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正当游子贤和儿子游胜佳在游家庄园大门口徘徊之际,那两扇斑驳陆离的黑漆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双方盯着看了半天,那人喊一声:“少爷!”便泣不成声,游子贤喊一声:“小旺!”也喜极而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好一会,张小旺擦了把眼泪高兴地拉着游子贤的手,对游胜佳说:“大侄子,走,进屋说话!”
游子贤和游胜佳走进久违的深宅大院里,庭院深深,草树茂盛,虽说门窗已旧,瓦檐沧桑,但仍透着当年的华贵和繁荣。整个大院冷冷清清,偶尔有几只鸟叫,使这寂静的庄园现出生气。
游子贤狐疑地问张小旺:“怎么?这大院里就你一人?”
张小旺长叹一声说:“说起来话长了,我慢慢跟你讲。”
张小旺把游子贤父子请进青龙镇的一家饭店,3个人边喝酒边说话。说说喝喝,喝喝哭哭,两个老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
原来,自打青龙镇政府搬进游家庄园后,这里就成了青龙镇的权力和政治中心。后来改成了人民公社,这里依旧是人民公社的所在地。几任权力机构在这里只管住房子,却疏于维修。好在这房屋木质坚硬,砖瓦耐用,几经风雨剥蚀,仍然基本完好。在“文化大革命”中,当年被土改工作队开除的那两个投机分子又卷土重来,他们成立了造反派组织,把公社领导全部打倒“靠边站”,还把担任公社副书记的张小旺戴高帽游街批斗,说他是大地主游瑞江儿子游子贤的“保护伞”,还说游子贤是国民党特务。后来,他们又组织了几十号人的挖宝队伍,对游家庄园来一次彻底的清查。尽管他们挖地三尺,仍旧一无所获。“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这两个人因为组织打砸抢,还背负两条人命,被抓进监狱判了20年徒刑。
改革开放以后,张小旺辞去了青龙镇党委副书记的职务,下海经商,淘得了第一桶金。后来又不断发展,成了青龙镇的首富,可以跟当年的游瑞江相媲美。
张小旺对游家庄园情有独钟:一是因为他父亲曾经参加建造过游家庄园,并为庄园的修缮出过不少力;二是因为他太喜欢这座庄园的建筑风格了,如果让这样好的院落毁于一旦,那将会让他遗憾终生。那一年冬天,张小旺正在公社学习班里接受“再教育”,听几个“红卫兵”悄悄商量,这游家庄园属于“四旧”,不如一把火烧了。张小旺不顾自己的处境,指着那几个红卫兵怒吼:“这是国家财产,不是游瑞江的,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还是公社副书记,谁敢这么做,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处理他!”张小旺这么一嚷嚷,还真管事,再没有人敢打这院落的主意了。这么多年来他为保护游家庄园费了不少心思。他认为游家庄园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独特建筑,极具有审美价值,还有作为文物保存下来的价值。将来,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后来,他看到青龙镇的书记镇长成天山吃海喝,打着为老百姓造福的幌子,把镇里的一处处好地方都给卖掉,实际上换成票子吃吃喝喝挥霍了,他看着实在痛心。过去是杀富济贫,现在是“杀富肥个人”,眼看镇里的许多家集体企业都被他们给吃喝败家了。
有一天,镇书记和镇长招待县里领导喝酒,张小旺也作陪,言谈话语中,他听出他们是要对游家庄园下手了,说是要把游家庄园卖掉重新盖办公楼,要价300万。张小旺一宿没睡好觉,第二天,他把自己的全部存款凑够300万存入一张存折,往镇书记办公桌前一放说:“游家庄园,我买了!”书记和镇长握住他的手笑容满面地说:“游家庄园卖给谁不是卖,今后就归你了!”
张小旺最后说:“这些共产党的败家子,只顾自己吃吃喝喝、升官发财,连自己的祖宗都敢卖!我不能让游家庄园毁在他们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