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双人床,睡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她却缩在一个角落里,占用了巴掌大的地方,看起来稍不留神就会滚下床。
秦正南剑眉紧蹙,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小身子看了良久,才转动方向进了浴室。
肖暖背对着浴室,眼睛却一直滴溜溜地睁着,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哗啦啦的水声,之后是轻轻的关门声,然后是轮椅经过地毯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一直延伸到了床边。
紧接着,身后的床陷了下去,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心,也跟着怦怦狂跳,她忍不住咬着牙,紧紧闭上了眼睛。
从进了这套间看到只有一张床开始她就在纠结,只是现在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果他还想把她当暖宝宝或宠物一样抱着睡觉,那么就随他吧!
季妍那么冷淡的女人,都可以为了他来请自己多关心关心他,她是不是也应该为这场自己选择的婚姻付出点什么了?
反正他是安全的,何况......何况,秦正南并不是让人讨厌的男人。
肖暖刚腹诽完,身后的位置重重地陷了下去,她紧张地闭上眼睛,紧接着,一直有力的胳膊轻轻从她脖子间伸过来,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长臂圈在了她腰上。
秦正南果然又将她从身后抱住了,大灯换成了橘黄色融融灯光的床头灯。
清冽的男人气息瞬间在身边弥漫开来,他的怀里很宽阔,又因为刚刚出浴的缘故,应该只穿了一件薄睡衣,体温透衫而来,她感到背后很快暖烘烘的。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姿势?
肖暖咬着唇,假装已经熟睡,不敢乱动一下,脑子里很快想起以前在八卦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情侣间男女睡姿大全图文解释。
这种男人从身后抱住女人睡觉的姿势,是彼此间相互信任的睡姿。
她撇撇嘴,他们之间连熟悉都算不上,应该是相识时间最短就领了结婚证的夫妻吧?
不过,再次被他这样拥着睡觉,她果真是没了初次的恐慌,这也算是信任吗?
“很冷吗?你在抖。”
男人温热的气息悉数喷在耳边,带着磁性的慵懒声音传来,肖暖一愣,忙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忖,“没,没有啊!”
一开口,她就懊恼地咬了咬唇,不是说要装睡着的吗?这就穿帮了?
秦正南没有接话,身子更进一步贴紧她,下巴完全窝在了她的脖颈里,安静了下来。
他每动一下,肖暖都会觉得有电流传遍全身,尤其是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这会终于老实了,她悄悄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安俊远,是不是也会经常这样抱着你睡?”就在肖暖眼皮沉重地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
声音里透着睡意,陡然多了一分沙哑,但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她本身也带着几分警惕,直接睁开了眼睛。
他刚说什么?
“是不是?他经常这样抱你?”秦正南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疑问,又重复问了一遍,双臂又将她更紧地拥进怀里。
肖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确实没有。
安俊远虽然是安氏的总裁,但他性子温和,工作上还不够果敢,所以其实安氏一直都是安向涛这个董事长亲自在打理。也因为如此,安向涛秦雯丽两口子对他要求很严,包括生活作风上的。
暗恋半年,相恋两年多,两个人在一起最多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在公司,偶尔周末的时候,他会带她出去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
记忆里唯一一次最亲密的接触,是去年一次大雨天,他本来送她回家,车子突然发动不了,两个人就在地下停车场的车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她还被秦雯丽狠狠批评了一顿,骂她教唆他儿子夜不归宿。
心里骤然涌起一阵酸楚,安俊远,安俊远,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掉这个混蛋!
“以后,只能我这样抱你睡,不准和其他任何人这样。”男人突然清亮起来的声音,带着威胁传进肖暖耳朵。
她顿时从对安俊远的怨怒里醒了过来,直接在他的怀里转过了身,扭头不高兴地问他,“为什么?以后我们离婚了你还要管着我吗?”
“没有为什么,以后是以后,现在,”秦正南将胳膊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半撑起身子,低头看着她,“你只能是我的专属用品!”
专属用品?
