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伤顾钊,我是舍不得的,许是野心太大,就算不是恋人我也想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他从没对不起我反而是我总利用他对我的情,若即若离。我不是个好女人,更是个自私的女人。
因此,遭人唾骂都是应该的。
“怎么,心痛了?”看吧,立马就有人出来嘲讽了。
我从徐司佑的胸口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经站在他的车旁,而他早已将我放了下来,但我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将他忽略。
我说过,我不想再跟他吵,所以松开他的脖子转身开车门,“不回去吗?”门打不开,瞅着他手里的钥匙平静问道。
显然,我的态度让他不甚满意,但徐司佑还是将车门打开让我坐了进去;我的动作慢,当坐上副驾时,他也已经钻了进来,看着我拉拽着安全带,便毫不犹豫地倾身过来帮忙,从我手里拿过扣锁,沉默着扣入锁之中。
“谢……”
余音被霸道的吞噬在口齿之间。
我惊愕地睁大着眼看着眼底月牙似的眼睑,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我记得,由重到轻、由轻到重的气息,我记得每次顽固抵御的最后都被撬开牙关,追逐纠缠躲闪,再将彼此身体里的火焰越烧越旺,烧到只能干涸的分开。
我们气息不稳,我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太多的过去。
“徐司佑,今年我们二十八,你有未婚妻,我另有所爱。”换句话说,斗转星移时光飞逝,物事皆人非。
脸庞上的手慢慢降下了温度,也一点点抽了回去。
徐司佑的手机一遍又遍的响着,我们一动不动的坐着,头依然挨得很近,彼此每一次呼吸吐纳都能清晰的感受着。
他说,“重新在一起吧,再好好爱一次。”
十年前的爱太匆匆,在最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了,还未好好告别,还未衷心祝福就分道扬镳。
谁能甘心。
我苦笑问道,“郝琳呢?顾钊说过……”
“别跟我提顾钊。”他愤然打断。
好吧,不提就不提,“你家里人会准许你跟郝琳解除婚约吗?就算你肯,郝琳呢?她是不会放弃做瑞丰集团儿媳妇的。”
他轻哼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问,“苏麦宁,这是我的事儿,与你无关。跟你有关的是,要不要回到我的身边来。”
我转动着眼珠看清他眼里的笃定,就像是那时候说的,我永远都是他的,跑不掉。
在十年里,这句话时不时的会回响在脑中,然后我总在自答:看,这不就跑掉了吗。天下无不之筵席,血缘之亲都能生死别离更何况只是打着相爱名号的陌生人呢。
我想要一份安定相依的感情,不要轰轰烈烈不用生死相许,只在平平淡淡,哪怕是一个馒头只能分着吃的清贫,只要这一生风平浪静就可安好。我已尝试过撕心裂肺飞蛾扑火般的感情,甚至为此放弃前程抛弃生养之亲,仅仅是为弥补心底的那份亏欠。
十年,人生或有许多的十年,但从风华正茂到繁花似锦唯一十年的光阴,我都在忏悔,在逃避,在为那一段不平凡的爱情埋葬青春年华。
我长叹,“徐司……”
他断然抬手打断,跌回座椅之中,拿起不厌其烦吵闹的手机,撑着额头滑开接听键,漠然里兀自惊诧了双眸,重复着电话里的声音。
“醒了?”
