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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花逃出宾馆以后并没有先去报警,而是直奔位于县城南郊的地区师范学院,找她姐姐金花求援去了。
金花是高岭村唯一一个上大学的姑娘。母亲死得早,为了供金花上中学、大学,银花从小就跟爹满山满洼捡煤核、挖药材,卖了钱给金花交学费。只是从去年起,金花死活不要爹和银花给她钱了,相反每月她还给家里寄钱,说是她能边上学边打工挣钱了。在银花的心目中,姐姐不但能干,而且实实在在爱护她。
银花摸到女生宿舍时已是天黑了,她擦干眼泪,抻抻衣服,装作没事的样子走进宿舍。她不想让这么难堪的事被金花的同学知道。银花平时常来学校找金花,宿舍里的姑娘都成了她的老熟人。
金花的室友告诉银花,说金花下午课后到外面打工去了。银花听说姐姐上夜班去,没说什么就在姐姐的床上躺下。她紧闭着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努力不去想那两个不要脸的狗男人,但那时的情景还是无法从眼前抹掉……
金花在一家夜总会上夜班,她课余当三陪小姐已经一年多了,只是瞒着家里和班上的同学。
金花是凌晨回到宿舍才看到妹妹的,银花刚睡过去。
早上,同宿舍的同学陆续去上课后,银花一头扎在姐姐的怀里,说了自己的事。金花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洁白的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嘴唇。银花看见姐姐的下嘴唇在往外渗血,眼眶里噙着泪,知道姐姐心里肯定难过气愤极了。她说:“姐,别难过,我要报警!让政府来收拾这两个狗日的!”
金花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她很久没有这么流泪了。她记起在这之前的一次流泪是初次当“鸡”的那天晚上,在失去处女宝的房间里,那个脖子上挂着拴狗绳一般粗金项链的臭男人。淫邪地把一卷钞票塞进她的乳罩时,她流泪了。她没想到,同样的流泪,是为自己的妹妹银花:“你这次被禽兽害了,我心里比刀割还痛苦。不过,如今社会上像你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哩。”
“姐,我知道,咱村的玉英你还记得不?她在广州一家舞厅做事,去年家里盖房,她一次就寄回3万元。可是,她爹听说玉英挣的是卖身子钱,气得当天就把屋梁锯断了。我可不当玉英,坚决不当!”
金花说:“我原来也讨厌玉英,但现在我会同情玉英,女孩子进城打工赚钱不容易呀!妹,你以后还得继续在宾馆干活呢。你要是能在城里多干几年,你的心眼就活了,比如这次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难解决,也用不着报警。”
银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亮色,说:“用啥办法解决?”
金花沉吟一会儿,说:“最好是让两个狗日的赔偿些钱,这叫精神损失费。妹,你想过没有,这件事要是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你——”
银花突然怔住了,刚刚浮现到脸上的一抹亮色迅速褪去了。她颤抖着说:“姐,你怎么和宾馆的何总说着一样的话?我不要这样肮脏的钱,我不想做玉英那样不要脸的女人!”
金花搂紧银花,泪落如雨。她哽咽地说:“妹,你别犯傻了。你还小,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报警万万使不得,你可以先回家歇歇,姐明天要去省城参加大学生艺术节,等姐回来再帮你找那狗日的算账!”
银花擦干泪水,默默地从金花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一扭头冲出宿舍,在街头电话亭里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