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是红艳的,她的脸上还化着妆,她的衣服还是酒吧里的衣服,她的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香水味,其中夹杂着酒精的味道。
她仰起了头。
然后,她的眼圈红了,她流泪了。
她慢慢低下了头。
她靠在床边,她依偎在我的胸膛上,她俯身贴耳,她听着我的心跳。
她轻轻地摸了摸我打了石膏的右腿,她问我疼不疼?
我看着她的脸,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用指腹轻轻地抹掉了她的泪痕。
我笑着说没事,不疼。
她说你真傻。
我说我怎么傻呢?
她说你出车祸了,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说我怕你担心啊!
她说你是不是怕你家人见了我?
我愣住了,没说话。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我,也没说话。
她的眼神有点落寞,我的眼神有点纠结。
随即四目相视,我挣扎了一下,脱离了她的视线。
我的表情有些尴尬。
她抿着嘴,笑了,带着点苦味。
我真是个懦夫!
这时,临床传来了动静,龙明宇翻了个滚,他醒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我和小倩一眼后,又果断转过了身,他背着我模糊嘀咕着,又有人来看你啦?
小倩瞥了龙明宇一眼,小声问我,他是谁啊?
我说算是我哥吧。
小倩一愣,你亲哥?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亲妈的儿子,领养的。
关于我亲妈的事,我已经和小倩说过了,她也了解了一些。随即,她看着龙明宇的背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龙明宇突然猛地坐起了身子,他抓了抓头皮,看着小倩道,不对啊,这么晚还有人来看你啊?...这女孩是?
我勒个擦!这货什么时候抽风不好,偏在这个时候抽。
小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起头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咬了咬嘴唇,紧握着她的手,然后转头对龙明宇道,她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龙明宇显然没感到意外,他目光仔细盯着小倩看,表情有点严肃。
小倩看着他,笑了笑,喊了声哥。
龙明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倩随即转头问我饿了不?要下去买夜宵给我吃。
我说不饿,我妈给我煲得骨头汤还在这呢。
小倩摸了摸保温桶,说凉了,要下去买点东西给我和龙明宇吃。
说着,她像一只蝴蝶一样轻零地飘走了。
我没有拦住她。
于是整个病房又安静下来,只有我和龙明宇两个人。
龙明宇点了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他看着我,表情有些凝重。
凝重的让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
他的眉毛紧蹙,他张开了嘴,他说话了。
他道她真是你女朋友?
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道那她是夜场女,在酒吧上班?
我知道他是看了小倩身上的衣服和打扮,所以才知道的。
我没有埋着他,我再次点了点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是想玩玩还是真心的?
我说我真心的。
他瞪了我一眼骂道,你傻啊。脑袋瓜被门挤啦?
我说我没傻。
他说那你爸妈知道吗?
我说他们不知道。
他说他们知道了,会同意你交这种女朋友吗?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咱们妈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同意的。你说大学美女那么多,随便找个就是,你干嘛找个酒吧女?
我说我真得是真心喜欢她。
然后龙明宇沉默了。
病房的空气很凝静,仿佛冷得可以结成冰。
没有人打破这个尴尬。
不一会儿,小倩拿着夜宵回来了,她看着我俩尴尬一笑,随即走到我床边,一口又一口地喂我吃鱼丸。
小倩递给龙明宇一盒,龙明宇没接,他说他不饿。我说他不吃我吃,然后我把他那一份也吃了。
有点撑得慌。
吃完夜宵后,我让小倩回去,小倩说她要陪我,我说有我哥在,没事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在我的坚持下,小倩终于回去了。
我让龙明宇送她,龙明宇没送。
然后我俩各自没说话,躺在床上睡觉。
那一晚,在病床,我没睡好。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后,我坚持要出院,我说我大老爷们天天卧倒在床上,难受,而且这里全是消毒水味道,闻着我吃饭都没有了胃口。说着,他还抖了抖受伤地腿道,你瞧,没多大事了。
但我爸妈不干,老爸威胁我说,你小子如果硬要出院,我就把你的宝马车钥匙藏起来,以后别开车。
于是我乖乖躺着。
后来我对龙明宇说,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服侍,你走吧。龙明宇看了我一眼,然后真得就走了。
我俩之间没有说过话。
只因为小倩。
我右腿受伤的比较厉害,害得我不能自由活动,除了掂着脚上上厕所外,其他时间都卧躺在床上。躺在床上,我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不然就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无聊的我身上都快生虱子了。
不过,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早上有个年轻可爱的女护士帮我打点滴。
她说她叫小樱,留着齐刘海,鹅蛋脸颊粉嫩粉嫩的,二十岁出头,比我大一点,看样子是刚才卫校毕业,所以手法不是很熟练。小樱第一次来帮我打点滴时,拿着消毒棉球在我的左手上擦了擦,随后一针扎在我的手背上,我顿时心里一抖,头皮都硬了,妈的,真疼。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我才不会就打个吊针就说个疼字,牙咬住,忍着!
