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幻想的绝望,十一年后姗姗来迟。
因谢静仪一案,徐鹏飞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谢解因绑架伤人,也背叛了十八个月的刑,再次回到了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我带着孩子回到b镇,可郝琳却走了。
就像是她说的,她要去走走看看,然后可能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结果,笑靥如花诱人回家的话才是最大的谎言,郝琳果然才是个中高手。
但据说郝琳走时,还带走了顾钊。这在很久之后一张和郝琳寄来的同样的明信片里,我看到了顾钊那一手龙飞凤舞的笔迹,也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将明信片投进了火焰里,想啊,何必留下呢。
那些对不起的人,对不起的事儿都该随风而去,亦许一生不见,至少也该彼此忘记。
追不回的时光里,墙上的三针按部就班的转动着,可一眨眼好像时针就转了两千多圈,徐沅澔从两手就可以捧住的奶娃娃窜成了整日活蹦乱跳的淘气小子。
后来据说,瑞丰有神秘的资金投入起死回生,谢解出狱后回到了瑞丰,不过找了职业经理人协助。
也说,他一直在找郝琳。
徐司佑呢?
我从不担心他,从不担心他会输,从不担心他会一无所有。自他离开瑞丰后不久,就被人爆出他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超市的幕后老板,报道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位置铺垫好了后路,各方奉承他的高瞻远瞩,看好他将会创造出下一个瑞丰帝国来。
果不然,三年的时间他如万众期待那般不断攀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峰,并且永无止境;不过好事的时尚杂志总会在各种报道之后添上一笔桃红色的绯闻,再贴上他越发成熟的近照。
徐沅澔小朋友舔着冰淇淋嫌弃地看了一眼对着杂志发愣的我,然后贴过脸来对着我手里的冰淇淋毫不客气的舔了一圈。
“呀,徐沅澔你恶不恶心啊!”我放下杂志嫌恶地看了看冰淇淋上的口水,不禁吞了吞唾液,“你自己不是有吗!”
“快吃完了。”他这是哪儿学的理直气壮呢。
“你吃完了就吃你妈的啊。”我没好气的戳着他鼻尖,“你都吃了好几个了,还吃!小心拉肚子!”
觉着又要被挨训了,臭小子晃起两只小短腿,故意皱巴起一张脸来万分焦急的嚷嚷道,“大车车怎么还不来,徐沅澔小朋友快要熟了!”说完,又趁机往我冰淇淋上舔了一口,抬眼时还装得一副不小心碰上的模样。
我翻着眼珠,实在无可奈何,忽然想起什么慈母多败儿,顿时担忧着败家孩子的未来了。
“咦,蓝色的小车车!”
蓝色?小车?
这嘎达一般人少,怎么会有除了银白黑以外的小车呢。我顺着徐沅澔圆嘟嘟的小手指的方向看了去,果然是蓝色的豪车!
哦,豪车我是不会认的,但那宽宽的车轮一看定是好货。
好货缓慢的驶近,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公交车站旁,好像能够预感到从里面会走出谁一样,我晃神了,冰淇淋又被舔了。
车门开了,又关上,徐司佑顶着烈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从一辆车里走了下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哇,好高!”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流转的情愫里突兀的响起。
顿时,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甩我一记白眼仁。
徐司佑转过身蹲在两条晃撘的小肥腿前,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徐沅澔嘴角的冰淇淋,哪知这吃货顺着气味就舔了徐司佑一手的口水。
“喜欢吃冰淇淋?”看得出,徐司佑学着让自己的音调富有童趣,虽然很生疏。
但这并不影响徐沅澔对于吃的热爱,满是笑意的点头,“我和妈妈都喜欢吃。”
“我家里有很多的冰淇淋,想去吗?”
小家伙挠挠头,“你是超市的老板?”
嗯。
徐司佑重重啄了下,“有很大的超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沅澔眼里顿时闪起了光,不过他还是偏头看了看我,嘟着嘴舔着手里的冰淇淋又小心翼翼地朝我靠了靠。
显然喜欢是一会儿,不会随意听从陌生人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小家伙开始对徐司佑有了警戒,便乖巧在低头吃冰淇淋不再多言。
徐司佑很意外,但看得出也狠欣慰。
于是,他瞟眼过来,低低唤了一声,“苏麦宁。”
我苦笑,攘了攘徐沅澔的手臂,“徐沅澔你看他像谁?”
“谁?”小家伙圆圆的脑袋瓜转来看我,然后又细细地把徐司佑看了好几遍,突然的就咧嘴哇哇大哭起来。
徐司佑慌了,不知所措。
但是,徐沅澔却丢了冰淇淋用那脏脏的小手讨要抱抱,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叫着什么。
徐司佑将他护在怀里,一脸茫然的看向我。
我笑,蹲下身去摸着小家伙的头,有些愧疚的解释着,“爸爸,他叫的是爸爸。”
因为只能对着照片不常叫,所以才会如此含糊。
闻言,徐司佑一怔,伸出一只手来也将我揽进怀里,“苏麦宁……”
“嗯。徐司佑。”
“嗯。”
甜言蜜语不若久久相伴,往事随风,重新相遇,重新新的旅程;然后执手相伴,看花谢花开。
我叫郝琳,可我觉得这一生过得并不怎么好。
该从何时说起呢,从小吗?当看到姑妈郝慧兰的人生轨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未来,被无数的利益虚假构筑的牢笼。亦步亦趋以对方身后的权利财力作为交谈的前提条件,衡量利弊再选择是否保持联系。
我以为自己做得到,并且完美的让所有人都满意;也是,他们都满意了,我却窒息了。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画展里丢下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的富家子弟们,我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然后被一辆慢悠悠似散步的摩托车撞倒了。
我把他吓到了,连人带车翻到在人行道的花台边上,但他却急急起身跑来确认我的安好,慌张的盯着我只是手肘脚腕处略有擦伤的伤口,反倒是取下头盔的他,一行血迹从凌乱却很精神的浓密黑发里延伸至脸颊。
虽说是清楚对方不过是因为抱歉,而我竟变态的认知为他由衷的关心。
我伸出修长的食指沿着他的血迹画了一遍,然后放在他面前看,“疼吗?”
他眨眨眼似乎没能明白我的意思,但也终于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摸了摸蹙起眉头来,问我,“要不你送我去医院吧。”
换我愣了良久,然后便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种痛快劲儿也好像是第一次感受,笑得前俯后仰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用那只沾着血的食指往他眉心一点,“你这是开玩笑吗?”
他似强忍住笑意拉下我的手,“是。”语毕许久却始终没放开我的手,长茧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念念不放的手指头,搅得我若死水的心涟漪不断。
“你叫什么名字?”
“谢解,你呢?”
“郝琳。”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公然在大马路上调戏第一次撞见的女人;我更没想到自己会一眼爱上这个胆大包天公然调戏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