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日理万机,没时间操办结婚的琐碎事宜。于是布置新房,定酒席,选婚纱,定蜜月旅行这些事,全都交给季雅。
她整天忙前忙后,在抚摸婚纱的白色蕾丝时,在布艺店选窗帘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那微小的幸福,像小鱼吐泡泡似的,在胸口轻轻裂开。
幸福像种子,种下去,慢慢地,会长成茁壮的小树。她轻轻地告诉自己。
九月,经理去南方出差。经理不是刚谈恋爱的小青年,不会每天和季雅在电话里你侬我侬,于是,季雅又暂时恢复了单身时的形单影只。
这天下班,鬼使神差地,她就绕道到童越执勤的那个路口。
那天下着大雨,季雅像个小偷似的,戴着墨镜,关闭车窗,偷偷摸摸地混迹在车流里,从他的身边驶过。
交警指挥台虽然撑起了硕大的雨棚,但因为雨天路滑,交通拥堵,他不得不下来,在哔哔乱叫的车流中疏导交通。雨水和灰扑扑的城市混为一色,天地呈现一种哀伤的青色。
他帅气笔挺的制服被雨水淋得湿透,雨水落在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油光发亮。
不知为何,她竟看得有些感动,有些心疼,但季雅坚定地告诉自己,那忽然涌出的心疼和感动,是高尚的军民鱼水情,无关其他。
车子太多,路况混乱,他根本没注意到她,季雅隐藏在墨镜后,落荒而逃。
那天回来后,季雅就开始发烧。高烧到三十九度不退,痛苦凝结成滚烫的泪水,打电话给远方的爱人,被告知无法赶回,经理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动人:“雅雅,快打车去医院,或者让办公室晓彤来照顾你,听话,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虚无的安慰之后,电话陷入长久的忙音。季雅伤心欲绝,挣扎着下楼,敲开了楼下诊所的门。
冰凉的药水输进去,火气渐渐逼退,烧退下去,灼烧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恋情。
就在刚才,她开车逃离了童越执勤的路口,车子又很快被堵在下一个路段,熄火等待中,她看到经理那辆熟悉的丰田款款停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
经理从车里下来,擎起雨伞,打开右车门,将车中下来的女子拥入怀中,两人嬉笑着朝餐厅走去。
季雅的车子堵在大雨滂沱的路上无法动弹,天地仿佛瞬间灰暗下来,她下了车,冒着大雨冲到路边,企图看清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可泪水和雨水糊住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星期后,经理回来了,在季雅冷静的质问下,他供认不讳。
是的,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那个女孩子,是他苦恋多年但因家长阻挠而未果的初恋情人,他们相约,在他结婚之前,共度最后一段美好时光,从此一刀两断,爱恨相抵。
现在,他回来了,他祈求季雅的谅解和宽恕。
她在他无耻的坦白面前语结。
坐在她亲手布置的婚房里,手里握着新房的钥匙,她犹豫着。
早在进门之前,她就想好了,她要把钥匙狠狠地摔在他的面前,然后骄傲地说声再见。
可她没这么做,酒席定了,喜帖发了,旅行社定了,双方父母也见过面,一切都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他最终要结婚的对象,依然是她,不是吗?
她将钥匙悄悄装进口袋,她假装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