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一个“问题少女”:这个好人当得有多难

时间:2017-04-10 12:19:29 

百姓传奇是从古至今一直流传下来的故事传说,从中我们可读到中国古代流传于民间那些人和事,碰上一个“问题少女”:这个好人当得有多难就是一个经典的百姓传奇

1994年初,湖南省临湘市的《临湘报》上刊登了一则报道,内容是:刘娭毑3年前和老伴一起收养了一名弃婴,但随着老伴去世,自己年近古稀,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有好心人帮她……

这篇报道,被李国武看到了。李国武时年24岁,是临湘市供销社的下岗职工。下岗后,他在自家屋檐下开了一家小小的副食店,当时并不富有。但他看了刘娭毑靠捡拾垃圾抚养弃婴的报道后,动了恻隐之心。心地善良的他,觉得自己的经济条件至少比刘娭毑好,有义务接过这根沉甸甸的爱心接力棒。

当天上午,李国武按照报纸上提供的地址,找到刘娭毑家,送去了300元钱和一些生活用品。他动情地对弃婴说:“毛毛,叔叔来迟了,让你和奶奶受了不少苦。今后你上学的费用,就由叔叔负责了。要是生活上有困难,你就告诉奶奶,让奶奶给叔叔说一声……”

李国武说到做到,此后真的隔三差五就去看望毛毛和刘娭毑。每次去,他都会送米送煤,给毛毛买学习和生活用品。过节了,别的小朋友都穿新衣,他也给毛毛买了新裙子和新棉袄;毛毛想看电视,他还送来了彩电……

在李国武的关爱下,毛毛渐渐长大了。1998年,李国武租下了临湘市家家乐国营商场,开始打造属于自己的品牌——富食村超市。随后,他娶妻生子,成立了湖南十三村食品有限公司,一跃成为当地有名的老板。在这期间,商场如战场,他无暇像父亲一样悉心关爱毛毛了,只能从经济上给予更多的资助。

2001年,10岁的毛毛已经知道了“李叔叔”是个有钱人,开始主动找奶奶要这要那。如果刘娭毑不买,她就会当场翻脸:“你的钱都是李叔叔送给我花的,你凭什么不给我买?”刘娭毑越是溺爱,她越是不知足,经常赌气逃学,去网吧跟不良少年鬼混,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2003年,毛毛上初一后,李国武从自己的儿子全托在幼儿园得到启发,把毛毛送到学校寄宿。学校对毛毛的劣迹早有耳闻,坚决不肯收她。李国武为这事跑了五六次,学校被他的真情打动,这才答应。可是,上学不到一个星期,毛毛认为寄宿生活太枯燥,没有电视看,就把行李搬回了家。

2004年初的一天,李国武正在长沙开会,突然接到电话,说毛毛失踪了。他立即发动全公司的员工四处寻找。20天后,毛毛满身伤痕地出现在李国武面前,哭着说:“叔叔,我受骗了。我被一个网友骗到广东去了。他们逼我赚钱,还把我砍伤了。幸亏好心人帮我报警,我才回来……”李国武觉得自己监护不力,愧疚地说:“孩子,别哭了,你回来了就好。你吸取教训,好好读书吧!”

毛毛这次离家出走,令80岁高龄的刘娭毑深受打击,从此瘫痪在床了。当李国武去看望她时,她从枕套里翻出10多年前藏着的那张字条,老泪纵横地对李国武说:“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能不能帮毛毛找到亲生父母。我死后,毛毛也有个依靠。”李国武心里沉甸甸的。

第二天,李国武就花钱给刘娭毑请了保姆,并开始在临湘电视台做寻亲广告,许诺提供毛毛亲生父母的准确线索者,酬谢1000元;毛毛的亲生父母主动认亲,将获得1万元捐助。由于广告做了1个月,没有效果。他又派出一辆配有高音喇叭的寻亲面包车,在临湘城乡各地与周边县区广而告之。光是这次寻亲的广告费,他就花了10多万元。

