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远远地看见他,连昏迷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再仔细看时,仿佛看见深冬飘雪的早晨,他坐在窗前静静睡去的样子以及后来的一座荒冢。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身边匆匆走过,边走边叹道:“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算很不容易了,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苏合觉得脚有些软,心神不宁地回到店里。直到过了一个星期,陆珩都没有再来。她想他或许已经走了,然而在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却看见他早早地等在了店门外。
c市在初冬就已经很冷了,陆珩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的围巾,他听到开门声后抬头微笑着道:“苏小姐,早啊。”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苏合的心颤了一下,呆愣在门边半天反应不过来,许久之后觉得她自己失态了,正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才想起来陆珩看不见。
“你没事吗?”进门后苏合照例给陆珩倒了一盏茶,想起在医院看见他那次的情形便如此问道。
听到她的问话陆珩轻笑:“有事。”顿了顿又继续说,“所以想在走之前再听一听我与阿清的事。”
苏合觉得手中的茶杯有些烫手,于是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与其说她没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倒不如说她没办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的要求。
沈右清在二十岁记忆再次被清空之后偷偷交了一个男朋友。那时候陆珩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未婚夫,事实上每两年记忆被清空后她对陆珩的认知都是这样。而几年的陪伴她却慢慢走进陆珩的生命里,每次在陆珩辛苦地靠近她之后,她的记忆又会被清空;每次他都想建立足够亲近的关系,可结果往往不如意。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最辛苦、最难过的人成了陆珩,他每两年都会重新小心翼翼地建立他们之间的堡垒。
然而在沈右清二十岁的时候终于出现了意外。
沈右清生日的第二天早晨陆珩像往年那样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我叫陆珩,是你的未婚夫,再有两年我们便结婚了。”
沈右清从他的怀里挣脱开,盯着他看了半天后突然问:“你看不见?”
陆珩点头,听见她嘀咕“原来是个瞎子”时,他的脸色嗖的一下变得苍白,微微不悦地皱眉唤了一声:“沈右清。”
话音刚落又听得沈右清继续道:“你活不过几年了。”
他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她一直都能看见他的命数。他还记得以前她还未失忆时忍不住抱着他大哭着说“陆珩你死了我怎么办”的样子,哪里是如今这样冷冷淡淡。
陆珩转身了出门。
之后沈右清开始经常出去玩,陆珩也没怎么限制她。倒不是被她那些话给气得难过了,他只是觉得他亏欠了她好几年自由的时光。有时候看见她带朋友回来玩的时候,他还会觉得高兴。
当然,江晟是个例外。
沈右清带回来的朋友有哪些,陆珩自然是看不见的,他只是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经常在耳边絮叨:“沈右清,你拿菜刀要小心一点,别切到手了。”
“沈右清,不叫你哥哥下来一块吃饭吗?”
唔,那个哥哥,大概指的就是他吧。陆珩自嘲地勾唇。他还经常听见沈右清在打电话时的娇嗔:“哎,今天不是约好了去海边烧烤吗?江晟你来我家接我吧。”
“江晟,家里同意让我出去旅行了,你要一起吗?”
“江晟,我好饿,你给我带吃的过来。”
诸如此类的话,他很羡慕,总是羡慕得心口发疼,可是羡慕之余却发现了不对劲。
那应该是她跟朋友约好去意大利旅行的第三日,管家告诉他说她的电话号码成了空号,失去了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时,陆珩的反应其实还算平静,只是简单地吩咐让人去找之后便回了房间,只是回房后他一个人不间断地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一直到天亮晨光照近屋内时他才开始有了正常人的反应。他先把手中的手机狠狠扔在了墙上,又因看不见所以胡乱地随手摸东西,摸到后就乱扔一通,仿佛又变成了他十六岁时对着沈右清的状态,暴躁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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