肖暖瞧着男人那在昏黄灯光里闪着狡黠光芒的眸子,不服气地噘了噘嘴,“活了23年,才知道自己兼职了暖宝宝的功能。”
侧身正要转回过去,秦正南突然抬手捏着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又转了过来。
肖暖一怔,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
因为,他脸上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方才那戏谑的表情,那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又仿佛是在寻思着如何将她一口吃掉。
肖暖第一次在男人的眸子里,读到了那种只有野兽看猎物时的眼神,专注,贪婪,兴奋,危险,却又有点小心翼翼……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在颤抖,不敢开口说话,别过脸,正要强行转过身去,秦正南突然俯身吻住了她,长舌毫不犹豫地探进她的口里,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揪住了她的舌,狠狠吮吸了一口。
“啊!”舌尖上传来的痛让她本能地抬手去推他,他却很快放开了她,喘了一口粗气,双唇几乎碰着双唇,说,“在飞机上,你说过,让我咬你一口才算扯平!”
“我又没说……”
肖暖恼怒的话还没说完,秦正南再次咬住了她的唇,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吞入腹中,瞧着她生气的样子,他吮了一口她的唇又放开,勾唇笑得不怀好意,“现在,我多咬你几口!如果你不乐意,再咬回来!我不介意!”
“你无耻......”
肖暖顿时气得满脸胀红,可还没骂完,再次被秦正南用嘴巴封住了她的唇,却只是温柔地吻她,没有进一步攻掠。
她登时瞪大了眼睛,看到的是男人闭着的眸子,那样深情,那样温柔……她瞬间忘记了挣扎反抗,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就那样被一个只能上半身活动的男人拥着怀里,温柔地,慢慢地吻着……
而他的手,又从她的腰间慢慢向上滑去......手机铃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是裴梦的那首专属铃音“小苹果”。
秦正南不由地皱了皱眉,肖暖却完全清醒了过来,趁他还在放松状态,一把推开他,抓起枕边的手机,捂着滚烫的小脸,赤着脚飞一般地跑进了洗手间。
秦正南转过身子,瞧了一眼像受惊的小兔一般逃掉的小女人,闭上眼,悠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微微蹙起眉头,重重地咬了咬牙。
秦正南,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星光和璀璨的灯海,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好了,梦梦,我到了希腊再打给你,你快起床上班去吧!”裴梦打来是关心肖暖行程的,肖暖跟她聊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
“亲爱的,我提醒你一句,秦正南这种千年一遇的摇钱树,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哦!别说他坐轮椅了,就是四肢都残疾,愿意嫁他的女人都排队呢!”江城那边天刚亮,躺在床上的裴梦说话还带着鼻音。
“喂!裴大小姐,你刚睁开眼睛就咒人,损不损啊!”肖暖简直哭笑不得,这梦梦说话越来越夸张了。
“哟——”裴梦在电话里拉成了尾音,“姐姐我这张嘴一直都这么损,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了,现在开始就护着你男人了?”
“不跟你闹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飞机!拜拜!”肖暖快速说完,挂了电话。
踩着厚厚的地毯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发现秦正南似乎已经睡着。他睡到了床的另外一侧,给她那边留出来很大一片空位置,一人身边一条毯子。
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睡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正南一直没有再动,肖暖便很快就睡着,恬静的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
醒来的时候,肖暖发现房间里黑黑的,昨晚睡觉时还打开的窗帘不知道被谁关上了,看不到外面的光线。
她摸索着看了一眼手机,居然已经是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多钟了。倏地转过身去,哪里还有秦正南的影子,那干净整洁的半张床,仿佛根本没人睡过一样。
洗漱好刚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秦正南的声音从旁边的电脑桌那边传来,“睡好了吗?”
“哦!好了!”她突然有点局促,秦正南早已经整装待发,坐在那里边对着电脑,旁边是一杯热咖啡。
“早餐在那边,你例假应该刚完吧?法国冷牛奶最好不要喝,喝热巧克力。等我把这个文件处理好,就去机场。”秦正南指了指餐桌,轻描淡写地说完,又很快把视线投到了笔记本屏幕上,眼神立刻变得专注。
肖暖又羞又讶,“哦”地应了一声,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他记性还蛮好,不过,一个大老爷们要不要把大姨妈这种事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啊?
