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下的秦俑

时间:2017-04-14 11:10:05 

真正的英雄往往隐藏于百姓之中。平头百姓的传奇故事照样惊天动地!这里小编给大家整理了一篇关于地铁下的秦俑的百姓传奇,下面请跟随小编的脚步一起去看一下地铁下的秦俑吧。

地铁下的秦俑

2006年秋,西安地铁二号线开挖过程中发生大面积坍塌,古老秦俑再次出现……

秦俑出,宫墙现,秦陵究竟藏有多少秘密?千金文物,见世道人心;痴心捍卫,显民工大义。一个叫杜长生的民工演绎了一段新世纪的秦俑传奇。

莫名失踪

出事那天,西安地铁二号线第三项目部的几个民工正在坑道里挖土。突然,黄土中出现了奇怪的东西: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陶人嵌在土里。他们把黄土刨落后,一个形象威武的军人陶俑便站立在面前,不过其头部和身体已经分离。

三个同村来的民工满心好奇地打量起来。年纪较大的谢秉劳捡起一块碎片,在手里搓了搓,又打着电筒仔细看了看,说:“没用,泥巴的。”

身强体壮的张世武说:“我看怎么像是兵马俑?”

谢秉劳说:“是啊,像是兵马俑。可这里怎么会出现兵马俑呢?”

一直在仔细打量陶俑的杜长生激动地说:“秉劳叔,世武哥,这就是兵马俑,这是比普通兵马俑还要珍贵的文物!这是守墓的秦朝将军,可能这下面就是秦始皇陵宫殿,我们不能再挖了,我们要上报指挥部,赶快停工。”

谢秉劳笑道:“把他家的,好像长生你就是秦始皇似的。还宫殿哩,停工哩,我看你小心自己的工叫人家给停了。”

张世武骂道:“杜长生!我看你是让文物鬼迷心窍了!得了回政府奖励,混了个文物保护员就不知道你王麻子贵姓了!”

杜长生顾不得还嘴,用头灯照着陶俑的脸孔,细心地除去头上、耳朵、嘴里的泥巴,念叨着:“真的是秦俑,罗叔说得对呀,灞桥地底下真的有个秦始皇陵地下宫殿!”

谢秉劳对张世武说:“你看看,这娃呀,跟咱村那罗呆子一样,迷迷道道的。世武,咱赶紧挖,这东西虽然没用,一会儿说不定能挖出值钱的东西哩!”

谢秉劳和张世武一道抡镐奋力往前挖,不一会儿又发现了更奇怪的东西,谢秉劳不由叫喊起来:“怎么会有一道墙,这道墙怎么这么硬?”

张世武说:“杜长生不是说有地宫么,那该是地宫的墙了。”

谢秉劳奇道:“地宫?那我更要看看这宫里有啥?”

说着,二人猛挖起来。一道土红色的土墙渐渐出现在眼前,这道墙顺着坑道的右壁时隐时现,不知伸向何处。谢秉劳找不到起头的地方,便说:“世武,咱俩一起用劲然后使劲别倒它。”二人便把镐头搭在一处猛然发力……

一直在清理陶俑身上泥土的杜长生回过头喊:“不要挖!那是地宫墙!”正要扑过来阻止他们时,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洞顶塌了下来。

杜长生急忙扑过来想抢救谢秉劳和张世武,可已经来不及了。塌下来的土方填满了坑道,他拼命地在土堆里刨呀、喊呀,直刨得两手冒血,直喊得喉咙嘶哑,也没见到他们的踪影。

很快,其他组的民工都赶来救援了。奇怪的是,清理完了所有坍塌的土方,却没找到他们二人的尸体。

由于没有找到谢秉劳、张世武的尸体,指挥部上报时说在施工中突遇塌方,二民工失踪,但可以断定已经遇难。这是西安市地铁开工以来发生的首起重大伤亡事故。一周后,指挥部处理完了死亡民工有关抚恤、赔偿事宜,命令第三项目部继续施工时,杜长生拼命阻拦,项目部只好请指挥部领导来解决。

副总指挥齐维先一大早就急急往第三项目部奔来。陪同他的是二号线施工指挥刘启明,刘启明打电话时一再说事关重大,要求齐维先务必亲自来。一周来,齐维先可说是焦头烂额。上头,要顶着市里和总部的训斥,下头,要和死亡民工的家属“斗智斗勇”,他恼得直骂娘。工程干得再好,一个死人就全抵了。一周来开不完的分析会,市里批、总部骂,脸上都快起茧子了。而对付死亡民工的家属,那更是难上加难。他们老老少少往你办公室一坐,你急不得躁不得,口干舌燥讲政策。费了多少口舌,牺牲了多少脑细胞,才算风波渐平。可这刚开工头一天,又杀出来个阻拦施工的!你说让人怎能不恼?

地铁下的秦俑(2)

刘启明看齐维先一路上阴沉着脸,便有意岔开话题:“你说也怪了,两个大活人怎地就没了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咱把那洞里的坍土都清理完了,甚至没挖的土方也刨了一层,就是不见一点踪影。你说这条坑道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清理的时候除了时隐时现的夯土层,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听说今天阻拦施工的就是那个自称发现地宫的民工,这个民工挺邪门的,长了一副兵马俑嘴脸,去年发现一批周商青铜器时就有他在场,几个民工都已经张罗私自分了,他拼死拼活夺回,报了警。后来市里还表扬了咱们指挥部,奖励了这个民工,还任命他为地铁施工文物保护员。”

“一个民工懂个屁,这个时候谁添乱我都饶不了他!”