收起一闪而过的讶然,恢复到平日里的镇定,他向电话彼端的人应了一声,“知道了。”
通话终了,他径自为自己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眸光不转地注视着前方,“明天你自己去警局,我有事不送你了。”
没再强逼我的答案,仿佛他什么都没说过什么也没问过一样,但一路紧蹙的眉头却让人感觉到那通急不可耐的通话是扭转一切的缘由。
那么就干脆的画上休止符,谁都别再提。
“那个,我想明天去探望方克勤……”
许是想着方克勤的受伤终是因为我的缘故,他也没反对,嗯了一声嘱咐让管家陪着我一道便就可以了。
瞧我略有不安,徐司佑又补了一句,“算是工伤,瑞丰会负责方克勤所有的医疗费用;医生说过,只要他配合治疗,治愈的希望是非常大的。”
那么,剩下的话就该是:放心,不用自责。这算是徐司佑安慰人的方式吗?我暗自笑了笑,他跟顾钊还真有些相似。
徐司佑将我送回半山的别墅后,没半点耽搁就调头下了山。
这才知道,虽说是他的房子,但他并不在这儿住,市区里另外置有一处公寓,方便工作。说来瑞丰的根基在a城,不过最近一两年才来c市发展的,而徐司佑的到来也是这半年的事儿,当时电视经济频道宣称他只是偶尔过来视察而已,所以我才没选择落荒而逃,要不是因为顾钊算计的那场婚礼,我想就算在同一个城市里,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撞见。
也不知身无分文又被我伤得体无完肤的顾钊现在如何了?会不会去找郝琳了呢,那么郝琳会不会来找我算账呢,现在我可是住在她未婚夫的别墅里啊。
还是说……
想法再多,我都能睡得着,就像是某人骂的:跟猪一样。
第二天大早,管家吴叔就送我去了警局,大致讲了讲事发当日的经过,当然也问我是否有仇家,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我的回答:看不清,不认识。
不知徐司佑知道这样的笔录时会怎么抓狂!我让吴叔直接将车开去医院,顺道去找医生扎个针灸什么的,真要按照那个家庭医生说的慢慢养,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跟徐司佑之间,还是要分清楚点的好。
红灯时,停了车,头搁在车窗上看着明晃晃反着光的地面,哪怕车里有着冷气都觉得热得喘不过气儿来。于是转头又往另一边看了去,结果全是车,靠得最近的也是一辆不错的车。
突然恶趣味的想到别人都说豪车里往往都会是女司机。
全身心的贴在另一面车窗上细细看了看,嗯……驾驶座上的是男人,肥头大耳头发稀疏,手腕脖子全都是金灿灿的暴发户象征;再瞅副驾,是个女人。
还是个跟杜婷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杜婷颖亲密的跟那个男人耳鬓厮磨,掩嘴轻笑撒娇发嗲。
无意的偏头,感受被注视的窘迫感与我四目相对,疑惑到震惊直至羞愧的撇过脸去。
我想,是不是看错了,回神冷静之后再看去,结果红灯结束畅通无阻,吴叔开得平稳被那辆飞速的豪车甩得远远的。
追上去?
“苏小姐,怎么了?”通过后视镜,吴叔发觉我的异常,常年管家生涯也让他很会察言观色,“是要追那辆车吗?”
追吗?我仍旧纠结着这个问题,身子前倾探过脑袋一本正经地问着他,“吴叔,如果一个颜控的女人会对一个长相丑陋但是应该很有钱的人笑得谄媚,呃……”我脑子还是有些乱,停了停重新组织着语言,“我这么说吧,就是……一个有老公的女人哈,坐在一辆豪车里跟车主关系很……”
吴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好吧,其实我也用不着听到什么意见,毕竟我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非得从旁人的嘴里听来再证实一番罢了。
“需要追上去吗。”吴叔尊重我的决定。
我坐回后座里,摆摆手,“去医院吧。”
也许,方克勤早就知道了,他不是曾说过吗,他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只是没想到杜婷颖是他的妻子,我更没预料到今日的一幕。想着自己跟杜婷颖之间的关系,竟觉着对方克勤又多了些愧疚。
如此,步伐免不了就踌躇了些,到医院门口了也迈不出腿去。吴叔只当是脚伤的缘故,还特地为我借来轮椅。
为了感激他的好心,无奈的我挪了上去,他将我送到大厅后就折回去泊车了;有了轮椅的标识别人都让着我几分,到达方克勤的病房算是一路畅通。
不知是不是因为午休时间,医院里的人忽然也变得稀少了,过道里也没平日里的来来往往,偶尔从别的房间里传出几声咳嗽也都压得低低的,不怎么得见。
所以,谁也没管停在门口半天没敢敲门的我,我想还是缺了点勇气,因为和杜婷颖的关系,因为他对我的恩。
好吧,说到恩情就不得不进去了,深深吸了口气握住门把轻轻一扭缓缓推开。
耶?我怎么没先敲门呢。
意识到忽略的礼节,正想着赶紧关上重来一次,然而下一秒……我却如遭雷击般的愣在门口,惶惶看着病床上的方克勤被人用枕头压着,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地挥舞着两臂,但随着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挣扎变得单薄而无力。
而我在干嘛?
