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们对官府已是怨气冲天,不少人指着他鼻子大骂。看起来这事不及时处理好,民变在所难免,一旦酿成大潮,就是比涝灾更可悲了。潘豹极力安慰大家说:“乡亲们,大家一定要相信,这不是官府有意要害大家,而是有人蓄意作梗。我代为钦差,一定尽快查清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同时会尽快把没毒的粮食发下来。”
可怎么才能保证粮食没毒呢?潘豹回到知府,亲手做了一个实验,证实了他的猜测。毒粮的根源找到了。他当即向军士们发令,从另外的仓中取出粮食,分发到灾民手中去。
这边潘豹骑上一匹马,星夜赶赴京城,直到第三天夜里才到达。他没有去见皇帝,而是悄悄接近王博的宅府。王府外戒备森严,潘豹看了暗暗心惊,他咬咬牙,避过军士的目光,从院墙上越过,进入了内院。内院的家将认出他,马上带他去见王博。
王博被从睡梦中叫醒,见了潘豹,纳闷地问道:“潘将军既然代为钦差,为何三更半夜突然来访?而且还翻墙进来?”潘豹深施一礼说:“我虽然是皇上派来给您做的护卫,但一直敬佩大人为国为民一片忠心。这次赈灾放粮,我当然知道大人是无辜的。我自从代做钦差,也想查清其中因果。现在已经知道赈粮之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潘豹说着拿出一个米袋。
“你的意思是,米袋子上有毒?”王博立即睁大眼睛。
潘豹点了点头。他请王博抱一只猫来。然后他把米袋翻过身,让猫舔袋子内层。起初猫也没什么反应,但当舔到底层时,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挣扎一会就不动了。
这个谜底终于被潘豹揭开了,原来是装米的布袋底层有毒,米装在里面,底层的毒会渗入米中。起初灾民做饭舀的上层米,所以不会马上中毒,一直吃到下面的米才会中毒。而每家每户人口不一,吃得快和慢不同,中毒的时间就不一样。
王博很震怒,一拍桌子吼道:“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荀固吗?”潘豹叹口气说:“这正是我悄悄来找大人的原因,如果我直接上奏了皇上,那么荀固必然会被抓起来,当成罪犯。可我觉得这事不一定跟他有关。”“为什么?他是知府,粮食都是他监管的,雇人装袋也是他呀。”
潘豹说:“正因为一切由他主管,他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吗?”王博一想也对,荀固如果敢于往皇粮里掺毒,脱得了干系吗?他不会这么傻吧。
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怀疑对象自然是制袋子的人。但潘豹说:“我觉得这事牵连甚大。此次我回去,要调查出谁往袋子里抹的毒非常容易了,但我担心有人不会放过大人。大人应该小心一点为妙。”
王博激动得热泪盈眶,握着潘豹的手说:“潘将军肝胆相照,王博感激不尽。你若能查明真相,也是为国为民的忠臣。”
潘豹又从院墙上越过去,离开了王府。随后就马不停蹄赶回纪州,去找荀固。
潘豹问荀固,那些布袋是从哪里订制的。苟固听问,回答有些吞吞吐吐。看来荀固一定是在其中拿了好处的。潘豹表示只想弄清制袋人有没有在袋中抹毒,其他不会追究。荀固连连摇手:“不可能不可能,这些袋子,都是女监里的女犯们所制。经手的狱头,是我的连襟。”原来三县涝灾刚发时,身为知府的荀固就预料到朝廷会开仓放粮,到时会需要大批米袋,就立刻通知连襟让女犯们缝制。
潘豹又找到荀固的连襟,这个狱头承认向知府衙门多要了布料钱,也给了荀固一定的回扣,但并没有抹毒。他口口声声说,如果敢于抹毒,不是在害知府和自己吗?
案子查到这里,似乎进入了死胡同。但潘豹并没有灰心。当天夜里,他悄悄地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正在家喝酒,潘豹从窗子里嗖地跳进去。那人立即跳起来喝道:“你是何人,想来干什么?”潘豹掏出一个腰牌晃了晃,说他是皇帝派来的钦差。
那人吓得连忙跪下磕头。潘豹就问:“你是监狱看门的。最近几天,监狱里有没有进出过一批车辆?”那人先说没有。潘豹冷笑一声说:“别骗我了,我看到大门口有那么多杂乱的车辙,监狱不是兵营,为何车辙那么多?”那人知道瞒不了,只好说了实话,就在前两天夜里,他正值班,看到从监狱里出去一串马车,一会儿回来,车上装满了东西。但狱头警告过他,不要往外说。
“那些马车,现在在哪里放着?”“监狱有个后院,可能放在那里。”潘豹问完,给了那人一个元宝。
第二天夜里,潘豹就趁黑前往监狱。正好轮到那人值班,悄悄地放潘豹进去。潘豹躲过了院里巡视的狱卒,来到了后院,果然那里停放着十几辆马车。上面的货物还没卸下呢,正是府仓里失窃的那上万包袋装米
天亮后,潘豹率领几名军士来到荀固府上。荀固一见这付阵势,惊问道:“潘大人这是做什么?”潘豹一拍他家的桌子:“大胆苟固,你身为知府,竟然欺上罔下,在米袋子里抹毒,破坏朝廷赈灾义举。你知罪吗?”苟固还想狡辩,他的连襟已经被押来了。苟固这才知道事发了。
潘豹问苟固为什么要这么刻毒?苟固却闭上嘴巴不吭声。潘豹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是想等朝中的靠山来解救你。但这事你们搞得太大了,连皇上都敢欺瞒,肯定谁也救不了你。”
潘豹将苟固等人押到了知府牢中关押。他马上写下堂报,交官邮即刻送往皇宫。等了两天,皇帝的密旨来了。潘豹打开一看,长叹一声,果然不出所料,皇帝密令他将荀固等人问斩。其余诸事,不要惊动京城了。潘豹只好在三县贴出告示,宣布前知府为了贪污赈粮,蓄意在发放的救济粮里掺毒,造成严重后果。现钦差已查清此案,择日将案犯问斩。并保证接下来所放之粮,安全无毒。
几天后潘豹就用尚方宝剑将苟固和连襟斩掉了。他回京复命,嘉庆帝叹口气说:“这事就算过去了。只是王卿一日在朝,那些人一日不会歇手。还是让他去外省当个总督吧,远离朝中是非。”
潘豹就去见王博,宣布了皇上的旨意。王博也知道皇帝的苦衷。原来王博的父亲王杰曾与和坤同为军机重臣。王杰刚正不阿,对和珅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多次参本弹劾。到了嘉庆帝手上,终于采纳了王杰的意见,查办了和珅,没收全部财产,赐和珅自尽。
一代奸臣倒台了。但嘉庆帝初登皇位,为了安抚人心,没有搞株连。许多曾跟和砷沆瀣一气的官吏都继续在位。这本来是对他们网开一面,可是这批老臣却十分怨恨王杰,当王杰告老还乡后,就把报复的矛头对准了他的儿子王博。这次王博去纪州赈灾,那些老臣就密谋了一个诡计,让荀固在赈粮里掺毒,造成灾民中毒,只要激起民变,就可以在朝中参他,让皇帝降罪惩处。
这样恶毒的做法,本该严肃查处,但嘉庆帝依然不想动他们。潘豹虽破了案,也只能让荀固承担全部罪责,斩首结案。荀固临斩前哭喊:“你们这些老贼呀,不是说好的,无论出什么事,你们都会帮我扛着的吗?我上了你们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