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香把那香囊远远地扔在床里,看着铜镜中自己妆容精致的模样,心头一阵不安。
下人口中的薄香喜欢穿素雅的衣衫,熏味道清淡的熏香,在妆容发髻上独具匠心,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精……这些薄香自认没有一条能挨得上。她自幼习武,不爱梳妆打扮,更是最讨厌香囊一类的东西,可是如今……
她不知道的那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今之计,她只能装成他人口中所说的模样尽力应对了。
薄香长长舒了口气,起身去了小厨房。炉子上正炖着汤,据她身边的丫鬟洛儿说,每次萧巳回来,夫人都会亲自炖汤给他喝。
“咝——”薄香心里想着事情,被砂锅烫了一下,手指迅速地红了。
“你怎么样?”萧巳跨步走进来,执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耳垂上,没一会儿她便觉得不疼了。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萧巳盯着她,她侧过脸想避开他太过灼热的视线,却被他另一只手掐住下巴扳了回来:“我家娘子有事情瞒着为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薄香心如擂鼓,被萧巳这话说得浑身软绵绵的。她双眸一转,顾盼含情:“我在想这汤熬到现在刚好入口,夫君怎么还不归来。”
“陛下担心营里将士安危,不免多说了几句。让你等得久了,是为夫的错,还请娘子宽恕则个!”他走调地长长一唱,不像是个杀伐决断的将军,倒像是个游走在秦楼楚馆的世家公子。
薄香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不免有些惊诧。萧巳一手端起砂锅,另一只手搂着她往门外走:“吃饭去喽!”
海棠花开得正好,一枝春色探进窗棂,芳香馥郁。两人在窗下用过饭后,天边已是红霞漫天。
“娘子为何偷偷地看我?”萧巳半挑着眉,笑得恣意。被戳穿的薄香也不闪躲,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不是偷偷地看,是光明正大地看。”
萧巳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哈哈哈……一别三月,娘子越发懂得意趣。”他言罢,伸手去摘那一朵开得最盛的海棠花。
薄香神色眷恋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自她记事开始,萧巳这个人就存在于她的世界中。世交之家,年纪相合,他们本该是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奈何萧巳从来不肯正眼看她一眼。
如今他的身影近在咫尺,只是看一眼就让她备感满足。薄香暗暗下了决定,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会守护住现如今的这份幸福。
萧巳转过头,正对上薄香那一双闪烁暗光的眼。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直到薄香温声细语地和他说着话,他才回过神来,探出手把花簪到她的鬓边,随后握住她的柔荑:“在边境这几个月,我耳畔环绕的都是你的琴声,咱们还像从前那般,我舞剑、你弹琴可好?”
薄香脸上笑容僵住,旋即化开:“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萧巳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只听屋内响起“啪”的一声,接着洛儿哭喊着道:“夫人你怎么了?”
萧巳推开门就见薄香歪在窗前的小几边,左手手腕被瓷器碎片划了个一寸来长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快去找大夫!”萧巳边吩咐着,边扯下自己腰带给她止血,“娘子你忍一忍,等会儿就不疼了。”
薄香额上疼得出了汗,泛白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抿出一个笑容。
看你为我如此着急,我真的欢喜,即使伤了也是值得的。
三
薄香的手腕伤得太深,近半年都无法再弹琴。薄香和萧巳说,她是去拿琴谱时碰倒了小几上的花瓶才伤到了的。萧巳轻声安慰了几句,亲自送大夫出了门。
当他再回来的时候,薄香靠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腕,一抬眼,两行清泪顺着滑下:“萧巳,我要是留疤了,你会不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