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烟袖上披拂的白色长带飞回，卷落腕间，看着沈飞鱼，淡淡地道：“飞鱼，你出手之际，全不能收发自如，少盟主剑未出鞘，乃是有意相让，你怎能着着抢逼？”
沈飞鱼道了声“是！”收了长剑，站回水如烟身边。
万香川虽在水如烟干涉之下，未得当庭出丑，心下却也颇感不快，道：“琉璃岛剑法，果然超绝天外，改日若有缘，万某自当再向二位使者讨教！”
水如烟却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这套东海剑法，在我岛上，人人皆可习得，原也算不得什么。只除了那一式剑招，才真正的是当世仅无，精妙绝伦，却又流落中原，不知是否尚在人间？”语气之中，似乎颇为婉惜。
风盈袖忽似有所感，道：“却不知那一式剑招，叫什么名字？”
水如烟轻轻吐出了四个字：“碧海流花。”
第2节 记得初相见
水如烟和沈飞鱼早已离去，厅中却似乎还留有她们身上飘散的香气，风盈袖摸了摸鼻子，侧头看见万香川仍在盯着那只檀木箱，已盯了许久。
风盈袖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万香川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我刚刚正在计算，那样满满一箱海外的珍宝，究竟值多少钱？”
风盈袖笑道：“我倒看不出，你刚刚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现在竟还有这样的兴致。”
万香川摆摆手，自嘲一笑道：“我方才倒是想通了，虽说我也有疏忽大意，但毕竟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海外仙山，当有异士，输在琉璃使者手里，倒也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
“哦？”风盈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骄傲自负，眼生于顶的人，本来还准备好几句甜言蜜语，准备好好地来安慰你一下，你怎么竟已想通了？”
万香川眯起眼睛，瞧着那箱珠宝道：“就在我算出那箱珠宝值得上整整十万两黄金时，我便想通了。”他又回过头来，看着风盈袖，道，“你想想看，琉璃岛不惜派出使者，远涉中原，那一式‘碧海流花’的价值，又岂是十万两黄金可以换得的？”
风盈袖面色一变，道：“莫非你也想得到‘碧海流花’？”
万香川道：“‘碧海流花’乃是至高无上的武功，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正是这种横扫群雄，挡者披靡，名扬天下的异宝。今日我既已知道世上真有这样奇幻高深的剑术，而它又不巧失落在中原，以我万剑盟号令万众之力，定可以抢在琉璃使者之前将它找到！”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风盈袖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万香川诧异道：“你要走？”
风盈袖淡淡一笑，道：“方才那两个姑娘临走时曾说，她们会落脚在西湖之上的幻波台晶水阁。我倒是很想过去看看。”
万香川睥睨一笑，道：“你莫非对她们很有兴趣？”顿了一顿，又道，“我看那个水如烟虽然生得绝色冷艳，却是个冰山美人。而那个小丫头沈飞鱼倒似乎总在拿眼睛偷偷瞧你，好像对你很有些意思。你若去了，只有先去找她，才不至于碰钉子。”
风盈袖笑道：“想不到你对于女人，倒比对于剑术，似乎还要在行得多。”
万香川面色一变，风盈袖却已微微笑着，走了出去。
万剑宫距离西湖幻波台，尚有一段距离，风盈袖找了辆马车坐上，又七弯八拐地买了蓑衣笠帽、钓竿鱼篓之类，这才到了西湖边上。遥见晶水阁浮于水面之上，珠壁晶檐，帘幔飞舞，恍若天际仙宫，长长的水廊，两旁布满琉璃灯盏，直通岸上。
风盈袖下了马车，在湖岸边雇了只渔船，划至离晶水阁几丈远，这才取出先前买的一套行头，就在湖面上放起钓竿，垂钓起来。
这时日已偏西，黄昏的阳光，照着船头的风盈袖，宽大的笠帽沿压得低低的，一人一杆，在夕阳余晖中悠然自得。
万香川说的并没有错，风盈袖若是不兜这么个大弯子，贸然地直上晶水阁，多半会碰个大钉子。现在他却坐在船头，手里的钓竿纹丝不动，不慌不忙，只等鱼儿上钓。
日头又偏西了一点，水面上虽然毫无动静，那边晶水阁上却已有个俏丽的绿色身影飞起，在空中飘如一朵绿云般，越过几丈水面，落上船头，正是沈飞鱼。
她双足一踏上船头，就对着坐船垂钓、笠帽低压的风盈袖道：“渔丈人，请您不要在这里垂钓。”沈飞鱼果然已把他当成湖畔渔家老翁，风盈袖肚中暗暗好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稳坐船头，一动不动。
沈飞鱼又道：“这里几天之内，会有无数武林人士前来，危险得很，请回吧。”
风盈袖仍是做出一副不闻不理的样子，沈飞鱼眼珠一转，折下船头垂落的柳条，也在船头坐了下来，以柳枝拂水，游鱼受惊，远远地游了开去。风盈袖坐了许久，也没有一条鱼儿上钩，沈飞鱼拍掌笑道：“连鱼儿都知道这里危险，都已经回家去了，我看渔丈人您也该回家了！”
风盈袖忽然一摘头上斗笠，瞪了身边的沈飞鱼一眼，冷不防大笑道：“谁说的？我就钓起了一条。”
沈飞鱼一见是他，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自己竟与一名年轻男子并肩坐了许久，俏脸微红，连忙站起身来，道：“我劝你回去本是好意，你倒还要来吓我。”
风盈袖扬了扬手中的钓竿，道：“我若回去了，便钓不到鱼了，岂不可惜？”
沈飞鱼道：“哪有鱼嘛，你分明一条也没有钓到。”
风盈袖也站起身来，指指沈飞鱼的鼻子，笑道：“我钓的这条鱼，不但是条飞鱼，还是条美人鱼。”
沈飞鱼俏脸又是一红，雪肤花貌，夕阳下显出无限美丽的颜色来。
风盈袖双目注视着沈飞鱼，仿佛又回到几天前的那个晚上，飞花逐月，细柳拂水，兰舟铮琮奏曲的美丽面容。他还记得那飘舞的纱笠下宛现的眉目，那样的银装素裹，玉洁冰清。就连天下的月华，也仿佛融在了她如水的双眸之中。这仿似梦中来去的女子，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命运竟有如此的安排，让他们在此情此景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