没想到,这次“赏助风波”给李国武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平时,他生意很忙,手机24小时开着,从来不敢关机。可是,寻亲广告打出去以后,经常有人冒充毛毛的亲生父母骗财。最初,他信以为真,被骗过几千元钱。后来,他再也不相信这些骗子了,骗子恼羞成怒,就打电话骂他。无奈之下,他的手机转移到了秘书台。此举当然能够阻挡一些骚扰电话,却也给他带来了重大的经济损失:一个大客户想与他深度合作,久久未能联系上,觉得他不靠谱,转而投奔他的生意对手了……

认亲无望:

背负骂名继续做好事

2004年6月1日,李国武终于找到了毛毛的亲生父母:原来他们就住在临湘市郊的一个小镇上!

认亲那天,毛毛和刘娭毑都穿上了新衣裳,一起坐上了李国武公司的商务车。车在一家石灰厂附近停了下来,正在里面打工的毛毛爸爸满脸石灰,光着脚兴奋地跑了出来。初次见面,大家都有些拘谨。聊了一会儿后,氛围很快就热闹起来了。谁知,就在李国武准备兑现他那1万元钱的诺言时,刘娭毑不高兴地说:“我抚养孩子,别人得钱,没有这个道理啊!这1万元不能给他们!”老人要求毛毛的父母给她养老,等她百年之后,给她安葬。

毛毛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说,按照广告里说的,亲生父母只要是过来认了亲,证实这孩子是他们的,就应该得到这1万元奖励。至于孩子今后谁养,那还是未知数,赡养刘娭毑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李国武骑虎难下。近年来,他为慈善捐出的现金与物资总价值300多万元。每捐出一笔善款,他都像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可是这一次,他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无奈,他建议将1万元现金交给毛毛以后求学的学校或民政部门保管,供毛毛学习与生活开销。毛毛的父母却坚决反对:“当初你不说有这1万元,我们是不会站出来认毛毛的!你堂堂一个大老板,不能骗我们农民!”见此情景,刘娭毑也失态地威胁李国武:“这钱你不能给他们!不然,我明天就搬到你们家去,你给我养老送终!”

李国武为了照顾老人的情绪,同时又兑现自己的承诺,只拿了1000元钱给毛毛的父母,作为他们到刘娭毑家走动的开支。并承诺只要毛毛和刘娭毑认可了,1万元他还是会兑现。毛毛的亲生父母收下这1000元钱后,立即对李国武发脾气:“你这个骗子……”

由于亲生父母不愿意接纳,毛毛又回到了刘娭毑家。大家原以为皆大欢喜的认亲,就这么尴尬收场了。

这次认亲事件,让李国武深刻地意识到了“好人难当”。特别是他一给刘娭毑打电话,刘娭毑就一通抱怨,然后逼他拿钱,他不禁害怕与他们联系了。没想到,这个无奈之举又被误解了。毛毛生气地给他打电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你更没有义务要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毛毛的一个邻居也对李国武说:“李总,您可不能出尔反尔,为富为仁啊!您知道吗?这段时间,毛毛都自暴自弃,不肯上学了!”

李国武耐心地劝毛毛:“你现在初中都没毕业,如果不读书,你走向社会能做啥呢?”毛毛说:“初中同学都知道我的事了,都看不起我,我不想去初中上学了。我喜欢玩电脑,想上电脑学校!”李国武认为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立即找了一所全市最好的电脑培训学校,为毛毛报了名,交了学费。谁知,毛毛没学几天,又出“状况”了。

在学校期间,毛毛认识了一个叫做小凯的伪“富二代”。他年仅17岁,无业,长得英俊帅气,其实只是临湘农村的孩子,父母在广州打工,却谎称父母都在广东开公司当老总,要毛毛放弃学业,跟他一起去广东发展。毛毛信以为真,让小凯住进了自己家。这时,刘娭毑已经患了老年痴呆症,根本管不了毛毛的事情。

