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班岗(3)

时间:2017-04-05 00:08:13 

3。师徒之间

那人上了车,定了定神,才说自己是附近镇上的民工,今儿个活完得早,吃了晚饭没事瞎转悠,在铁道边遛食儿,不想就碰上了这家伙:“要不是您二位,我就没命了。”

人好办,熊呢?

估摸着没什么大问题,仨人小心翼翼地下了车。那老头胆大,蹲在熊身边,不时好奇地摸摸它。

赵建波远远围着熊兜了一圈,犯了难。眼看那家伙被撞得不轻,丢这不管吧,保不齐它待会儿醒来一肚子邪火,万一遇上了走夜的巡道工或其他什么人,可就危险了;管吧,怎么管?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打死了犯法。

“要不这么着吧,孩子哭了给他娘,”刘天祥有了主意,“咱们把它抬上车,送到前面的青石庙车站,让站上处理,不就两不担责了?”

正说着,车上的电台响了,是青石庙车站值班员打来的,他催促1237次快走,还说8次特快就要到啦!

8次特快旅客列车可是这条线上的头牌,自出道来,在这条线上遇神杀神、遇魔斩魔,横着呢,要把它的点给砸了,路局问责下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建波刚放下话筒,就见刘天祥喜滋滋地爬上了车:“师傅,我和老头把熊抬后司机室里了,不敢再耽误了,赶紧走吧。”

赵建波一琢磨,问:“那老头呢?”刘天祥一挥手:“按规定办呗,没有登乘机车证,天王老子也不能上车,我把他打发走了。”

赵建波不说话了,他沉着脸穿过机械室走廊,来到了后司机室,只见那熊浑身上下左一道右一道,被刘天祥用钢丝绳和大号铁丝捆得像粽子似的,丢在了地板上。赵建波正心里犯嘀咕,刘天祥凑上前来说:“您放心,结实着呢,就是大象也挣不开;再说,咱们把它送到青石庙车站就算完事,快开车吧,再不走就误点了。”

赵建波无奈地咧了咧嘴,跑了半辈子车,这种熊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列车重新启动,赵建波一边提着速,一边感叹:“天祥啊,看来我确实老了,眼神不济啦,像刚才,你大老远就发现不对了,我是快到跟前才瞧见。要不是你,这要撞上了,那熊皮糙肉厚的,万一把车垫出了轨,最后一趟出了事,我这老脸可没地方搁了。”

听赵建波说得凄怆,刘天祥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转瞬间他又硬起了心肠:你当初怎么对你师傅的,现在我这个徒弟就怎么对你!咱俩互不相欠,谁都别怨谁。

刘天祥心里发狠,嘴上却故意扯开了:“哎哟师傅,我是您一手领进门的啊!要说那年就业形势紧,听说铁路上要招电力机车司机,应聘的人海了去啦,您怎么就看中了我和小王呢?”

赵建波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话现在可以说了:“嗯,就凭那把钳子。”

说起那把钳子,来历非凡。那年代,国产电力机车技术还不成熟,机务段使用的是从法国进口的6G型电力机车。这车时间长了,刹车系统上一根轴的轴套就容易冒出来,一冒出来就再也装不上,就得报废,可是花了国家不少外汇。

段上有个师傅,叫丁国臣,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一次他吃早点,瞧着油锅里翻滚变粗的油条,突然灵机一动,他把轴放进冷库,零下几十度冻了个三天三夜,再把轴套放在油锅里炸了老半天,一个冷缩一个热胀,再对上后小心一敲,嘿,进去了,成了。

这下轰动了,连驻段的法国专家都冲丁师傅竖起了大拇指,夸他这是“中国式智慧”,后来临别时,法国专家把自己的一把贝尔公司限量生产的电力机车专用工具钳送给了丁师傅,还请人在上面刻了字:“赠给丁国臣大车”。

丁师傅就是用这把钳子,试了赵建波一回。

那年,赵建波刚从铁路司机学校毕业,分配到机务段。起初的新鲜劲一过,像许多干一行恨一行的年轻人一样,他对未来产生了迷茫,成天吊儿郎当的。

那天,赵建波去食堂吃饭,邻桌上白光一闪,把他吸引住了。他走近一看,是把工具钳,样式、质地、工艺,无不精妙绝伦,而且通体镀铬,银光灿灿,又被主人擦得一尘不染,艺术品似的,大老远都晃人,非常惹眼。赵建波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了,正啧啧把玩着,丁师傅出现在了身后:“小赵,你还说你对司机工作不感冒,可你却对这把钳子爱不释手,它代表的,正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啊!”

赵建波这才醍醐灌顶地明白过来,他只不过是被某些社会现象暂时遮住了眼,其实内心深处,那股对电力机械的热情,却始终不曾泯灭过。

听到这,刘天祥恍然大悟,当年他面试时,也是被赵建波故意搁在桌上的那把工具钳所吸引,拿起来抚摩了一阵,就被宣布通过了。

“可是,这钳子怎么到了你手里呢?”刘天祥问,“丁师傅呢?”

“其实我这把,是后来托人从国外买的山寨货,”赵建波的眼睛湿润了,“丁师傅,咳,他是被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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