说话间到了灞桥。一走进第三项目部的工棚,齐维先立即阴沉着脸发问:“说,什么情况?”

三队长是个年轻工程师,立即开门见山地汇报起来:“自从发生坑道坍塌民工失踪事件之后,我们项目部一直处在停工状态。直到昨天,处理完了死者赔偿事宜、打发走了死者家属,今天接指挥部通知恢复施工,但有一个当事人阻挠施工进行。他躺在作业面上,说谁要开工就从他身上挖过去,没办法,只好暂时停工。”

“是谁这么大胆子!”齐维先怒气冲冲地问。

“他叫杜长生,是第三组民工组长,塌方事件发生时他和那两个遇难者在一起,他目睹了失踪事件的全过程。”

“他为什么阻挠施工?他个人有什么要求吗?”

“他不是为个人要求阻挠施工的,他说是为了保护重要文物。”

“保护文物?他以为他是谁?把他叫来!”

杜长生被带进来的一瞬间,齐维先惊讶得几乎蹦了起来——这哪里是民工,分明是个兵马俑再世!长方形面庞,阔额宽腮,高颧骨,下巴浑厚,细眉秀眼透露着几分机警伶俐,身高、长相、神态与兵马俑一对比,无不惟妙惟肖,太像了!

齐维先还在发愣,杜长生说话了。他穿着土得掉渣,却丝毫不显猥琐,为人朴实木讷,却一点儿也不卑怯。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老总是来收拾他的,像个没事人似地说:“老总,请你向总部建议改线路吧,这个方向不能挖。”

齐维先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觉得好笑。听口音,这民工就是临潼人,长一副兵马俑的模样倒也不奇怪,可他居然要求地铁改线!一个民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齐维先耐着性子问。

杜长生坦然说道:“因为我们可能会挖到秦始皇陵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你说疯话吧?始皇陵离这儿好几十里,兵马俑也开挖了三十多年,离我们也有十多里,你说我们脚下还有个秦始皇陵宫殿?”

“是的。秦始皇宫殿并不仅仅是秦始皇陵和兵马俑,在兵马俑之后还有一个十多平方公里的地下城,我们前些天挖出的三合土就是这座城的边墙,挖到的那个陶俑就是守城的军官。”

齐维先和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杜长生再次恳求道:“老总,赶快停工改线好吧,可不能再往前挖了!”

齐维先怒吼道:“停工改线?我马上停你的工,你给我回家!”

刘启明在齐维先耳旁低声说道:“看在他是市文管局特邀的地铁施工文物保护员的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还执迷不悟再辞退不迟。”

齐维先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命令道:“立刻恢复施工,再有干扰施工者,当即赶出工地!”

下午,同样的一幕上演了。各队进入坑道开工时,杜长生冲到前边,一下子扑倒在作业面上,喊道:“谁要挖就先从我身上挖过去!”

地铁下的秦俑(3)

三队长劝阻无效,当即宣布开除杜长生,命人把杜长生撵出工地。

回到住地,杜长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上交了“地铁施工准入证”,就离开了。火车站旁时刻都有到临潼的大巴,十块钱,半个钟头就回到家了。不过,他还有件事情要做,他要到市文管局找王研究员,只有王研究员把他这个民工当人看,会把他说的话当事。在他的被袱卷里,包着那个陶俑的头部,他心想:我把陶俑交给王研究员化验,只要证明了是秦朝的物件,市领导肯定会让地铁改线。至于陶俑的身子,杜长生打算带回去给罗继文看看。

见到杜长生,王研究员很高兴,也很吃惊,赶紧端茶倒水。杜长生说了事情的经过,一再强调灞桥底下是秦始皇陵地下宫殿,王研究员听了有点哭笑不得。他一边安抚杜长生,一边说道:“长生啊,有文物保护意识是好的,你在这方面为市里立过功。我们都很赞赏你的文物保护意识。但光靠自己臆想猜测,就阻挠施工正常进行,那就不对了。近年来对秦始皇陵的考察有很大的进展,也有很多新的发现,但还从没有你所说的发现和设想,任何一项发现和设想都要经过大量科学的考察分析。你这个提法太……”

杜长生打断了他的话:“王研究员,我知道,现在我说啥也没人信,但这真的不是我随口乱讲的。你要是像我一样,当时眼睁睁看到两个同村的老乡在面前突然消失,你对我说的就会……”

王研究员说:“我知道,你眼看两个同伴被夺去性命,心里难过,现在又被指挥部开除了劳务工。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一阵子,我会找指挥部有关人员谈谈你的情况。我估计你很快就会回来上工的。”

杜长生急切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你尽快化验这个陶俑头,好吗?”

