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萌原来供职的公司不景气,闺蜜陈帆就把她拉到了自己工作的公司。成功应聘后,叶一萌就成了公司的正式一员,被分配到技术支持部工作。陈帆对她进行了私密性的入职培训,特别交代她,不要随便请经理陆风吃饭,也不要叫外卖给他吃。
叶一萌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问她为什么。
陈帆夸张地耸耸肩,摊摊手,然后故作神秘地小声对她说:“陆风这人有个怪癖,一看到茄子,就会发疯。”叶一萌皱紧了眉头:“这叫什么怪癖呀?”陈帆无奈地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呗。就因为这个,他一直仕途不顺,没被提拔起来,挺有本事的一个人,还是个部门经理。”
上班的时候,叶一萌特别注意观察陆风,发现陆风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长的很精神,做人也很沉稳,做事更是干练。听说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叶一萌甚至有些心中窃喜,她感觉遇到他真是上天安排给她的缘分。
星期天,该陆风值班了,别的同事都不想值班,她主动要求留下来。别的同事还都以为她新来的,想表现表现自己,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是想跟陆风多呆一会儿啊。她现在才发现,陆风像一块磁石,深深地吸引着她。
星期天,一切正常。陆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着,叶一萌在工作间里无聊地上网种菜偷菜。十一点半,她叫的外卖准时送到了。她过去喊陆风来和他一起吃饭。陆风很高兴地过来了。他一边询问叶一萌接手新工作的感受,是否有需要他帮助解决的困难,一边就打开了饭盒。当他看到饭盒里的鱼香茄子时,他浑身一颤,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扭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叶一萌,大声问她:“茄子把儿呢?茄子把儿呢?”
叶一萌看到他的激烈反应,先就吓了一跳,待到听清他问的那个奇怪的问题,更是哆嗦着难以回答了。陆风摔下饭盒,转身走了。叶一萌赶紧上网,输入陆风的反应状况,搜索着答案。她今天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的情况下,特别买来鱼香茄子,就是想刺激陆风,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好对症求医。但是,她搜遍了搜索引擎,却没找到一个字的答案。
陆风却走到她面前,歉意地对她说,他刚才的情绪有些失控,特别来向她道歉。他还对叶一萌说,他对茄子有反应,希望以后避免类似的事件发生。叶一萌倔强地问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陆风明显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不理她,转身走了。
叶一萌却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心里下了决心。
那年夏天,叶一萌利用休年假的时间,悄悄潜到了陆风的老家。那是一个名叫落霞坡的小山村,名字虽然好听,但却很荒僻。走到村子前,她就惊诧地发现,村前村后的空地上,晒着很多白白的片片,手掌般大小。凑近了才看清,那是切好的茄子片,正在晒着。她打听着找到陆风家,陆风的妈妈开了门。她假装成一个旅游者,希望能在她家住下来,陆妈妈爽快地同意了,然后就给她收拾出一间房子来,正是陆风的房间。
叶一萌放下行李,见陆妈妈正坐在院子里擦茄子片。她就过来帮忙,一边就问陆妈妈为什么要擦那么多茄子片。陆妈妈告诉她,这里有一道特色菜,叫茄子干儿炖鲤鱼,味道非常鲜美,现在已经做到大城市的饭店里去了。村里人的这些茄子干儿,都是要卖给饭店的。叶一萌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陆风,陆妈妈得意地说,陆风能上大学,全靠着这些茄子干儿呢。
晚饭,叶一萌看到盘子里的菜是一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她想了一想,忽然明白了,这是不能晒干儿的茄子把儿啊。她夹了一块,试着放进嘴里嚼了嚼,发现茄子把儿很有嚼头儿,而且味道也很特别。她大口地吃着,然后问陆风是不是也爱吃这个。陆妈妈听了,慢慢地放下了碗,扯起衣襟来擦了擦眼角儿的泪花儿,这才哽咽着说:“咋叫爱吃?那是没办法呀?”
她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悠悠地讲起了那段辛酸往事。
她家男人死得早,陆风是她一手拉扯大的。陆风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那一年,陆风八岁吧,放学回来,就帮她摘茄子。摘着摘着,就不见了动静,她找过去,发现陆风正坐在地头儿上,抱着一个大茄子啃着。她急了,冲他吼:“谁让你偷吃茄子的?”陆风愣住了,想不到一向对自己慈爱的母亲怎么会变得这么严厉,就嗫嚅着说:“我想尝尝茄子的滋味儿。”
陆妈妈一把夺过了茄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咱就靠着晒茄子干儿给你攒学费呢。你馋成这样,将来还怎么有出息啊?”陆风狠狠地咬着嘴唇说:“妈,我再也不吃茄子了。”从那以后,陆风见了茄子就恶心难受,还真没再吃过茄子。他只吃茄子把儿。
叶一萌听着,心里一酸,竟也流下泪来。
临走的时候,叶一萌跟陆妈妈要茄子把儿。陆妈妈很好奇,想不透城里的孩子怎么会有这奇怪的癖好。但她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寻了一个塑料袋,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那些茄子把都很新鲜,放在塑料袋里容易捂怀了,叶一萌就保管得格外精心,不时地放开袋子口来通风,还要不时地上上下下翻腾一下。还好,到了城里的时候,总算没坏。
叶一萌把那些茄子把儿冻进冰箱里。
等到她又和陆风一同值班的时候,她就做了一盒炒茄子把儿带到公司里去。到了十一点半,她就叫陆风来和她一起吃饭。陆风高高兴兴地过来了,掀开饭盒,看到满盒的炒茄子把儿,他忽然就顿住了。然后他就抢过饭盒,大口地吃起来。叶一萌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忽然有了想哭的感觉。
她一把抢过了饭盒,大声说:“我也爱吃茄子把儿啊,你别抖吃了,给我留一点儿。”陆风看着她,就笑了,那是孩子一般的笑,纯净,天然。
叶一萌也大口地吃着茄子把儿。茄子把儿里还有长老了的硬皮,已经木质化了,嚼也嚼不烂,但叶一萌还是把它们都吞进了肚子里。陆风在一边劝她:“你吃慢点儿。那硬皮儿前往别咽,要吐了啊。”说着,还撕了半张报纸摆在她的面前。她抬头看着他,忽然看到他眼里的柔情,心里一动。她确定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嫁的人,那就是陆风啊。
陆风和叶一萌谈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陈帆惊得眼珠子险些掉下来。她拉住叶一萌,问她:“你真看上了那个怪人?”叶一萌笑笑说:“他怎么怪了?不过就是和我一样,喜欢吃茄子把儿,不喜欢茄子。”陈帆像不认识她似的,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结婚以后,两个人还经常做茄子把儿吃。
有一天,叶一萌回到家,发现陆风给她炒了鱼香茄子。她愕然地问陆风:“你怎么炒茄子啦?”陆风望着她,微微发哽地说:“我看到你买菜了。为了给我吃茄子把儿,你买了茄子,把把儿削下来,再摆起摊子,好说歹说把那些没把儿的茄子卖掉。你能给我做这么多,我怎么就不能给你做一点呢?”
叶一萌忙着问他:“你没难受啊?”
陆风摇摇头说:“没有啊。我尝了尝,还觉得挺好吃呢。”
叶一萌忽然流下泪来。她现在彻底明白了,能改变陆风特别癖好的,只有深沉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