毛毛在电脑学校只学了6天,就逃学3天,第9天学校就要劝退她。李国武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把手机都摔了。这时有人劝他:“你一片好心,帮出一堆麻烦,这样不争气的孩子你根本不该帮!”李国武也想狠心撒手不管,可是他深知,如果连他都不管,毛毛肯定会滑向深渊。为了宽慰自己的良心,他专程去学校求情,让学校留下毛毛继续读书。随后,他费尽了口舌,毛毛这才答应以学习为重,不早恋。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此时,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令李国武几乎前功尽弃。一天,毛毛放学,突然发现家里多了几个中年人,他们自称刘娭毑的侄儿,说毛毛不孝顺,今后由他们接手赡养老人。并说只要有他们在,毛毛就别想继承刘娭毑的房产。毛毛跟他们争执,他们竟把毛毛的衣物丢到门外,将她赶了出来。

毛毛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这时,她觉得只有爱情才是自己唯一的港湾,于是拨通了小凯的手机。

小凯的叔叔在临湘城区打工,租了一个单间。毛毛和小凯住过去以后,就是3个人住一间房。房东知道后,大骂伤风败俗,愤然收回了出租屋。毛毛无处藏身,这才想起向“李叔叔”求助。

李国武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在毛毛身上又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掏钱给毛毛租了房子,并给她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谁知,等李国武一走,同样无家可归的小凯就来了,两人竟在这间新出租屋里又同居起来。李国武知道后,忧心如焚。妻子也忍不住责备他:“看你如何收场?”

永不言弃!

把“迷途少女”送进大学

正当李国武焦头烂额之际,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2005年春节前,他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对方自称小凯的妈妈,想跟他见个面。李国武立即答应了。谁知,小凯妈妈主动打电话来攀亲戚,原来是得知儿子的女友是临湘著名大老板的侄女,想要李国武给小凯找一份好工作。李国武哭笑不得,但也只好如实相告,希望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毕竟毛毛才15岁呀!

过了两天,李国武正在岳阳参加会议,突然接到了毛毛的电话,说她要随小凯母子去广东打工,车票都已经买好了,要李国武给她办一张银行卡,将来直接往卡上汇款。李国武焦急万分,为了稳住她,只好骗她到岳阳市区来。然后,他谢绝了重要应酬,请毛毛和小凯在岳阳的一家餐馆吃午饭。

饭后,李国武单独把毛毛叫到一边,说:“小凯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向你要钱,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怎么能同他一起去呢?”毛毛说:“行李都已经上车了!”李国武一看时间,已是下午1点多了,他得知临湘到广东的汽车是下午3点发车,便拿出300元钱,让毛毛用100元打的去临湘,另外200元用于万一不能退票,就给小凯的妈妈作为补偿。毛毛满口答应,接过钱走了。

到了3点后,李国武再打毛毛的手机,却关机了。他不时地拨,直到拨第28次,这才听到毛毛的声音。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毛毛此时已经到广东了。他要毛毛回来,她坚决不肯;问她在什么地方,她也不说。帮人帮到这个地步,李国武的心都凉了。

10多天后,毛毛主动打电话给李国武,要他汇路费给自己回家。原来,她和小凯在珠海一家工厂做电焊工,火星飞溅到身上好疼,她受不了这个苦。李国武不知道毛毛说的是真是假,就让她先向小凯妈妈借车费,回来后再还。这次,毛毛真的回来了,却告诉他一个既尴尬又震惊的消息——她怀孕了!

李国武向小凯妈妈还了500元钱,同时他还得安排人带毛毛去做人流手术。这时,外界流言四起,竟说李国武名为“接过爱心棒抚养弃婴”,实则是“包养少女让对方怀孕为他生孩子”……

李妻听到这些流言,气哭了。她来到李国武的办公室,把他臭骂了一通。李国武伤心地说:“别人怎么损我,我都不难过。可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该相信这种荒谬的流言啊!”妻子哭着说:“我当然不相信这些流言,可是看到自己的老公被别人侮辱,我心中难受啊!”