王研究员说:“好,这个我会认真做好的。化验结果一出来我就去找你。”

杜长生向王研究员鞠了一躬,背起被袱卷就走。王研究员送他送到大门口,一再说道:“长生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祸起陶人

杜长生回村了。

他已经半年多没回来,自打地铁开工,杜长生保护了一批商周铜器,又是得奖励,又是领导接见,当上文物保护员后,还经常参加这会那会的,便成了村里的大红人。这次回来,杜长生脸上无光,但他也不以为意。

一进村,杜长生连家门都没进,先去了罗继文家,进门就喊:“罗叔,我们修地铁真的挖出夯土层了。”

“是在灞桥吗?土是什么颜色的?”罗继文激动地问。

“土红色的,像是一道墙壁,顺着坑道往前,不知有多长。”

“那就对了!《三辅故事》书上讲的就是这个位置,从兵马俑坑到灞桥,是连在一起的,是一个完整的地下宫殿。兵马俑出土三十多年了,说不定这地下宫殿也该出世了。”

罗继文过去是村里的教书匠,虽然又瘦又弱,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村里还是个人物。他读书甚多,尤其喜欢《史记》,炕头炕尾摆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老书旧书,村里老少都叫他罗秀才,也有看不惯的人叫他罗呆子。罗秀才一肚子古今故事,村里男女老少都爱听他讲历史。历朝历代,帝王将相,他无所不知,一出出才子佳人、忠奸演义的故事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尤其是一到年关,罗继文的门坎更是全村人都要踩一回的——他写的春联,不光是一手颜体功夫颇深,更为难得的是他为每家写出不同的联文,都恰如其分地应对了各家的现状和对来年的期盼。杜长生常听他讲秦始皇陵的故事,所以才有强烈的文物保护意识。

“这就是你们挖出来的陶俑?”罗继文一看到杜长生从被袱卷里掏出的无头陶俑,立刻被吸引了,急忙细细打量起来。

地铁下的秦俑(4)

杜长生说:“那天挖出这个陶俑之后,黄土中就出现了那道红土筑的墙壁,比铁还硬,这陶俑怎么和兵马俑这么像呢?灞桥离咱这儿二十多里路呢,怎么也会有兵马俑?更怪的是,秉劳和世武挖掉了一截红墙,洞子忽然就塌了,还不是从顶上塌下来,像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我拉他们都来不及,而且连尸首都找不见。最后把所有的塌方都清理出去了,也不见他们的踪迹。”

罗继文道:“神圣之地,冒犯不得呀!你们挖到地下宫殿的西墙了,陶俑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地宫的入口。报告指挥部赶紧停下来,挖不得,挖不得呀!”

杜长生叹了口气:“我说了,他们不听!我去找了王研究员,把陶俑的头留给他了,他化验后就会来找我。你说,灞桥底下真的足个地下宫殿吗?秦始皇陵后边的兵马俑坑不是都开挖出来了吗?怎么还有个地下宫殿呢?”

罗继文笑道:“世人都以为秦始皇陵加上后边几个兵马俑坑就是秦始皇陵的全部,却不知兵马俑坑之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这个宫殿是秦始皇专门用来存放宝物的。当时从六国掠来的宝物不计其数,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奇石珍宝,大部分都在始皇入葬时放到地下宫殿了。史书记载,此殿长宽各十里,西到灞桥,东与兵马俑连接,你想想,得放了多少宝物啊!”

杜长生惊异地说:“要是有这么大的宝库,那还不早让人挖了多少遍了?还能埋到今天?”

“这就是秦始皇的厉害之处。两千多年来,不仅是谁也挖不开,连什么时候该让哪些出土,他都算计好了。你看,就拿兵马俑来说,1974年由咱村人发现,经省里、国家开挖出土,1979年10月1日在新中国成立三十周年大庆的时候,向国内外公开开放。那正是国家开始改革开放,老百姓一天天好过起来的时候,光一个兵马俑,给咱村人、给咱老陕带来多大的福分?之前那么多年,就在咱脚底下,为什么就是不知道?要是早些年挖出来,说不定就让文化大革命给毁了。所以呀,秦始皇陵的每一部分出土都是有定数的,都是秦始皇早就安排好的,不该出土的,不到时候,就绝对不会让你挖出来。”

杜长生瞪大眼睛说道:“罗叔,照你这么一说,这秦始皇陵从临潼一直连到灞桥啦?”

罗继文说:“可不是,这么多年来,人们都把眼睛盯在秦陵主殿和兵马俑上了,却不知除了秦陵和兵马俑之外,还有一个庞大的地宫。这地宫大了去了,还不知有多少宝藏埋在地下呢!”

看到堆在地上的被袱卷,罗继文才明白杜长生连家都没顾上回,赶紧说:“你快回家去歇着吧。这秦始皇陵说起来话长啦,你歇两天,咱们再好好聊。你做得对,这地铁肯定得改线,他们现在听不进去,到时就知道了。还有啊,谢秉劳和张世武家的人也刚从西安回来,听说他们要给秉劳和世武办丧事,你可要小心躲着点,别让他们找你麻烦。”

几乎就在谢张两家筹办丧事的同时,一个流言在村里传开了:都是因为杜长生挖出了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陶人,害得谢秉劳、张世武惨死,而且死了连尸首都寻不见!现在,听说杜长生被地铁指挥部开回来了,还带着那个神秘的陶人。长舌妇们在村头巷尾口口相传:杜长生挖出的“妖胎”和真人一般大,那是太上老君镇在地下的妖魔,妖魔一出来那可不得了啊!挖出“妖胎”的地方,当时就死了两个人,他把“妖胎”当宝贝带回来,再往下还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哩……

这流言像一阵阴风,在村里飞快地传播,死者家里的亲人把哀伤化作怒火,全都喷向杜长生。果然,天刚擦黑,死者谢秉劳的老婆改霞和张世武的老婆莲英就带了一伙人找杜长生算账来了。

改霞是村里有名的泼妇,村里没人惹得起。刚一进长生家院子,就听她喊道:“杜长生,你挖出了妖胎,倒受了奖励,我们死了男人,国家却没赔几个钱。你说咋办!”改霞和莲英各领了三五个家里的亲人,有人扛锄头,有人拿棍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杜长生的家里。

地铁下的秦俑(5)

杜长生已经听到传言,知道她们要来找麻烦,他虽然不怕,但仍然担心他们砸坏陶俑,一回到家赶紧把陶俑放在炕上,用棉被盖好。这会儿,杜长生守在门口,准备迎接这伙人。

这当口,罗继文一路急赶也到了杜长生家里。他一进院子,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阵势,急忙劝死者的老婆:“那是兵马俑,是文物,不是妖胎。施工塌方是常有的事,跟陶人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要胡来!”

