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军婚案
第二天一早,柳红梅看到通讯员王小坡从她门前走过,就问他曾主任在不在屋?那孩子说,我去看看。一会儿王小坡跟她说,曾主任在屋,我跟他说了,你去吧。
王小坡从柳红梅屋里出来,就去给郑一经打洗脸水。郑一经洗完脸,让王小坡去叫柳红梅。他一直等柳红梅的回话,却不见了她的人影。王小坡知道柳红梅在曾二纬的屋里,就如实说了,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郑一经问,去多时间了?他说,有一会儿了。
郑一经就说,你去把派出所长叫来。
派出所长来到郑一经的办公室,郑一经说,跟我出去一下。
当派出所长推开曾二纬的门时,曾二纬正一只手搂着柳红梅的肩膀,一只手帮她擦眼泪。听到门响,两人都愣住了。郑一经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地上的一件白色背心,上面有明显的污渍,还有红色的东西。人赃俱获啊!
于是,就有了铁证如山的“破坏军婚”。
这事儿说来有点蹊跷。那件背心曾二纬刚买来不久,昨天,他洗了之后在前院的晾衣绳上晾着。王小坡给郑一经洗了衣服也去晾晒,可是那儿已经没有地方了,他就把曾二纬的背心挪到了一根竹竿上。谁知那竹竿前一段时间糊标语用过,上面有片红纸没有扯掉。当他搭完郑一经的衣服之后,再看那件背心,不得了,那背心上已经染上了红色。那孩子毕竟年纪小,害怕曾主任怪他,就把衣服翻过来又搭到原来的地方。
这事儿虽然小,但是在王小坡心里就是大事儿了。他一大早起来,就是想看曾主任有什么态度。可巧柳红梅问他曾主任在不在屋,他为了买好,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曾二纬的反应,就去了曾二纬的屋里。当他看见那背心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污渍,想坦白一下自己的错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想除了挨一顿臭骂没别的,反正曾二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于是,他就把这秘密咽到了肚里。
曾二纬昨儿天黑时才把背心收回屋里。他是个讲究人,洗好的衣服都会叠得整整齐齐。他把那背心放在床上,准备叠起来时,才发现染上了红色。染上这么一块红,肯定不能穿了,就生气地扔在床头。
千不该万不该,他那天早上做了春梦啊。梦里有没有柳红梅,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确实用那件背心擦了下身。柳红梅来时,他正洗脸,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她一进门,他也不好意思再动它了,就用脚把那玩意儿往里面踢了踢。
人都有软肋,从不流泪的柳红梅,想到自己的委屈,想到再也见不到曾二纬,不由地伤心落泪。曾二纬正拿着毛巾擦脸,看到柳红梅这样,也没多想,就帮她擦擦泪。
郑一经领着派出所长来捉奸时,正碰上这一幕。这事儿巧得有些假,王小坡、派出所长、郑一经都是证人。
于是,曾二纬就被游了街,罪名是“破坏军婚”。事已至此,柳红梅说啥也没人相信,她又能说什么呢?她若真是去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柳红梅一气之下回了家,面对如此大的变故,她得好好想想。她父亲听说之后,打了两毛钱的酒,醉倒在家门口。
不管别人怎么说,柳红梅知道自己清白,不能改变别人,就只得把自己的心捋顺了,放平了。她对醒来之后的父亲说,爹,你相信你闺女吗?她爹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柳红梅说,你闺女没干那下作的事儿。她爹听了她的话,嚎啕大哭。她说,哭啥啊,人活在世上,谁还不被冤枉一回两回的?你不是也被冤枉过?哭有啥用?
她给曾二纬的堂弟写了封信,并未说这事儿,这事儿说不清,她只说对不起他,她做了错事儿,必须跟他断绝关系。事情闹得这么大,他早晚要知道的,而且没人会给他说清真相。无论如何,她不愿意给他造成心理上的伤害,毕竟他们有过不少信件来往。
事情过去两个月之后,王小坡来找柳红梅,让她回公社上班,说县里重新调查了曾主任的事儿。王小坡说,“大雷子”找了人,他知道你们俩是冤枉的。
王小坡说,其实,我最知道内情,只有我才能把这件事儿说清楚。这一段时间,我心里一直不安。我已经决定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向组织说清楚。
王小坡他爹是日潭大队支书,跟郑一经关系很好,就把王小坡送到公社当通讯员。柳红梅在日潭驻队,跟王小坡家里都熟,所以,王小坡也觉得跟柳红梅很亲近。自柳红梅出了那事儿之后,王小坡心里备受折磨,他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于是,他专门跑回老家,跟父亲说了自己的心事儿。
他父亲说,曾二纬和柳红梅在麦地里摔倒的事儿,是他说的。他当时是随意说的,原本想在郑一经面前替他们表功。那天,曾二纬和柳红梅在日潭处理完事儿已经很晚了,还是王小坡他爹把他们送走的。曾二纬摔倒的事儿,是王小坡他爹第二天听劁猪匠老胡说的。在曾二纬摔倒的第二天一早,王小坡他爹去公社找郑一经,想和郑一经说王小坡当兵的事儿,在路上碰到了胡庄大队的劁猪匠胡青山。胡青山经常悠乡,和各大队的干部都熟。胡青山跟王小坡他爹说,昨晚上我悠乡回去得晚,在你们庄东南地那棵大桐树下,碰上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劫路的呢!走近一看,是驻你们大队的那个大闺女和一个驻队干部。劁猪匠老胡还说,大月亮底下,我专门下车子看了看,就是他们俩,好像男的摔倒了,女的在扶他。王小坡说,这都是后来他爹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