更气愤的是,李国武受尽委屈扶助长大的毛毛还非常不懂事,好像他欠了她的一样,每次发短信催促要钱,都是这样的格式:我要买XX,你安排阿姨给我汇X百元吧!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乱用!每次看到这样的短信,李国武就只得尴尬地安排手下给她汇钱。做好人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开始自我反省:光有一份爱心是不够的……

李国武“服输”了。2007年5月26日,他在《湖南日报》第一版右下角登了一则100字的小广告,许以5万元学习和生活补贴费,希望有人能接过这根爱心接力棒。毛毛知道这事后,质问李国武:“叔叔,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不打算管我了?要把我送人?”李国武语重心长地说:“叔叔错了,以前不该那样放养你,让你受那么多委屈和伤害。以后,我想为你找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家的爸爸妈妈既能疼你,又会教育你,能让你健康快乐地成长”。

广告登出来后,近百个家庭跟报社联系,表示愿意收养毛毛。李国武遴选出3个有经济和教育能力的家庭,供毛毛选择。一个是山东临沂的公务员家庭,两口子分别在建设局和电信局上班,毛毛嫌山东太远,人生地不熟,不肯去;另一个是长沙的研究生家庭,两口子都是高校教师,毛毛说老师太严厉,自己不喜欢;还有一个湖南郴州教育集团的老总,也因“家里没电脑”被毛毛拒绝了……爱心接力棒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毛毛从广东回来不久,小凯也回到了临湘,跟毛毛继续同居,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正当李国武一筹莫展时,有人向他推荐了长沙市青少年辅导中心,那儿有个获得“中国十大杰出母亲”提名的心理教育辅导专家雷运娇,有丰富的教育“问题孩子”的经验。李国武就像在黑暗隧道里迷路的人,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出口的光亮。他亲自去长沙考察后,征得刘娭毑的同意,花12000元与该中心签订了为期1个月的代培合同。

第二天上午9点,学校老师假装成长沙的领养夫妇,以带毛毛去看看他们家的环境为由,把她带上了去长沙的汽车。然而,或许是第一次认亲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毛毛对被人领养非常反感,变得对周围的人缺乏信任,也有一些歇斯底里,非常不配合,甚至大骂李国武是个骗子。后来,经过学校老师的悉心开导和教育,她才逐渐平静下来。她在日记里写道:我现在不恨李国武了,相反还有些感激。亲情无价,不幸的是我被亲生父母抛弃,幸运的是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我不能再自暴自弃了……

为了防止小凯继续纠缠毛毛,李国武严肃地跟他谈判:“你说你真心喜欢毛毛,可你现在连吃方便面都得靠毛毛掏钱,你们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呢?你应该去找一份工作,好好做事,好好做人。等你有能力养家糊口了,我不反对你跟毛毛在一起!”他掏出400元钱,作为小凯去广东找工作的路费。小凯接过钱走了。临走前,他却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把毛毛出租屋里的彩电和家具变卖一空,携款而逃。这一次,毛毛终于看清了小凯的真实面目,开始醒悟了。

2007年6月22日,当李国武带着几名员工去长沙给毛毛庆祝16岁生日时,她哽咽着说:“叔叔,幸好你把我送到这里来了,让我变清醒了。不然,我还会跟着小凯继续犯糊涂。以前逃学,真的太不懂事了,我现在好想回学校读书……”听到这些话,李国武热泪盈眶,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之后,李国武想办法把毛毛转学到长沙一所学校寄宿,让她在新的环境里安心学习,然后交代毛毛,以后需要钱,先报请他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审批;如果要求合理,他再安排会计汇款。经过这道故意设置的关卡,毛毛乱花钱的坏习惯渐渐改掉了。

2008年,84岁高龄的刘娭毑病故。2010年,毛毛不负所望,考上了长沙市岳麓区的一所重点大学。

2010年9月1日,毛毛在日记上郑重地写道:从前,我就像一颗被母树抖落的种子,随风飘荡。落在污染了的泥沼里,我会烂掉;落在无水的沙漠里,我会枯死。现在我是一棵小树,要扎根在奶奶、叔叔与大家爱心的土壤里,将来我一定要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用我的枝干,像叔叔一样为别人撑起一片绿荫!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将好事做到底难上加难。但是,无论如何,李国武坚持下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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