但这些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话,罗继文不仅没能挡住他们,他那瘦弱的身板反倒被推得东倒西歪。

改霞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杜长生:“杜长生,带上你的陶人和我们走,去祭我们男人去!”

身材高大的杜长生像个门神,哑着嗓子说:“那不是妖胎,那是文物,那是咱们秦人的祖先。”

披麻戴孝的改霞眼里露出母狼般的凶光:“他姨、他婆、他婶子,你们都看见了,这杜长生是不是鬼附身了?明明是妖身鬼胎现世,害死了咱村的男人,他还说这是祖先的魂魄。”

婆娘们喊道:“杜长生,你要不就偿命,要不就把妖胎交出来,我们要打碎它,祭我们的男人!”

杜长生依然守着门:“你们不要胡思乱想,那真的不是什么妖胎!”

改霞喊道:“不跟他废话!他把那妖胎放在家里呢,我们进去砸了它!”

杜长生虽有一身好力气,可终究挡不住一群疯婆娘的死拉硬扯,被她们推搡一阵就倒下了,婆娘们直冲进屋里。杜长生拼命爬起来,抄起一把锄头飞快地扑到炕上,疯了似地喊道:“谁敢动文物,我跟他拼命!”说完,他爬上炕,用身子护着陶俑。

罗继文叫来几个邻居一同挡住婆娘们,一边喊:“不要胡来,施工塌方是事故,跟长生有啥关系?跟陶俑也没关系,你们这是犯法!”

罗继文一番话把婆娘们震住了,再加上杜长生拼命的样子,她们也不敢砸陶俑了。改霞把屋里家什乱砸了一通后,一屁股坐到地下,双手拍地,哭喊起来:“秉劳啊,你死得冤啊,谁给我们做主啊!这是啥世道啊!”

改霞这一闹,另外几个婆娘立刻跟着大闹起来。

改霞哭喊道:“杜长生不偿命可以,我们要把陶俑砸碎,带回去祭男人!”

杜长生紧紧地护着陶俑,唯恐她们砸了,他红着眼睛喊道:“谁动陶俑一下,我就跟他拼命!”

婆娘们互相望着,一时不知所措。改霞眼珠子一转,忽然喊道:“杜长生把陶俑当先人护着,那就让杜长生去给我们男人当孝子!”

有几个婆娘立刻跟着起哄:“对,既然杜长生他把陶俑当先人,就让他给我们男人当孝子!”

罗继文气得浑身打颤,指着改霞骂道:“你这个疯婆娘!太欺侮人咧!”

婆娘们不依不饶地喊着:“当孝子,让杜长生当孝子!”

杜长生站起身子喊道:“都别嚷了!我当!我给你们男人当孝子!”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杜长生呀,真是让“妖胎”迷了心窍吗?

罗继文喊道:“不能啊,长生,这事不能做,她们这是欺侮人,我去找队长!”

杜长生拉住罗继文:“罗叔,不要找。都是一个村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我当了孝子也亏不到哪里去。这个孝子我当了!”杜长生拍着胸膛大喊,“走!上刀山下火海,老子认了。”然后便大步往外走。

罗继文死死抱住杜长生:“你这是何苦呢?凭啥作贱自己?”

改霞和几个婆娘拉拉扯扯地拥着杜长生往村西头走去。罗继文望着他们的背影,老泪纵横:“长生这娃憨哩,我不该给他讲那些,害了娃……”

地铁下的秦俑(6)

杜长生被改霞拉到她家后,改霞的小舅子像狼一样扑了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然后把杜长生拉到装有谢秉劳旧衣物的棺材前,一脚把他踹跪下:“你害死了我姐夫,我恨不得把你塞进棺材里!”说着,按着杜长生的头往棺材上撞,“你给他磕头,磕一百个头,看他饶不饶你!”

撞了十几下后,杜长生快昏过去了。改霞把粗布孝服给杜长生套上,又给他戴上长孝,让他跪在那儿不停地烧纸。每当有人来他们家送帐子,杜长生还要给来人磕头。磕得慢了、少了,那小舅子抬手就打。杜长生额头上流着血,眼睛红得吓人,但不管怎么折磨,他就是不吭一声。

后半夜,张世武的老婆莲英又领着小叔子来到改霞家,要把杜长生带到她家守灵。这是她和改霞在路上就说好的,改霞也不好挡,就说:“那你可记住,明早天一亮,就把他给我送回来。我们还有好几家亲戚明天上午才到家。”

杜长生在张世武家受了一番折磨,第二天上午被拉回谢秉劳家,下午又是张世武家。他像木头一样,任人骂,任人打,不吭一声,两天两夜没合眼,没进一口水米。

第三天大清早出殡,出殡前,两家人为争杜长生给自家当孝子,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有人调停,才商定两家同时出殡,由杜长生给两家同时当孝子,举招魂幡,摔瓦盆。于是,出现了村里人几辈子也没见过的出殡阵势:两家的棺材并排抬着,杜长生走在棺材前面,两家死者的婆娘、子女走在杜长生身后,哭得天响。因为是凶死,送殡队伍要把整个村子绕一圈,才能上山,使这一段痛苦的路程变得更长。

