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曼曼立时收泪。开玩笑,背后骂是背后骂,当面指责皇帝,轻则死,重则还是死。巫曼曼已经够倒霉的了,可不想无故把命也丢了。
她忙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边如捣蒜般磕头。什么风度矜持都抛在脑后,还是保命要紧。她口中大声嚷嚷:“民女只是怨恨那瞎子骗我,害我在皇上面前丢丑,并没别的意思,皇上误会了!”
扑哧——方才那小公公倒先笑了:“见风使舵倒是快。”
皇帝的声音比起方才也缓和了些:“你以夜叉之貌敢来宫中选美,也有些勇气。若是这么想留下来,便留在宫中伺候我吧。”
皇帝不愧是皇帝,一句话断生死,决前程。本来应该灰溜溜回乡的巫曼曼,又这么柳暗花明地留在了宫里。事后她才知道,一起参加选美的那班人,都被皇帝打回原籍。而她晕倒,因祸得福,巧遇皇帝,才得留下。不过不是以妃子之名,而是以丑角的身份让皇帝看个新奇
比如说西域来使,皇帝就会叫巫曼曼在席上戴着面纱轻歌曼舞一场,再让巫曼曼轻轻摘下面纱,视西域使者脸上的惊艳为惊吓,高兴得哈哈大笑。末了他还要二了吧唧地沉着脸问上一声:“尔等国中可有此夜叉族乎?”
巫曼曼每回都会被皇帝的一句话气得险些晕倒。她是正经陇西村中的一枝花,夜叉你哥啊夜叉。倒是时长日久后,据说西域那边流行叫美人为夜叉
西域使者常常向皇帝讨要巫曼曼,每回他都会假模假式地询问巫曼曼:“夜叉,你可愿跟他回去?”眼里的寒光却不断地朝巫曼曼射来,逼她摇头。
巫曼曼和这皇帝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对他的占有欲是深有了解。便是他用旧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碰一下,何况巫曼曼是他口中丑得惊天动地的奇葩?
只是今日,来的这个西域王子,深目高鼻,颀长英武,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巫曼曼,他那双绿色的眸子,吸引着巫曼曼不自觉地隔着面纱与他对视。
靡靡之音适时响起,巫曼曼舞动水蛇腰,胳膊在王子周身舒展,脚步绕着王子旋转,口中呢喃轻吟如蛇般缓缓钻进王子的耳中。
王子一脸痴迷,绿眸直直盯着巫曼曼。巫曼曼陷在这双绿眸中,暂时忘了那个有眼无珠的皇帝平日里对她相貌的种种恶毒嘲弄。
两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一起,一个轻挑眉一个斜飞眼,互动得不亦乐乎,简直恨不得此刻世上只有两人才好。然后,就听啪的一声,皇帝将玉盏掉地摔了个粉碎,成功打断了两人胶着的视线。
三
皇帝紧盯着巫曼曼,朗声笑道:“哈哈,朕喝得太畅快,打碎了酒盏,别打扰了哈塔王子的雅兴才好。”话是好听,可他眼中表达的意思却相差千里。威胁与怒气充斥了他的双眼,无声地警告巫曼曼不要放肆。
巫曼曼被皇帝吓得一缩脖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不知第几千次怒骂他如幼时村里的那只狗大花,自己不爱吃的食物也不容许别的狗碰。巫曼曼恶狠狠地只唤皇帝作大花,勉强给自己出口气。
大花把巫曼曼拉到身边,又忙不迭拿开手,仿佛巫曼曼让他避之不及。他脸上一派平静,十足道貌岸然地说:“此女太丑,恐惊吓到王子,我们还是不看她了吧。”
巫曼曼快急哭了,她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痴迷肯定过,好比沙漠上的人严重缺水,哈塔王子此时就是那甘霖难舍。
哈塔王子看了看巫曼曼焦急的双眼,突然站起身来对大花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尊贵的皇帝,我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将这位美丽的姑娘赏赐给我做我的王妃!”
巫曼曼呆住了。西域使者从来都是开口要她去做舞姬,没有一个像哈塔这样,张嘴便要娶她为妻的。这对巫曼曼的鼓舞太大,以至于她喜极而泣,瞬间泪凝于睫。
大花木着个脸,盯着哈塔王子看了半天,这才回头,望着巫曼曼面无表情地说道:“夜叉,你意下如何?”
巫曼曼看了看大花危险眯起的双眼,又望向哈塔那双深深的绿眸,其中的爱慕不言而喻。
“管他呢,死就死吧!”巫曼曼决定赌一把,好歹西域王妃也比夜叉女强不是?
“皇上,我愿意!”话刚一出口,巫曼曼忽觉大脚趾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无语凝噎。大花那只无赖的大脚正踩在她的脚上,还威胁地轻轻点了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踩断一样。
“真是卑鄙至极。”巫曼曼朝天翻了个白眼,愤愤地想。可能怎么办呢?形势比人强,大花随时会踩断她的大脚趾,随时能让哈塔王子出不了中原。
思来想去,巫曼曼虽然感激哈塔王子的欣赏,更垂涎西域王妃的宝座,为了她与哈塔王子的安全,也只能幽幽地看着大花,怨气十足地把刚才那句话续上:“我愿意留在您身边。”
大花很开心,他缓缓撤开那只脚,转身得意地看向黯然神伤的热血青年哈塔王子,不真诚地安慰道:“王子不要伤心,这丑女不愿意跟你走,我挑两个美女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