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的黄三喜,两年前得了绝症,丢下年纪轻轻的老婆玉娘和三岁的小女儿圆圆走了。在农村,家里没有了男人,就好像天塌了一大半。守寡两年的玉娘思前想后,找到本村的媒婆杨贵嫂放出话来,打算改嫁找个憨厚勤劳的男人,顶起门面过日子。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柳河村不胫而走。尽管玉娘的贤惠与聪明在村里没得说,但大伙仍管不住自己的舌根子,议论纷纷。最兴奋、最激动的是柳河村的三个光棍:张大嘴、李二拐和孙小炮。这三个光棍汉虽然三十好几了,却还没有讨上媳妇。他们并不是家境不好讨不起老婆,而是因为在村子里的名声很坏。如今,从媒婆杨贵嫂那里得到了玉娘打算改嫁的消息。三个光棍汉都感到机会来了,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在玉娘没有传出改嫁的消息之前,三个光棍汉就没少往住在村东头的玉娘家门前溜达。如今,他们更是按捺不住了。当然,他们光临的时候不是白天,而是深夜。
最先敲响玉娘房门的是张大嘴,张大嘴手里拎着酒瓶子,不停地往嘴里灌老白烧。酒喝多了,嘴巴上就没有个把门的。他把门敲得砰砰响,像打雷似地嚷道:“玉娘,你一个女人家拖个酱油瓶,那是人过的日子吗?你就答应下来吧,咱们两家并一家,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让你过上有酒有肉的舒心日子……”张大嘴三句话离不开本行。他本来就是一个酒鬼,见了酒就像烟鬼见到鸦片似的,就再也挪不动步了。张大嘴叫了半天,屋里传出的却是女人的叫骂声。张大嘴叫累了,就哼着小调儿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李二拐。他拄着单拐颤巍巍地走路,所以他向村东头走来时,屋里玉娘母女俩离老远就被惊醒了。村里人说,这李二拐不但腿拐,心也拐着呢,见到大姑娘小媳妇长得不错便不转眼珠地瞧。终于踱到了玉娘的房门前,李二拐举起手怯怯地叩响了房门:“玉娘姐,我是专门从县城里赶回来的。我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不像村里人讲得那么坏。我命苦人也孤单,你就答应跟我一块过吧,我会让你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
其实,这李二拐还算是柳河村的能人。八年前,他到县城里干补鞋的行当,现在又开起了手机维修店,生意火得不得了。尽管李二拐好言好语,但屋里并没人应答,而是一片死寂。李二拐讲够了,估摸时候不早了,就一拐一点地离开了王玉娘家的房门。
第三个出场的是人高马大的孙小炮。这天晚上他刚从王老六家里打完牌出来,就跑到了玉娘的家门前。孙小炮的心情相当不错,因为当晚他交了好运,赢了二百多元钱!孙小炮是这样开始他的求婚演说的:“玉娘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有啥意思呢?你也别太伤心难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跟我过吧。我麻友不少,但有时会三缺一,到时你也乐呵乐呵……”孙小炮讲得天花乱坠,但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孙小炮感到两个眼皮直打架,再也撑不住了,才恋恋不舍地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尽管三个光棍汉都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们谁也没有放弃。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晚,三个光棍汉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不时浮现出玉娘姣好的模样。就这样,他们不约而同地出现在王玉娘家的房门前。因为有了竞争对手,他们明显有了危机感。于是一出热闹的好戏,在玉娘家门前上演了。三个汉子争先恐后地演说,都说自己好、自己能,都拍着胸脯说能让这可怜的母女俩过上好日子……
突然,门缝里传出了玉娘的话:“有你们三个这样求亲的吗?深更半夜地打门叫唤,我们娘俩还睡不睡呀!要求亲就到村西头的杨贵嫂那儿求去!”听罢,三个光棍汉都感到不好意思,连忙向屋里的玉娘赔不是,然后像得了圣旨似的各自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嘴、李二拐和孙小炮,就齐刷刷地出现在媒婆杨贵嫂的家里。杨贵嫂一本正经地拔高音调说:“你们三个都给我听好,人家玉娘已经传出话来了,她打算就在你们三个汉子里面选一个当老公。不过她是有条件的,一是从今往后夜里不能打搅她母女俩休息;二是你们三个各有各的臭毛病,春节前后,你们仨谁毛病改得彻底、谁最勤劳,玉娘就嫁给谁!”三个光棍汉听了媒婆杨贵嫂的一番话,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但心里想的却非常一致,那就是在春节前改掉自己的臭毛病。
自此,柳河村的三个光棍汉像换了个人似的,玉娘家门口也清静了许多。张大嘴不再酗酒,孙小炮不再打牌,他们两个起早贪黑,侍弄自己家里的庄稼。李二拐就更让一村子的人刮目相看了,见到大姑娘小媳妇目不斜视,而且还因出钱资助贫困失学少年风风光光地上了地区的报纸。
到年关时,柳河村的人们就开始瞎揣摩了,三个汉子都学好了,那究竟花落谁家呢?谁料,正月十五刚过,玉娘就嫁给了县城里一个中年丧妇的司机。三个光棍汉个个像日头晒瘪了的茄子,不过他们都从心底感激美丽善良的玉娘,因为正是她出奇制胜的怪招,摘下了多年戴在他们头上名声不好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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