披麻戴孝的杜长生一步步往前挪,有时实在挪不动了,被后边的人猛推一把,又踉踉跄跄地往前挪几步。走到村口时,杜长生终于一头倒了下去。最后是改霞的小舅子等人像架一个死人那样架着杜长生,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前世今生

杜长生硬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回到家里,先是掀开被子,一看陶俑还在,就一头倒下去,沉入梦乡。

睡下不久,他恍惚中看到那陶俑站了起来,抬脚向屋外走去。杜长生心中纳闷,就跟在后边。陶俑一直走到骊山东坡一个豁口处,一纵身跳了下去。杜长生一心看个究竟,就跟着它跳下去。原来,豁口里有一条通道,走到那通道尽头,一座庞大的地下城出现在眼前。城里高墙森严,宫殿楼阁林立,到处堆放着金银珠宝,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城墙下,成千上万个陶俑挥刀操戈,喊声震天……

杜长生一边往回跑一边嘁:“罗叔,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看见啦!”

这一喊,杜长生醒了过来,才发觉是做梦。他迷迷糊糊地想:看来是听多了罗继文讲的历史故事,做梦都是怪梦。

杜长生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没想到陶俑忽然站了起来,拉起杜长生就走!不知怎么,他们走到了已经停工的地铁灞桥站施工点,走到当时刨出陶俑的地方。陶俑伸手推开那道坚实的红墙,然后走进墙壁后的一条暗道,一直往前走去。

杜长生感到害怕,索性闭了眼。走了有一袋烟工夫,眼前渐渐有了亮光,他睁眼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还是那座梦里出现过的地下宫殿,不过这次离得更近,看得更清楚。宫殿长宽各有十数里,深达几十丈,每隔两三丈有一平台,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蝼蚁般在台上台下劳作。杜长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宏大的宫殿,难道罗继文讲的全都是真的?

正观望间,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从另一个洞口走进地宫,陶俑立刻推着他紧靠洞壁,肃然而立。

那官员峨冠博带,森然而至,有人大喊:“李丞相到!”

杜长生心中一一凛:原来是秦朝宰相李斯!我竟然见到了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宰相!正惊讶间,只见一位身着甲胄的将军迎上来,带着几分怒气问道:“李相,现在反贼大军已逼近新丰,离此地不足三十里,你还不让修陵大军停工迎战?再者,始皇一向勤政英明,你把修陵一事做得如此之大,耗尽国力,是否妥当?是否始皇本意?”

地铁下的秦俑(7)

李斯道:“章将军,始皇之大志,岂非芸芸众生所能知晓?一统天下后,始皇富国强民之志才付诸一二,然人生苦短,即便天下第一帝的始皇也难以长生不老。近年始皇奔波操劳,连年征战,龙体劳顿。始皇这次出征前,还嘱我加快陵墓修建,始皇要把他的齐天之志和财富留给秦人后代。”

杜长生心想:这章将军莫非就是秦末著名的将军章邯?

章邯说:“历代君王倾力建陵,然能持多久?多则数十年、百余年即被人开掘盗尽。我等以举国之财、以数十万人力苦修数十年,能持多久呢?”

李斯微微一笑:“放心,秦始皇的陵墓没人盗得了。直到华夏真正大统昌盛之时,才会横空出世,那时,人们才会真正认识始皇的齐天之志,领略始皇的智慧,享用始皇留下的财富。而这一天的到来,要到两千多年之后。”

章邯依然满脸不悦:“就凭这万支弩箭,就能挡住层出不穷的盗贼?”

李斯冷冷一笑,手一扬,一粒铁丸飞向地宫中部的一座小阁楼,几扇屏窗应声开启,数百只金雁飞出阁楼,沿地宫四周飞行。金雁速度极快,如飞镖利器,所经之处,有数十人倒下,众皆骇然。李斯再一扬手,阁楼内发出嗡鸣之声,金雁尽皆掉头飞回阁楼。

章邯不为所动,道:“若是反贼千军万马冲进地宫,几只毒雁如之奈何?”

李斯道:“陵成之时,整个地宫将淹没在水银湖下,宫外有坚如钢铁的三道高墙,高墙密布弩箭,高墙外是十米深的地下江河,绕城循环流淌千年不绝。纵是千军万马,休想靠近地宫半步!”说完,李斯拂袖而去。

走近洞口时,李斯看到被陶俑拘押的杜长生,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走到杜长生面前。陶俑禀报:“大人,此人非我朝人,不知何故闯入地宫,带来听候大人发落。”

李斯细细打量一番杜长生,面带笑容说:“带他到一号坑来。”

杜长生在陶俑的挟持下,随李斯向坑道的另一端走去。走了一袋烟的工夫,他们来到坑道尽头。杜长生眼前一亮,又是一惊:这里竟是兵马俑一号坑!白天千万人在这儿参观,晚上竟是兵马俑活动的地方。

只见坑里密布成千上万个陶俑,有步兵俑、骑兵俑、车兵俑、弓弩手、将军俑等,个个体格魁伟,威风凛凛。步兵俑身着战袍,背挎弓箭;骑兵俑大多一手执缰绳,一手持弓箭,身着短甲、紧口裤,足蹬长筒马靴,准备随时上马搏杀;车兵俑有驭手和军士两种,驭手居中,驾驭战车,军士分列战车两列,保护驭手;弓弩手张弓搭箭,凝视前方;将军俑神态自若,一副临阵不惊的大将风度;陶马体形健硕,肌肉丰满,昂首伫立,鬃毛纷飞,似乎正在战场上奔驰……

李斯指着坑道尽头处的一个将军俑,笑道:“你们看,这是谁?”