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热巧克力,全身心立刻暖暖的,甜甜的。
此时的氛围,让她心里突然涌起阵阵莫名其妙的暖流。
一觉睡到自然醒,有人为你遮挡调皮的阳光,有人为你准备早餐,还有人担心你身体,提醒你喝热饮......只可惜,这样的温暖,却是她的契约老公给予的。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和他相亲相爱的老公,那么此刻的她,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心里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她瞧了一眼认真工作的秦正南,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她好奇地又瞅了他一眼,发现秦正南居然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转了过来,眉宇间染了笑意,“我能不能理解成,我老婆在关心我?”
语气很轻松,俊脸上带着兴味,连那墨色的眸子里都闪着心情大好的碎光!
肖暖一时被他感染到,挑着眉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了!我老公这么辛苦,度蜜月还不忘抽时间工作赚钱给老婆花,我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孺子可教!”秦正南合上笔记本,抬手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肖暖乖乖地走了过去,秦正南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拉着坐在了自己腿上,她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他及时按住她的肩膀,命令道,“别动!”
言落,他的手放开了她,紧接着肖暖听到身后“嘭”得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盒子的声音。
她忍不住正要扭头看过去,脖子上突然凉凉的一圈,她低头一看,他居然给自己戴上了一条项链,坠子是一把精致的钻石小钥匙,钥匙的尾巴是心形的。
“这是什么?”她转过身来,好奇地问他。
“你不觉得眼熟吗?”他看了一眼她放在手心里的钥匙,弯眸笑得温润如玉,可那深邃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眼熟?
肖暖纳闷地皱了皱眉,又垂眸仔细将那钥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茫然地摇摇头,“没见过,你......送给我的?”
秦正南眯了眯眸子,“不觉得这把钥匙很熟悉吗?”
肖暖继续摇头,很肯定地说,“没印象!不过,看起来很贵重,我不习惯戴奢饰品。”
说着,她就把手伸到脖子后面去解项链的锁扣。
秦正南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敛,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不贵重,就当是我送你的蜜月礼物了,戴着吧!”
“那不行,丢了我可还不起!还有你上次借别人的钻戒,我本来说等你从日本回来还你的,却没机会。”肖暖还是把项链取了下来,装进桌上那紫色丝绒盒子里。
没听到秦正南反应,她好奇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轻轻蹙着眉,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
“喂!”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这项链,有特殊意义吗?为什么问我熟悉不熟悉?”
秦正南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在她脑袋上抚摸了一下,淡淡地笑道,“这是法国著名珠宝设计师大卫的作品,我以为你们女人都认识!收拾东西,走吧!”
说完,他收回手,控制轮椅进了卧室。
肖暖不解地撇撇嘴,垂眸看了一眼手里装项链的盒子,小声嘀咕道,“我不识货,让他很失望吗?”
管他呢,这些首饰他要给她,那她就先收着,毕竟作为他的太太,必要时刻她可能还需要用这些东西为他撑面子!等以后离婚了,再一起全部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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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到雅典埃勒弗瑟里奥斯韦尼泽罗斯国际机场只有三个小时的航程,秦正南一行四人于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多就到了雅典。
推着秦正南刚走出机场,瞧着那一碧如洗的蓝天,肖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异国他乡的空气,忍不住放开轮椅推把手,张开手臂,感叹了一句:“雅典,我终于来了!”
秦正南微微拧着眉转过身来,瞧着她小脸上的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笑着揶揄,“原来秦太太还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人?”
“谁崇洋媚外了?”她立刻不服气地挑了挑眉,不过很快脸上又露出了满足的笑意,“我只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爱琴海了,激动一下不行吗?”
“看来,我这枚飞镖扔的,还很合乎我老婆的心愿!”
“马马虎虎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