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你的错。
高二分班后,放假时间骤减,加上文理科不同楼,我们平时除了课间操和放学后根本见不到面。周六下午,我们约好去吃小笼汤包,你想打一会儿球,我便站在场边等你,好不容易等到该走时间,你的同伴却以新人加入不好分组为由,留你多打两轮。你可怜兮兮地看我,我板起脸,说“你打呗,大不了也就分个手”,你竟讪笑着耍起赖来。
大庭广众,球场上的人都停下动作看我笑话,我甩开你,潇洒转身,一个人大踏步朝校门口去。
我没有回头但步伐缓慢,我认真查看每一道映入眼帘的影子,但直到我走进汤包店吃完包子,你都没有出现。
你没有耐心和新鲜感了,你不在乎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自取其辱。
从理科楼绕上一圈,也是可以到达教师办公室的。我绕过一次,刚走到你所在的十五班,你的名字立刻怪腔怪调着此起彼伏起来,我加快步伐跑过去,发誓再也不走这条路。
不过,分手后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我每天都努力发现问题,然后拿着试卷大摇大摆走过十五班,我爱找个人边走边聊。我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在路过十五班的时候,很多人闻声扭头,我眼也不斜谁也不看毫不在意地继续。
你有时在走廊上与人疯打闲聊,有时在教室埋头写作业,你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扭头,可我能感觉到你在某个刹那忽然不自然的眼神与动作。我会因此心情大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老师题都讲完了还在装模作样地点头。
偶然来早的午后,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猥琐,偷溜进你教室翻你的抽屉,看你的作业本,还是这么皱皱巴巴,字迹惨不忍睹的作业本。
“真无聊。”我一边埋怨一边把作业本扔回原处,轻巧地翻过窗户,踏上回自己教室的路。
阳光按照窗棂的轮廓半洒在走廊间,楼道上隐隐有了脚步声,应该是过两点了。我估摸着,在跨入转角的瞬间吓了一跳。
有人斜挎着背包一步三台阶地迎面而来,许是因为速度快惯性强,险些与我撞了满怀。闪身后站定,他正要道歉,却在看清是我的一刻静了下来。
“呀,是你。”顿了一会儿,你说。
“你好呀。”我答。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早了,爬爬楼梯锻炼身体。”我继续答。
无视对方目光里满满的莫名其妙,我匆匆回头对愣在一边的你说了句“走了啊,回见”,扎下脑袋全速前进,直到跑回教室坐上座位,才深深吁出憋在喉咙里的气。
走廊上,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沉闷闷的声响,快上课了,我随手翻开本教科书作掩护,一连吁出好几口长气,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满教室都是相聊甚欢的人,或故作深沉或笑容夸张,我想起方才的宁静和尴尬,恍若隔世。
我已经受够了那些折磨人的像你的身影。
我在食堂排队买面时听见了你的名字,是从两个坐在不远处吃黄豆面的男生口中传来的。我自导自演了一段“突然更想吃蒸饺”的默剧,表情纠结地看看面条看看蒸饺,毅然决定转身离队。
可当我走到能够清晰收听他们谈话的关键地带时,一人忽然拍了拍另一个,两人一起看我一眼,闭上了嘴巴。
我想,正是因为这样,你又交女朋友的事,我知道得比谁都晚。
听说是你同班的女生,一想到可能就是几个月前,让你讲题讲得喜笑颜开的那个,我就恨不得再潜入十五班一次,撕烂你所有的作业本。
你欠我一个解释。
高三一到就是总复习,前两年的课本、题集摞在桌面原本已具有相当高度的书堆上,活像一面坚实的纸城墙。习题课总能传出正中抽书造成墙面坍塌的轰隆声,同学们笑了两天,便习以为常,不再侧目了。
天气冷了又热,教室气氛每麻木一截,班主任就会欣慰地表扬“大家越来越进入状态了”。我偶尔还能看到你,要么和你那帮曾经拦过我的男生一起,要么身边跟着一个小个女生。
你头发长了,衣服还是那几件。
我大摇大摆大声喧哗着从你面前走过,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更不要说询问解释。
并且,我知道不久后我会气得懒得气,你也会因此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路人甲。
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我还会不会时常想起我们最后的照面。
还是在食堂,人满为患,我排队买黄豆面,忽然看到你拎着五六只碗,从队伍最前方歪歪扭扭地挤身而来。
我以为招呼过后你就会走,可你竟停了步与我聊起来。
“那天看到老鳖送你回家,怎么没下文了?他人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
你笑了笑,摇摇手里的碗,说完“我走了啊,面要干了”便继续开路。没两步你又忽然回头,我的视线来不及收回,正着急如何转移目光才自然时,你竟王八蛋地开口问我:“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头发上好象有东西。”我已经想好,你若问我为什么脸红,我就回答人多空气不流通闷的。
可你没有问,你抬起眉毛看看自己的刘海,挤眉弄眼地又笑了,“头皮屑吧。”
我想挤眼回去揶揄你“恶不恶心”,可又无法及时从你这个以前常用来逗我的表情中回过神,情急之下,我指指你的面,“你这又不怕面干了。”
你终于挥挥手走了。
我不知道,等到你变成货真价实路人甲的那天,我还会不会这么憎恨你读不懂我心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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