结果,她刚在我手背上贴着创口贴,我眼睛从她的胸口向上移(老式的白色护士服装,领子太高,啥也没看到),看着那高挂着的药瓶,发现里面没有小冒泡,就下意识问道:“护士,这消炎水怎么不滴啊?”
“啊?”她抬头看了看药瓶,忙对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吊针扎错了。”说着,手忙脚乱地把创口贴撕开,拔下我手背上的针头。
擦,怪不得觉得刚才感觉疼痛呢,原来扎错了位置。我左手抬高,看了下,刚才扎针的位置肿了一小快。白疼了。
小樱换了个针头,调整好针孔,拿起我的左手再次扎了一下。妈的,我嘴一抿,眼睛一直,我忍着。
结果,他奶奶的,又白疼了。消炎水还是没流出来。在小樱一声声对不起中,她再次撕开了创口贴,拔下了针头。我看着她低着头,认真的样子,齐刘海竖下,挡住了她的眼睛,鼻孔上还残留着一滴滴小汗珠,当真可爱。我也没好意思怪罪她。
到了第三次插针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抖了一下,有点紧张。妈的,我更紧张,心里一直揪着,就像临行的犯人即将被实施死刑一样。
针头小心地插入了我的肉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咦。这次终于没上两次那么疼痛了。消炎水自然起了小泡,滴入我的体内。小樱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粒,也舒了口气。
就这样,我被小樱打了两天的点滴,左手背上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像蜂窝一样,所以又换上了那可怜的右手。
熟悉了后,我问小樱,我是不是她来打点滴的第一个人?
小樱摇了摇头,说不是,说我是她打点滴的第二个病人。
听着她的话,我放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地,敬佩了那第一位老兄。我完全不敢想象,那位敢于第一个吃螃蟹勇士的悲催状况。
那真是无产阶级奉献精神啊,敬佩!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我转头看着推着车进来的小樱,笑道:“小樱,又来给我这只小白老鼠做实验啦?”
“没大没小,叫姐!”小樱白了我一眼,将小推车,推到我旁边,拿着药水瓶子倒挂在挂钩上。
“把手伸过来。”小樱拿着针头,对我道。
我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针头,不禁打个寒颤,伸出那背部犹如长满麻子的右手,弱弱道:“小樱,你下手要轻点,还有能不能一次性解决,这样会节省不少时间的。”
小樱伸出右手在我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下,道:“都说了,叫姐!”
“好,好。姐,麻烦姐要轻点。”我讨好道。
“哼,还说自己是男子汉,还害怕打点滴。”小樱嘟囔着。
额,我脑袋瓜子出了三根黑线。姐,大姐,我旭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你打点滴。那种扎了又扎的感觉,奴才受不了啊!
小樱抓住我的右手,用消毒棉球擦了又擦,我感受到右背部传来的丝丝凉意,不禁转过头,实在不忍心看啊!
感受到手掌背部轻微痛了一下,随后没有动静了。额,我转过头,发现针头插在我手背上,还贴上了创可贴。抬头往上看,输液管在滴着。
今天,竟然一次就行了,奇迹啊!
