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泽仁姆说了这句话后,很多个无眠的夜晚,甲洛洛都想去会会她,但思量再三,还是生生地把这念头给葬在了心底。有几次他实在熬不住了,便翻身起床拉开电灯,当亮晃晃的灯光照亮那一屋子的锅碗瓢盆时,他那不安的心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他便点上一支烟,对着黑夜无尽地吞吐。
跟踪嘎绒了将近两个月,一无所获,也不是一无所获,可除了知晓嘎绒不为人知的一些隐私外,对仓库被盗的事扯不上一点关系,而甲洛洛最需要探明的是谁是小偷。
甲洛洛又开始琢磨营业部里的其他人。现在只有怀疑卸货的人了,而卸货的总共三个人,米九、措姆和登子。甲洛洛分析如下:
一、这三个人中措姆是女人,不可能干这偷盗的事。
二、登子是个铁匠,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可平时跟我关系不错,而且还时不时帮着我到老邓那里打探有没有抓到小偷。估计他不会这样干。
四
剩下的就只有米九了,米九都四十好几的人,可一直没处对象。这米九长得不难看,平时心眼也挺好的,为什么一直没成家,村里的说法很多,说的最多的是他干不了男人的事,但大家也奇怪,从没听说他跟任何女人有关系,为什么大家就知道他干不了男人的事?也有缺德的人跟他开玩笑:米九,你这辈子算男人还是女人啊,或者什么都不算?米九也不生气,笑着回答:我可不像你们,只要有个母的都可以。那些人便笑:就是母的,也得有公的伺候啊。米九叹口气:你们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爱。
米九也曾给他出过主意:应该把营业部的所有人带到寺庙里去,对着释迦牟尼佛赌咒发誓没有偷盗。当时他也不是没想过,可营业部里好几个都是汉族,而且自己虽然娶了个藏族老婆,可对赌咒发誓的事也不大相信。他后来还跟登子提过此事,登子也和他一个观点,觉得谁也不会在佛主前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再怎么说,这个米九也是有嫌疑的,甲洛洛新的目标又锁定了。
等了一个星期,总公司送来了一大卡车货物。米九,措姆和登子开始一趟趟地背货物。
自从丢了东西后,他和小丁更加认真地监督这些卸货的人了,而且每次离开,都开始检查这些人的衣物。每次登子都很积极,而且笑着给两个伙伴解释:营业部丢了东西,这么检查也是应该的。可米九有些不快,冷笑着看甲洛洛:阿妈造孽,媳妇受罪!甲洛洛心里很不舒服,可跟一个乡巴佬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便悻悻然走开,对小丁嘀咕:这个米九看来不想干了。
小丁自从上次在仓库被逮事件后,对甲洛洛更客气,更关照了,而且很多时候,有事没事跑到甲洛洛处坐坐,有时还偷偷在怀里藏一瓶江津白酒或几包红芙蓉烟,放到甲洛洛床头。甲洛洛很欣慰,总是对小丁:孩子,别给我拿东西了,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套。有时看着小丁唉声叹气,甲洛洛又不忍心:过不下去就别糟践自己了。
今天,甲洛洛这么对小丁一说,下午领工钱时小丁就开口了:你们谁不愿意来卸货都可以,这年头想干这事的人多着呢!米九狠狠地瞪了甲洛洛一眼,甲洛洛假装看货物没有理会,可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可别招惹上了这个穷光蛋。他赶忙走过去,对小丁笑笑:丁主任,他们三个卸货还是很认真的。小丁哦了一声,有些不明就里。米九的眼睛却笑了,看着甲洛洛,甲洛洛心里暗暗骂着:老子找到你是小偷的证据,看你还得意不得意。嘴上却笑开了:今天大家辛苦了。
甲洛洛开始认认真真地侦查米九。
米九每次卸货的时候和措姆、登子一起进营业部大院。有几次休息时,甲洛洛看到米九正用手指头沾尘土中掉落的几粒白糖吃,有些时候给他一个装豆瓣的竹条笼子,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路舔着竹条上的豆瓣走回家。可甲洛洛不敢肯定他看到的这些是否是真的,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表象是最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