陶俑惊叹:“这不就是此人么?原来他是我大秦王朝将军。可为什么是这身装扮呢?”

杜长生看着那个将军俑,心中也惊诧不已。平时虽然有人说他长得像兵马俑,可眼前这个将军俑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令人震惊!

李斯道:“你们要善待此人,他是我秦王朝守陵将军之后裔,两千多年后,秦陵地宫再见天日之时,他负有重大使命。”说完,李斯径直离去。

杜长生想追上李斯问个究竟,身子一动,猛然醒来,原来又是一场梦。他再一看,陶俑还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

罗继文赶来时,杜长生还昏昏迷迷地睡着。罗继文摸着杜长生滚烫的额头,心疼地说:“你这娃呀,咋就这憨哩!”

此时,杜长生身边躺着那具无头陶俑,他已把陶俑身上的泥土擦得干干净净,显露出一种年代久远的光泽。罗继文这时才发现,陶俑的身高、块头都与杜长生极为相似。罗继文不由感叹道:“长生呀,你前世肯定是秦始皇手下的将军,转世落在咱村,实际上一直在为秦始皇守陵哩。”

地铁下的秦俑(8)

杜长生醒来了。他感觉身上的伤痛渐渐消散,发热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他本打算跟罗继文讲讲那个奇怪的梦,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如果不是梦,谁又会相信呢?

在罗继文的照顾下,杜长生吃了点东西,便开口问道:“罗叔,你说兵马俑都发现出土这么多年了,考察队来咱这儿多少回了,怎么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地宫呢?”

“秦始皇是何等样人,我想,这次修地铁必定惊扰到沉睡了两千多年的秦始皇陵,但何时能出土,还要看天意了。”

杜长生说道:“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你是不是占书看多了,把秦始皇想得太神了?”

罗继文摇摇头:“我并不是人们骂的那种神经病、书呆子。看书是一方面,可咱们祖祖辈辈是生在这方土地、长在这方土地上的人,细想想,咱们经历的看到的听说的,好多和史书上讲的是一样的。别的不说,单说咱临潼的石榴就是一奇。”

杜长生感到莫名其妙:“石榴有什么奇的?”

“你知道咱临潼为啥世世代代出石榴?方圆几十里地长满石榴树,年年结出硕大艳红的石榴,而一村之隔的刘村就一棵不长,为什么呢?因为咱的脚下就是秦陵主殿,主殿被水银湖浸着,有了水银才长石榴的。史书讲,秦始皇继位后便开始在骊山营建他的陵墓,由丞相李斯主持规划设计,大将章邯监工,修筑时间之长前所未有。统一六国后,又从全国各地征调七十万人参加建陵,前后费时近四十年,至秦始皇驾崩时陵园尚未完全竣工。”

杜长生听得入迷:“那这座几十万人修了几十年的陵墓有多大啊?”

罗继文道:“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史书上还说,秦始皇陵挖至泉水之下,然后用铜汁浇铸加固。墓宫中修建了宫殿楼阁,放满了奇珍异宝。为了防范盗窃,墓室内设有一触即发的暗弩。墓室穹顶上饰有宝石明珠,象征着天体星辰;下面是百川、五岳和九州的地理形势,然后灌满了水银,象征江河大海川流不息。墓室内点燃着用鲸鱼油制成的长明灯,陵墓周围布置了巨型兵阵。秦始皇入葬时,秦二世胡亥下令,将秦始皇的宫女一律殉葬,修造陵墓的工匠也全部殉葬墓中。从此,这座地下宫殿就成为永远的秘密。就连收集史料最全、最严谨的《史记》也只有一些零星记载,还有就是《三辅故事》和一些野史流传下来的资料。”

杜长生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这样的,我见到的和你说的一样。”

“什么?你见到了?”罗继文吃了一惊。

杜长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做梦,梦里游了地宫一回。”他把梦里的场景讲了出来。

罗继文神色肃然,一手摸着陶俑,一手轻抚着长生的眉眼和颧骨:“我没说错,你长生真的是秦朝将军转世,秦陵地宫的命运就系于你身上了!”

“什么将军转世,你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咱就是个黄土地里刨食的农民娃,还能成神了?你快讲讲这地宫吧。”

罗继文说:“我可真不是乱摆古今哩!秦陵地宫这个谜团在我心中几十年了。我并不是看古书看入迷了,好多书上讲的事情在咱们的日子当中应验了,这就不能不信了。咱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有的事情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我爹说过,他在解放前就时常在夜深入静的时候到骊山东坡听‘山吼’。我十来岁的时候,曾和我爹一起去听地宫的‘吼声’,那时离兵马俑出土都还早着哩。东坡有一条裂缝,那缝深不见底。夜深入静和下大雨的时候,耳朵贴着裂缝,就能听见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吼声,是千军万马作战时的那种吼声,有士兵大喊的声音,有战马嘶鸣的声音,有刀剑相撞的声音。后来挖山开地,把那条裂缝给填上了……

地铁下的秦俑(9)

“还记得大前年那个特别冷的冬天吧?那是咱临潼的一大奇。那年开春后下了一场大雪,是临潼百年不遇的雪天,把快要开花的石榴树冻了个硬梆梆。大家都说这年的石榴完了,那是乡亲们一年的买油盐买衣裳的钱啊!可到三月底,石榴花开了,只有咱们村这方圆十几里的石榴树照样结下又多又大的石榴,别村的全都冻死。我在骊山顶上往下看,方方正正的一大片石榴树,像刀切一般齐,四周的全都冻死了。知道这是为啥不?就因为咱们的脚底下是秦陵宫殿,有封土层护着,有我们的祖先护着咱哩!”