全身颤栗,除了睁大双眼哑然张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朝我看来,鸭舌帽下的眼睛毒辣狠厉没有丝毫的温度,原本因意外闯入的我而有过的慌乱,却因我的懦弱而令他嘴角泛笑,连眼角的痣都好似赤luoluo的嘲笑着我,更加肆无忌惮的加大手中的力道。
我、我想要大叫或者逃跑,我觉得那个枕头下压着的不仅仅是方克勤,还有我,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
眼前渐渐模糊,只知道泪珠不断往下掉……
“苏小姐,怎么……来人啊!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吴叔的声音骤然响彻在空寂的过道里。
然后,人来人往,数不清的人影在我眼前晃动,连着吴叔也一直在我面前张合着嘴说着什么。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脑中空白一片。
吴叔的及时出现救了方克勤一命,作为杀人未遂的目击证人一个小时后我再次与警察见了面。
相较于上午的镇定,此刻的我根本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握不住水杯,不握吧就只会毫无知觉似的掐自己,让警察无从问起,也不忍相问。但吴叔记得,他很配合的协助警方将肖像拼凑了出来,对比之后确认是曾出现在工地弄坏电梯企图伤人的嫌疑犯一致。
李冠华,是李冠华,他真的回来了。原来知道他的存在和亲眼目睹全然是两种感受,不单单是害怕还有锥心刺骨的痛。
逃,在他找到我之前我要逃得远远的,可是一站起身来就被脚上的伤痛得跌了回去,气馁地看向越加肿大的脚踝,想起徐司佑说的,遇上了跑不掉,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一张乌鸦嘴什么都说中了。
泄气地捶打着不争气的腿,暗骂着徐司佑,却不曾察觉一切异常的行为模式落在作陪的女警眼中。
“苏小姐,你是不是认识嫌犯?”她问得很是小心翼翼,因为一切只是凭她的直觉而已。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行使了缄默权,转动着轮椅想要尽快离开这儿。
女警站起身来,稳住扶手,“吴先生有叮嘱过,所以在他回来之前警方有义务照顾你。”
照顾?
“不是监视吗?”情绪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是冲,冲得一不小心从侧面证实了对方的猜想。
“你果然认识那个人。”
我紧张的拽着裤子,咬牙答道,“不认识。”
女警走到跟前委下身子半蹲在跟前,“你认识,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失控的尖叫了起来。
她锲而不舍地同样冲我大吼,“他现在在杀人,你若不把你知道告诉警方,方克勤一定会再次被袭击,谁都不知道下次他还会不会有这么好运!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哪儿。我们警方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放心!”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回家,我不是犯人你没权利扣留我!”说着我推开她阻拦的手,径自离开房间转身刹那正巧撞见赶回的吴叔,“吴叔,我们走,赶快离开这儿,求你!”
吴叔看看情绪激动的我,再对上女警极度无奈的眼,笑着连说好。
他也只当我因为目睹杀人的场景而害怕没了安全感,哪知回到别墅后的我竟然将自己锁在房里一天一夜,更是滴水未进。保姆青婶怕出事儿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来,找了半天才发现躲在床底的我,好说好劝的也楞死没让我自己爬出来,无可奈何之下拿了清淡小粥想让我吃点,但我哪里有那吃东西的心情。
想着那双眼睛,那颗痣,无时无刻悄无声息的出现,连临时去往的工地,忽然到访的医院他都能提前预料到怎叫我不怕……
等等。
刚刚在医院,李冠华要杀的是……方克勤,不是我,哪怕已经见到了我也没有对我有任何攻击的行为;还有,工地是方克勤陪我去的,在电梯里的人不单单是我还有方克勤。
那么,李冠华要杀的人,是方克勤,不是我!
我怎么这么笨啊,摆在眼前的事实居然花了整整一天一夜还不吃不喝的才想通,嫌弃地拍了拍脑袋,想着得立马告诉徐司佑这个事情,结果猛然一抬头竟忘了自己还在床底,响亮的碰撞声急得吴叔趴在地上赶紧看来。
瞧我不再失魂落魄,他欣喜地给青婶使了使眼色,轻声对我道,“苏小姐,快出来吧,脚还伤着呢,医生还等着给你上药呢。”
还真是,回过神了才知道痛,但这不动还好一动全身都痛,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早就麻了,就算我想爬出去也难。
吴叔和青婶也不敢碰我,最后听了医生的话把床给拆了将我扶了出来,当我躺在沙发上可以自由活动时想给徐司佑去个电话,却被吴叔告知他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