“小樱姐,今天可以啊,一次就解决问题,赞一个!”我轻轻挪动了右手,把它放在床单上。
“那是,熟能生巧嘛。”小樱有点高兴道。
“那可得感谢我这免费的小白鼠,给你实验啊。说吧,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看着小樱那可爱脸蛋,我说道。
“要怎么感谢啊?”小樱看着我那一个个针孔的手背,想想也对,问道。
“要不请我吃饭?”我笑着道。
“额,这个不行。”小樱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吃就吃点亏。那我请你吃饭吧?”我再次问道。
小樱还是摇了摇头。
我顿时郁闷到了极点,这个小樱姐到底闹哪出啊?
过了会儿,小樱抬头懦懦道:“我们护士长说你看样子不像好人,劝我不要多和你接触,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护士长?我顿时想起那脸大肥胖、脖子上还有个大肉痣的丑女人。平时查房时就看她不太顺眼,说话嗓音很大,还乱溅着吐沫星子。没想到她背下还跟小樱说我坏话,打扰我吃饭的yy计划!
妈的,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操她!不行,就算她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我想我还是硬不起来!
我不是杂食动物!我是食肉的,专挑美女的!
我看着小樱笑嘻嘻道:“我怎么不是好人啦?可别听别人瞎说,我可是纯良的好人,有良民证的!”
“切!”小樱白了我一眼,瞥了下我那受伤的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肚子坏心思。护士长说你们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额,好吧,被她看穿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绝对好人啊,没杀过人,没放过火,没干过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啊,小学时候还获得过三好学生奖状呢!
这时,病房门外传来那肥女护士长猪嗓子般叫声:“小樱,42床病人,要动手术,你去帮忙推下病床。”
“噢噢,来了!”小樱收拾了药物,推着车出了门。
看着小樱白色护士服离开的背影,又抬头看了那正在输液的药瓶,我不禁摇了摇头,唉,白扎那么多针,连吃个饭都不行。
咳咳,都怪那个丑女护士长,操她娘的!
在我住院的途中,小倩再也没来了,她知道龙明宇的心思,那一副苦瓜脸摆在那,谁都知道上面写得不欢迎三个字,所以她怕我难堪,就没来了。
然后又住了两天,腿脚好了一点,我就出院了,回家住了,我爸帮我请了假。
至于那辅导员又是怎么说的,我就不知道了。
在家休养了几天后,后妈一直煲着汤给我喝,说这样,才能好的快点。
而我只能默默地皱着眉头喝下去。
过了几天,我又去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但不能做剧烈运动,我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坐着我爸的出租车回去了。
在医院里,我没有见到小樱。
那个年龄比我大,心理年龄却比我小得单纯护士。
到了家后,东子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又不去上课了,怎么了?
我说我出车祸了。
东子一愣,说咋啦?
我说被车子撞了呗。
东子问那死了没?
我说放心,我死的时候,头七那天肯定去找你的。
东子说去你二大爷的,没死就出来玩。
然后我挂了电话就跟后妈打了招呼出去了。
到了那,我才知道这畜生打电话来竟然只是找我上网。我看着他无语道,你特么的大老远喊我这个病员,只是来上网,脑残啊?
东子白了我一眼,拍了拍旁边的位子道,少废话,来一局再说。
于是我乖乖坐下,登上了穿越火线,我发誓,我一定要狠狠地虐这个货。
爆他的头,捅他的菊花。
结果一场单挑战后,我和东子的战绩是30比70.
我脸黑了,东子笑了。
我说你技术怎么变这么牛逼啦,开挂了吧?
东子骂道,开你妹挂,老子就在你旁边,开毛挂啊,不服再战。
然后我俩又打了一局。
40比60.
我气得差点摔了键盘,点了根烟,退出了游戏,说哥不玩了,哥看WWE去。
东子笑道,傻吊,输都输不起。
而我则朝他竖了根中指。
玩了一下午电脑后,天快黑了。我打电话给我爸,跟他说我晚上不回去睡觉了。我爸问我腿还没好全,不回家干嘛去?我说去同学家睡觉。他让我夜里别在街上瞎jb窜,早点睡觉。挂上电话后,我们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饭。然后就和东子小六去1918宾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