杜长生正听得入迷,罗继文站起身说:“夜深了,睡吧。明天去卫生所打针,你这会儿烧还没退哩,今后咱再慢慢说。”

勘察地宫

王研究员终于来了。

这个村子,王研究员来过多次了。近年来开挖兵马俑三号坑,他更是常来常往,对村民都熟悉,因而下车后自己就摸到长生家里。

“长生,你怎么了?”一见杜长生,王研究员大吃一惊,半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一壮汉,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

罗继文说:“这娃憨哩,为了那个陶俑连命都不顾了!”

杜长生挣扎着坐起来:“我没事。你来了,太好啦!那个化验结果出来了没有?”

王研究员点点头道:“那个兵俑头和坑道里的夯土都化验了,经过碳14检验和分子检验,那兵俑头和夯土确实出自秦朝,与兵马俑的检验结果完全相同,这说明秦始皇陵的构成真的有可能与史书记载的和我们现在认知的不同,也就是说秦始皇陵的历史将要改写。长生啊,你是咱三秦大地的英雄啊!”

王研究员激动得不能自持,在屋里踱着步,苍苍白发微微颤动,眼镜后面泪光闪闪:“四十年前,你们村的村民挖菜窖时,一镢头下去挖出个震动全世界的兵马俑,今天你杜长生修地铁发现了秦始皇地宫主殿,这又是一次轰动世界的奇迹呀!”

“王老师,市里能同意改线吗?”杜长生身上的伤痛仿佛一下子全好了,他跳下地,扑到王研究员面前。

王研究员有力地点着头:“那当然。省里和市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已经组织了一支勘探队,将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遥感和地球物理探测技术,从更大范围对秦始皇陵地宫进行勘探。市政府正在做地铁改线的调查,并请你回到指挥部担任专职地下文物保护员。”

杜长生抱着陶俑对王研究员说:“现在可以把它交给国家了,这是一个完整的将军俑,我怕别人给毁了,一直带在身边。”

王研究员注视着满脸伤痕的杜长生,又看看被他视若珍宝的秦俑,感慨不已。他摘下眼镜,一边擦拭着泪眼,一边说:“长生,好样的!不愧是秦人的后代。你休息好了就回来,咱们一起做好秦始皇陵的保护工作。”

杜长生回到工地后,受到英雄般的接待。齐维先代表总部表扬了杜长生不计个人得失、坚决保护文物的精神,并亲自把总部颁发的三千元奖金发到杜长生手中。

散会后,齐维先留下杜长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接过齐维先亲自端来的茶水,杜长生受宠若惊地说:“要不得要不得,我一个民工仔怎能让齐总给倒水。”

齐维先笑道:“长生啊,别客气,你不要记恨我哟,当时我是为施工进度着急,再说也没想到那条线路上真的会有重要文物。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怎么就想到要求改线呢?”

“我,我其实……”

杜长生话还没说完,齐维先就一挥手打断他:“是这样,总部关于二号线灞桥段重新勘探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了给总部提供参考,今晚我们要组织几个人对出事地点进行一次考察,由你带队。”

地铁下的秦俑(10)

“我?咱们还要去那个地方?”

齐维先点头道:“直到现在也只是发现有时断时续的混合土墙,至于墙后究竟有什么,还不得而知。当然,省里和市里已经组织了勘探队,近期将进入现场进行勘查。我们应该在他们来之前做好前期工作,为改线提供根据。”

杜长生还晕头转向不知怎么回答时,齐维先说:“好了,就这么定了!今晚九点出发,带好下坑道所需的东西。还有,不要对其他人讲。”

望着杜长生离去的背影,齐维先心中颇有几分忐忑。

上周,在市里召开的协调会议上,文管局出示了陶俑及混合土化验结果,初步断定二号线灞桥下方有秦朝墓葬建筑,疑与秦始皇陵有关,建议地铁二号线向西平行后移,以免破坏地下文物建筑。同时,省市将尽快组织勘探队。当时在会上,齐维先满脑子都是杜长生那张酷似兵马俑的面孔,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杜长生恳求的声音:“不能挖,这里挖不得!请总部一定要改线!”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民工仔所说的话竟然成真了!这家伙身上莫非有什么神奇的特异功能?

真正让齐维先忐忑的是这次下坑道的计划。

就在那次会议的第二天,市房产大鳄吴利雄约他到王子会所一聚。吴利雄是他近两年才认识的朋友,以前也就是偶尔在高尔夫球场上碰个面,一起喝过几次酒。自从齐维先当了地铁建设副总指挥后,吴利雄一下予主动与他亲热起来,时常约他到王子会所喝茶聊天。这次见面,吴利雄提出的要求把齐维先吓了一跳:他要齐维先带他的一个朋友到挖出陶俑的地方看看。齐维先当即拒绝道:“那可不行!现在省里、市里都盯着那儿,弄不好就是身败名裂的事。”

吴利雄淡淡一笑:“关系到文物保护方面的问题,当然要严格按政策办事。我们不要去碰高压线。我是说地铁改线已成定局,那个地方很快就会封闭起来,在省市文管方面采取行动之前,你这个地铁老总带个人进去看看,完全是工作需要,看看到底有什么珍奇宝贝,你难道不动心吗?”

