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春娘的头一胎，全村的妇女都赶来帮春娘的忙，希望春娘能为这个村子带来一个壮实的男孩。十年前，天气大旱，全村的庄稼都被晒死了，村里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剩下的一些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祖地，就留了下来。为了能够多些劳动力，村长要求到了年龄的人必须结婚生子，而且生的必须要男孩。
春娘今年16岁，刚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她嫁给了与她一样大的男孩，名叫祖宝，意思是祖传之宝。年底，春娘便生产了，她这一胎，生的格外辛苦，听产婆说，胎儿胎位不正，先登莲花，这是土话，也就是孩子的脚先出来了。这对产妇来说是特别痛苦的事情，大家都为春娘憋着一口气。
祖宝的妈口中不停的念着什么，紧张的等着消息。天空终于渐渐发白，春娘的孩子平安落地，产婆把孩子递给祖宝的妈。祖宝的妈当年是这个村里最漂亮的女人，村里习惯把漂亮女人都叫做“娘”，大家都叫她祖娘。祖宝的爸是在饥荒的时候给饿死的，这个女人靠挖树根，吃树皮，才把祖宝养活了过来，而她自己的容颜却被岁月给磨坏了。
祖娘接过孩子，掀开“竹包”，她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在婴儿的身体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红指印。“娘？”祖宝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祖娘转过头对他说：“去看看你媳妇。”祖宝很听娘的话，也不敢多问，默默的走进了房里。
春娘的脸很漂亮，但是在今天看来，却白的吓人，“男娃女娃？”她问祖宝，祖宝摇摇头。春娘闭上了眼睛，隐约听见屋外村长的声音。“女娃？又是一个女娃？”接着就是村妇们的议论，后来就是大家的叹息声。
村里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前一个妇女生的若是女孩，后一个一定要生男孩，否则，这个女孩就不能被留在世上。春娘睁开眼睛，挣扎着要站起来。“春娘……春娘……你要干什么？”祖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娃儿，我要娃儿，这是我的娃儿，我不要她死……祖宝，去跟娘说，我养这个娃，我下一胎一定生个男娃，祖宝。”春娘哭着哀求祖宝。但是娘的决定，祖宝从来就不敢抗拒。
祖娘和产婆找来一叠糙纸和稻草，铺在那张凳子上。这是村长祖上传下来的官凳，据说是红木造的，但是现在早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辉煌。
“把娃儿放上去。”祖娘对产婆说，产婆看了看孩子，全村的妇女也都看了看孩子。这是规矩，祖娘在孩子的额头上按上了一个红印，希望她能够早日再投胎。产婆小心翼翼的把糙纸放在孩子的身体上。“开始吧。”村妇们都闭上了眼睛。
孩子就在祖娘的身体下，结束了她的生命，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出声。“这孩子头先破的。”产婆掀开上面的糙纸对祖娘说。“埋了吧。”产婆点点头，在孩子的左手上系上了一条红绳。这是老人们说的，死了的人只有系上红绳才能找到奈何桥，才不会做孤魂野鬼。
当晚，村里的人都听见有一个女人在疯笑，叫着自己的娃儿，第2天就在河里发现了春娘的尸体，她的指甲里全是土，手里紧紧抱着那个女娃，露出淡淡的微笑……
之后，村里奇怪的事便发生了，凡是喝了河里的水，大都出现了相同的病状，先是肚子痛，之后便是高烧不退，再就是口吐白沫而亡。慢慢的，村里的人都死光了，这里就成了荒村……
30年后的一天，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回老家。那天，正好遇上滂沱大雨，他们的车在一个岔路口迷失了方向，车子越开越远，一不小心陷入了泥潭。丈夫提议在附近先找个人家休息一下，等雨小一点后再上路。妻子同意了，她抱着女儿坐在车里，丈夫打着伞去找人家。
雨越来越大，妻子默默的看着窗外，路边的景物已渐渐被雨水替代。又过了许久，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丈夫却仍然没有回来。女儿开始不停啼哭，妻子哄着女儿，露出丰满的乳房，将乳头塞到女儿的嘴里。女儿安静下来，静静的吸吮着乳汁。
突然，妻子听到车窗上有指甲划过的声音。她以为是丈夫回来了，欣喜的摇下车窗，却发现窗外并没有人。她想，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就转过头，慢慢把车窗摇到只剩下一条缝，继续喂着女儿。
忽然，妻子隐约听见窗外有人的喘息声，“是你吗，建斌？”妻子再一次摇下车窗，一个影子从车前镜闪过，妻子回头去找，却什么也看不见。夜和雨遮挡了她的视线。妻子害怕起来，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她讲的临村“春娘”的故事。
“呼……”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车窗飞了进来，那不象是一只人的手，在妻子眼里那更象是“春娘”的手。妻子用力的摇着车窗，可那只手却离女儿越来越近。
妻子很害怕，女儿也开始大声啼哭，但是车窗在这个却怎么也摇不上。“啪”，摇柄被妻子摇断了，妻子颤抖着拿着摇柄，挥舞着，手中紧紧抱着女儿，“娃……儿。”这声音就象枯井一般干涸，从窗外慢慢吹入妻子的耳朵。“不要，你走开，你走开。”妻子大声喊着，双手紧紧抱着女儿，女儿被夹的嗷嗷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