
“你真要帮我剃?”秦正南瞧了一眼肖暖手里的剃须刀,不由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因为自己蓄了一段时间的胡须了,电动剃须刀不方便使用,他们买的可是手动刀片式的剃须刀,这丫头……确定不会给他剃出满脸伤痕出来?
思忖间,肖暖已经左手剃须刀,右手拿起了泡沫剃须啫喱膏向他伸了过来,满脸的期待,“太高了,你能不能蹲下一点点。”
这丝毫不给他商量的机会。
秦正南顿了一下之后,乖乖地屈膝微微蹲了下来,将下巴凑了过去,“你记得这里的急救电话是118……”
“告诉我这干嘛?我又不需要。”肖暖压根没思考他这话的意思,兴趣盎然地将手里的泡沫啫喱认真地抹满了秦正南的整个下巴,侧脸……其实不止,除了眼睛,他的大半个脸,都几乎被她覆上了厚厚一层剃须泡沫。
“嘿嘿,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肖暖瞧着自己的杰作,端详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才想起来询问当事人,“是不是这种感觉?”
秦正南那温柔的眸子里满是纵容和宠溺,“好像是,谢谢夫人了,接着来吧。”
“不行!我得拍照留念!”肖暖放下手里的啫喱,从包里摸出手机,对着秦正南咔咔连拍几张,感觉还不过瘾,将脸凑过去,换成了自拍模式。
她很少这样跟他拍照。
秦正南瞧了一眼手机屏幕里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只好再往下蹲了一点,“秦太太这是专业黑秦先生的吧?平时帅的时候不拍,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却兴致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