齐维先正犹豫的时候,吴利雄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有你这个地铁老总才有这个机会,不要坐失啊!”

就这样,在吴利雄的怂恿下,齐维先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也知道,近期关于地铁改线的文件一发,省市组织的勘探队一经入驻,他就永远不能涉足那个神秘的地方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占据了他的心,尤其听说杜长生马上要回到工地的消息后,他便策划了这次行动。在齐维先看来,杜长生是不可小觑的神人,如果真有地宫存在,估计只有杜长生才能打开那宫殿的大门。

秘密下坑道的人共有四个。除了齐维先、杜长生之外,还有两个人以记者的身份与他们同行。一个是吴利雄派来的所谓记者石涛,齐维先知道,此人是吴利雄找的一个懂文物的高手,很可能是秦历史文化专家;一个是齐维先的大学同学、晚报记者唐子林,他也是文物收藏爱好者,对出土文物颇有研究,此人是齐维先约来的。因为狡猾的吴利雄早就物色好了懂行的人,而齐维先对文物两眼一抹黑,到时岂不都是吴利雄说了算?所以他叫来唐子林,以防万一。再说,唐子林是货真价实的记者,真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也好交代。

最让齐维先头疼的,就是带不带杜长生去?带他去,才有可能一睹神秘的地宫,再说是杜长生最早发现陶俑和夯土层,又舍命闹停工改线,现在又是文物保护员,由他带队勘查,算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问题就是,这家伙犟得一根筋,到时要想带点东西上来,他这一关很难过。

当初,齐维先说起这份忧虑时,吴利雄不以为然地笑道:“一个民工仔有什么为难的,真遇到有价值的东西,不让他上来不就行了吗?”

齐维先连忙摆手:“那可不行,这人可不是普通的民工,再说了,我带下去的人出了事,我怎么交代?”

地铁下的秦俑(12)

齐维先惊魂未定:“他们没命了?”

“他们再也出不来了。”

“咱们上去吧?”

杜长生点点头,说道:“你先把东西拿出来。”

齐维先问道:“什么东西?”

杜长生指着他腰间:“玉龙金带钩,快拿出来。你没听我说吗,不该拿的东西千万不要拿。人要是丢了命,什么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齐维先惊恐地望着杜长生,犹豫了片刻,从腰间解下那个宝贝。在甬门坍塌之前,他随手抓了一个物件挂在腰间,心想这么小的物件不会引人注意,可杜长生怎么一清二楚呢?现在他相信了,杜长生肯定不是普通的民工,他跟这个神奇的秦始皇陵一定有着某种神秘的瓜葛。

把玉龙金带钩交给杜长生后,齐维先说:“我们把它交给政府,证明这里确实有座地下宫殿。”

杜长生摇头说:“不行,这里面的东西还不能传出去,我要把它物归原处。”

“里面已经塌了,你怎么去?”

“那你就不用管了。我不该带你们来,我惹下的祸得由我来弥补。”

齐维先借着头灯的亮光,仔细地打量杜长生:“难道你真的是那个时代的人?”

杜长生说:“我也不知道。但我从小就知道,我有责任保护秦始皇陵。”

齐维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泥土,说道:“东西我交给你了。但出去后,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好吗?这次进来是我私自决定的,又死了两个人,弄不好我就完了,别说副总,连饭碗都要丢了。”

“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你说吧,只要让总部确定改线,我就照你说的做。”

“对,就说是为了确定改线一事,你、我和两名记者下来勘探,遇到塌方,他们两个遇难了。对了,咱们就说确实发现了地下宫殿,请求立即改线,好不好?”

杜长生说:“好,我按你讲的说。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带人来这里了。还有,确定改线后,要在这条坑道里浇灌一道隔离墙,把这个地方隔离起来,直到有一天政府勘探清楚了秦始皇陵墓的全部秘密,国家同意开发时,这道墙才能拆除。”

齐维先频频点头。

尾声

这是西安市二号线地铁开工以来第二次发生人员失踪,由于有遇难者是记者,引起了媒体的强烈关注,也加快了地铁改线的实施。市里迅速下发有关文件:二号线灞桥段将以马鞍形绕行数公里.原设计线路所开掘的坑道将浇铸一道三米高的圬工墙,把地宫隔离起来,恢复它原有的宁静。

隔离墙合龙这天,市有关领导、地铁建设总指挥长、市文管局专家以及省市媒体的新闻工作者都来到现场。

在隔离墙两端即将合龙时,杜长生悄悄离开了人群。他走到隔离墙豁口处,猛地一跃,跳进了即将封闭的巷道里。此时,水泥浆正“哗哗”地倒入模子。等众人发现时,他已经过不来了。

王研究员大喊:“长生,快回来!”

罗继文和民工们一同高喊:“长生,快回来,你往哪里去?”

泪流满面的齐维先没有喊,只是静静地望着杜长生的背影。杜长生刚才离开时,悄悄对他说:“齐总,以后施工时,请你一定要注意保护文物,那是我们先人的魂魄,记住了吗?”齐维先说不出话,只是噙着泪狠狠点头,他知道杜长生要去哪里。

在众人的喊声中,杜长生回头望了望王研究员和他的乡亲们,细眉长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后一步步向黄土中走去。那黄土是那么温馨,那么宁静。

“长生!”老泪纵横的王研究员大喊着,眼看杜长生的身子渐渐消失在黄土中……

隔离墙顺利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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