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九点四十!你已经问我第二十遍了,没看见我正在削土豆吗?我忙死了……”乔纳不耐烦地回答她。
她们确实很忙。她早上六点四十左右到达菜场,乔纳已经把当天需要的素菜备齐了,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和高竞朋友的要求,另购了一些荤菜,从七点开始两人洗菜、切菜,她又燃起油锅,将一些需要油炸和勾芡处理的菜全部做好,再用塑料薄膜一一包装好,一直忙到八点,才正式开张。
生意倒是不错,乔纳负责收钱,莫兰打她的下手,替顾客把净菜装袋,还顺便跟顾客聊天,记录下她们的要求,有时候还按照她们的要求,重新调配菜肴的样式,或为她们做些更复杂的成品菜。可她这么卖力,乔纳却并不乐意。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们做灌汤虾球?那多得花多少时间?又赚不了几个钱。而且你还没收她们的定金。如果你做好了,她们耍赖,不来拿怎么办,那虾球不就白做了?”
“呵呵,不会吧。人家说好要的。”莫兰一边在案板上剁虾仁泥,一边心神不宁地回答,现在她的心思完全在另一件事上。
今天清晨六点,高竞退了房后,莫兰便跟他兵分两路,她去菜场跟乔纳会合,高竞则按照前一晚电话里的约定,到大理路去跟陈牧野碰头。高竞答应她会在上午九点半之前赶到菜场,替她做成那笔大生意。可是,现在都已经九点四十了,他还没到。
“为什么陈牧野约你那么早见面?你到那里也顶多六点三刻,而且,大理路我知道,那里都在修路,全是工地,他为什么要约你在那里见面?”临别时,莫兰曾经这样问他,她总觉得这个约会有些地方不合常理。
“他说他离那儿比较近,再说是我硬要见他的,就不能计较时间和地点了。”高竞这样回答她,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还心情蛮好地低头看着她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莫兰其实没睡着多久,她知道高竞半夜起了三次床,上了三次厕所,还知道他偷偷跑到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曾用手指轻轻碰过她的头发。天哪,那时候,她装睡装得好辛苦,硬是没让自己的睫毛动一下。
“那席梦思床有点硬,不过还好。”她说。
“你能睡着就好,我就怕你这千金小姐不习惯那么简陋的旅馆。”
“哪能啊。我从今天起可就在菜场上班了,我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自豪地说。
他被她逗笑了,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捏又放开。“我朋友是看我的面子来买净菜的,你可不许让我丢脸啊。”他说。
“你放心!高先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莫兰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倒是你,有个不太想见你的人约你到工地见面,你要留神啊。”
“你在瞎担心什么。我在学校的格斗术可是第一名。”
莫兰起初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高竞身高超过一米八,体格健壮,又是警校高才生,格斗枪法样样第一,想必制服一个图谋不轨的快递员应该不成问题,何况陈牧野也未必有什么不良居心。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半了,他竟然还不见踪影。他的时间观念向来很强,一般来说从不迟到。他到底是怎么了?
“请问——这里是不是乔美人净菜社?”摊位外面有个男人在问话。
乔纳连忙跑了过去。
“对,就是这里。有什么需要?这里样样都有。”
“你,就是老板娘?”那人好奇地问道。
“是啊。”
“高竞应该跟你说起过吧,我是高竞的朋友。”那人说。
莫兰只跟乔纳说过今天有朋友要来买净菜,可没提过高竞的名字。莫兰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那人在笑眯眯地打量乔纳。糟糕,他们搞错了。就凭乔纳那副不可侵犯的表情,莫兰知道,她要是不去打圆场,搞不好转眼事情就会被搞砸。
“你是高竞的朋友?”莫兰笑着问道。
那人没理她,仍看着乔纳。
“呵呵,那你就是乔美人?”
乔纳一只手叉在了腰上,蛮横地问道:“怎么着?觉得这店名不好?我不够美?”听起来,一言不合她马上就要跟对方打起来了,可惜那男人好像还没意识到。
“哈哈,很美很美。我只是好奇……”那人咧开嘴笑起来,“想不到高竞这小子找了个小辣椒啊。呵呵。”
“什么小辣椒!要买辣椒上别处买去!”乔纳还想吼几句,莫兰狠狠推了她一把。“你干吗!”乔纳朝她瞪眼睛。
莫兰懒得理她,笑着对那个男人说:“高竞是我的朋友!他昨晚跟我说过,你们要搞聚会,你们说的那几个菜,我都弄好了,正等着你们呢。”
那男人疑惑地看看乔纳,又看看她。
“这么说高竞的女朋友就是你?”
莫兰意识到乔纳正满怀好奇地朝她看过来,她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啦,我们是朋友,只是朋友啦。”她说着,从背后的货架里拿出准备好的那几个净菜摆到柜台上,“就是这些,你先看看。”
“这都是你做的?手艺真不错。”
“哼,我也帮忙洗菜了。”乔纳嘟哝了一句。
那人笑着看了乔纳一眼,没说话。
“你满意就好,我帮你包起来吧。你看下是不是还需要点别的……”莫兰笑着把那几包净菜放入一个塑料袋,“高竞本来说九点半会过来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现在还没到。”
那人注视着她。
“你真是他女朋友?”他又问。
这男人好啰嗦。
“是朋友,朋友。”她赔笑又解释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高竞的女朋友原来那么小……该怎么说呢,”那人挠了挠头,“他半小时前在警察局给我打了个电话。”
警察局?!莫兰一惊。
“他出什么事了?”
“他被人抢劫了,头被打破了,钱包也被偷走了。”
他受伤了!钱还被偷了!今天早晨在旅社结完帐,他身边一共只剩下了六百八十元,难道这些钱全被偷走了?那他以后怎么办?莫兰的心揪了起来。
“还有更糟糕的。”那人欲言又止。
“更糟糕的?”莫兰惊恐地看着他。
“快说吧,想把人急死是不是?”乔纳在一边催促道。
“你是她姐姐?”那人把目光移向乔纳。
“是表姐。怎么啦?”乔纳忽然睁大眼睛,大嚷,“那个什么什么高竞,不会是被打残废了吧?”
啊!莫兰心里惊叫了一声。
“不不,他的伤不重,这不用担心。”那人又面露难色,“只是……”
“妈的!你干脆等明天再说好了!”乔纳嚷道。
“是这样的,他到工地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袭击了,他昏过去的时候,身边躺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他认识,就在昨天,他们两个还见过面,她……嗯……被人用丝袜勒死了,而那双丝袜在高竞的包里。”
“这么说他成了杀人嫌犯?”乔纳扯开大嗓门问道。
“是的。”那人看着莫兰的模样,好像在担心,她是不是会昏过去。她才不会。她一边动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围裙,一边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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