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办法

时间:2016-06-08 16:16:01 

安根42岁才讨上个老婆,并且还拣了个随娘改嫁的儿子,叫涛涛。安根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终究靠不住啊!养大以后来个“重返故里”,我不是人财两空吗?所以对儿子动不动打过来骂过去,老婆一拦连老婆一块揍。这还不算,更使前后三村乡邻们动众怒的是:涛涛今年初中毕业,升学考试考了个全县第一,录取在省头号重点高中。这么天大的好事,别人做梦也梦不到,而安根却说什么也不准他再上学了,让他跟着自己打工挣钱。涛涛尽管升学心切,但为了不让母亲犯难,就收好录取通知,顺着养父的主张了。

这天一大早,安根和儿子各骑了辆破自行车就出了村,准备进县城找活干。走着走着,看到路边一个很大的鱼塘,奇怪的是塘里的水很浅,浅到鱼脊都露了出来,密密的鱼群挤在一起活蹦乱跳,银白色的鱼鳞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看到这一幕,安根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向周围仔细瞅了瞅,远近一个人影也没有。“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他边想边跳下车子对涛涛说:“快,快下车,不去县城了,抓紧时间弄两袋子鱼回去卖卖!”说着扯下自行车后座上的空蛇皮袋子。

涛涛下了车,呆呆地望着父亲:“爹,这是人家养的,咱去捞,这不是偷吗?”安根两眼一瞪:“你小子懂什么?天上掉下来的财香,不弄白不弄,快,跟着我!”说着狠狠地扯了儿子一把。涛涛不情愿地跟他下了水。安根把袋子向儿子手里一送:“张着,我来装!”说着就兴奋地拣着个大的鱼快速向袋子里送。只半支烟工夫两个袋子就装满了,安根用尼龙绳把袋口系了个死扣扎紧。

正当两人抬着鱼准备上岸时,猛然看到四个彪形大汉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岸上无声地等着他们,吓得安根一屁股坐在水里。两人放下袋子,安根哆嗦着走在前头,来到那几个人面前。

最年轻的那个挥起拳头就要揍安根,被一个大胡子的一把拦住。问道:“哪村的?叫什么?你们一大一小是什么关系?”安根难为情地抬了抬头,他知道“说了实话亏了自家”的道理,可一看大胡子后面三个人的凶样,还是说了实话:“三……三岔村的。我叫……叫安根。我们俩是……是父……父子关系。”“噢——,三岔村的安根……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久闻名声啊!”大胡子说到这里,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眼涛涛,又对安根说:“我说老安啊,是这么回事。这个鱼塘我今年投了六万,按说还不到起鱼期,你也看到了,今年赶上了大旱,村里老少爷们都来求情,我能见死不救吗?旱情是解决了,可我倒霉了。你还来趁火打劫,嗯!”

安根战战兢兢地掏出拾元钱:“大,大哥,买盒烟消消气。”大胡子轻轻把他手一推:“这样吧,我有两个办法,一、鱼全归你,给我六万本钱就行;二、我报案你进去,公了!”

安根一听,吓得差点站不住了。六万块钱,这不是要他的命吗?进派出所也不行,去年他偷了只羊被拘留了半个月,这次再进去必定严惩。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安根左右为难时,大胡子又开了腔:“要不,我还有第三个办法。”“什么办法?”安根忙问。“打嘴巴!”安根一听,心说这好办,不破财不进局。于是,抡着两手就左右开弓“啪啪”地打自己的脸,嘴里随着节拍不住地说:“我不是人,我该打,该打……”打到八九下时,大胡子发话了:“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自己打!”安根停下手,两小眼眨了眨:“对对对,你打你打!”说着就横起脑袋向大胡子拱去。大胡子一倒背手:“我打?我打你这种人怕把手弄脏了!”安根一愣,又向年轻的汉子拱去:“大哥,你来,来几下……”大胡子喊住安根:“停……”安根一脸茫然。“叫你的养子打!”大胡子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大汉立刻附和着说:“对,对,叫儿子打老子!”

安根一脸苦笑:“别,别难为孩子!”“是我们难为孩子还是你难为孩子?”大胡子越说越来劲,“非打不行,要不按前两个办法处理!”一边的涛涛涨红了脸,鼓足了勇气,往前踏上一步:“大伯,我,我们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干这种事!你们放了我爹……”安根忙过来把涛涛拖到一边,小声说:“小祖宗,这帮人咱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安根的眼珠转了几下又小声嘱咐:“叫你打你就打,打时少用点力,手里有数就行,做做样子给他们看。”

谁知这时大胡子又发话了:“为了防止孩子手下留情,要打到嘴角鼻孔出血为止!”安根一听,失望地对涛涛说:“涛,过来打吧,这是我自作自受,这也比前两个办法好!”涛涛为难地说:“我,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也要打,想想平常我是怎么打你的,怎么打你娘的,你就下得了手了!”涛涛似乎下决心了,他转身来到自行车前,从前篓里拿出把削铅笔的小刀。安根一惊:“孩子,你想干啥?咱拼不过人家!”“我把鱼先给人家放回水塘去,时间长了鱼会死的。”“放鱼拿刀干啥?”“你把袋口系的那么紧,我能解开吗。把绳子挑断算了。”涛涛说着三下五除二把绳子割断,一脚把袋子蹬倒,里面的鱼纷纷逃回了水里。只见他把小刀向远处用力一扔,攥着两拳,眼里像冒了把火,瞪了安根足有五秒钟,说:“这可是你让我打的!”说着由拳变掌,飞快向安根的脸部扇去,这一下打得安根就地转了个圈,左手扶右手,右手捂着脸。当他把手撤下来时,嘴上鼻上全是血。此时安根把手往鼻子上一捂,又疼又喜,不禁喊出了声:“打得好!一掌见血!”涛涛可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骑上自行车就向家蹬去。

大胡子看着大花脸的安根:“记住教训了,我们说话算数,你可以走了!”心里说:“苦命的孩子,老伯我今天总算给你出了口气!”

再说安根一溜快蹬去追涛涛,一脱身也不觉得脸疼了。望着前面蹬车的涛涛时,他猛然发现儿子握车把的手上不停地在渗出血来,再一摸自己的嘴巴、鼻孔,干干的,什么血也没一点,他顿时明白了:原来涛涛在放鱼时,偷偷把自己的右手心割破了。

此时,安根的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热流,他脚下一用力,把车拦在了儿子的前面,一把按住了儿子流血的手,哽咽着说:“儿子,咱先别回家,还是去县城,去县城的高中报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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