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有人患肝炎吗?”医生接着说,“还有,是你的家人陪你来的吗?”
“有的。为什么这么问?”七七如实回答,但心头不觉一紧,“我的家不在这里,所以没有亲人陪我来。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嗯。你属于慢性乙肝病毒患者。”医生提高声音,“目前,情况不是很理想。但早接受治疗效果越好;中期治疗效果较差,治愈好转率仅为50%左右;到了晚期,则失去了抢救治疗的机会,其病死率高达90%左右……而你的病情,已到了中期。”
“你回去后,应多加调养,不可过于劳累,因为其患肝癌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的20倍。”医生的最后强调,手里拿着一个本子递到七七的面前,“这个本子里的内容,你看看,一些注意事项,里面全有记载。”
七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她一直在想,奶奶的死,大舅的死,都是因为这该死的肝炎。听说,小阿姨和其他两个舅舅也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心,开始莫名恐慌。那个本子不用看,她也知道写着什么,因为这样的本子,她已在奶奶去世的那年就看了N遍。
“上帝关了一扇门,必会再开另一扇窗。”一路上,七七喃喃自语,“真的有这样一扇窗吗?”
这一定是在做梦——
为什么他的心如此跳动,为什么他的眼眶如此涨热,为什么他的喉咙如此哽痛,为什么他的神志如此昏沉?为什么他的七七哭得这样惨兮兮?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她的头立刻俯了下来,她的唇忽然就盖在他的唇上了。
要命!又开始天旋地转了。又开始全心震撼了。又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了。又开始接触到天国、世界、无限、和永恒了。
当然,这不是梦。太过真实。曲终乐散,残留的余温一直暧昧的环绕,久久不愿离去。而身边的七,安静的躺着,这种恬静会使他感到温暖、幸福。
只是,想到开始的七七,鼻子红红的,像是真的刚哭过。再看着睡着的她,眼角亦带着泪痕,心,开始莫名的痛。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几乎天天见面,即使不见面,他们也会互通一个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而其实,最近的日子,三少明显的感觉到了七七的不同寻常,感觉她把每天当做世界末日来爱,也许这很好,但却总让他很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安潜伏在心底,让人压抑得慌。但一直没问,因为他知道她若不说,问也没用。而她也绝口不提。
二零零零年。
印象中,咖啡似乎总和爱情有关。较之茶的清淡理性、酒的浓烈激越,咖啡显得浪漫而富于情调。而七七恋上咖啡的味道,主要是因为这里有她心爱的人。于是,一个人,一杯咖啡,一个寂寞的午后,成为了她生命中常常上演的镜头。如果可以,她喜欢一下午时间都停留在此,蜷在临窗前温暖的沙发上,边欣赏音乐边喝咖啡边想着心里的那个人。
只是,七七来咖啡屋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她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无一可信服。三少知道她的时间是有的,会计电算化的课程刚考完试,电脑房里也不是很忙,而家教课晚间六点半到九点,她不见得每天都有课,偶尔也可以跷课一下,然后,漫长的白天都是她自己的。他只能在早晨八点左右和她通电话,因为她说:“这个时间可以自由的通话。”再然后,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他也曾试探的问过她:“昨天你去了哪里?”或者是:“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看海吧?最近,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出去散散心吧?”。皇天不负苦心人,七七终于答应三少出去走走。
那一天,他和她沿着漫长的海岸线走着,静静的,这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这份静谧让她感动,也让她期待。她曾经幻想中的画面正在上演,一切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一阵海风吹来,吹散她的头发,发丝在脸庞舞动,他静静地看着她在风中的样子,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美丽却又让人怜惜,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来将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面。她抬起头,望着他深情的双眸,那黑不见底的眼眸深深吸引着她。一时之间,耳边只剩下轻轻的风声与海浪声,时间像是静止在此刻,好像千万年都已过去。
然而,他打破了这寂静与沉默,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让人心疼。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想把温暖传到她的手上。
“七,让我照顾你,让我温暖你的手以及受伤的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他低哑着说,而一只手深入她发间,直视着她泛起醉人晕红的脸。“答应我,好吗?”
她静静地,任由他握紧她的手,他等待着,紧张着。然后她说:好。他高兴而温柔地拥她入怀。她贴在他的胸膛听他心跳,幸福地落下泪水。
只是,这幸福来得太过短暂。当七低下头,捧着肚子瘫下来时。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在她的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她的手一直扶着肚子的右边,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汗珠一粒粒从她额上冒出来。
这种情形,把他完全吓傻了。他捉住她的手,发现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肌肉全绷得紧紧的,手心里也都是汗。
她用手指掐着他,指头都陷进他的手臂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非送医院不可。
而她却死抓着他,不许他移动一步,一叠连声的说:“不要小题大作,马上就会好的,马上,马上就会好,真的!”
“可是,你是怎么了?”他结舌的问:“怎么会痛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