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澜见到慕容烨英,窘迫至极,不知要如何继续,只得问:“慕容殿判怎么也来这里看日落?”
慕容烨英自然不会泄露自己早就看出来桓澜有要抢自己看中慕容媳妇之嫌,这才偷偷跟踪了这对孤男寡女,只是微笑道:“这里是我早就看中的地方,我常来此处打坐吐纳,顺道看看夕照晚霞。”
唐谧暗谢老天派慕容烨英误打误撞地来给自己解了围,赶忙没话找话地和她瞎聊:“慕容殿判在蜀山的时候养过猪吗?”
“嗯,因为受罚的缘故才养过些时日。”慕容烨英坦然承认道,倒不觉得年少时犯错算什么难堪的事情,只是想起往事,忍不住又指着一念峰的方向叹了一句,“可惜那些小黑猪最后都被穆殿监带到山中去了,我猜大约都喂进了某些大东西的肚子里。”
唐谧却知道那峰下的山谷正是被他们几个起名为黑雾谷的地方,里面的确养着个大东西,便是那只穷奇。
慕容烨英这样一说,让唐谧猛然想起那只穷奇来,暗道既然穷奇一直是穆殿监所养,现时却不知如何,会不会已经饿死了呢?真该找个时间去看看才是。思及此处,她随口道:“嗯,应该是喂给穷奇吃的。”
慕容烨英一听却忽然来了兴趣:“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去过‘避室’了?那里养着一只穷奇吗?”
唐谧的耳朵自动忽略掉所有问题,只有“避室”二字在耳中嗡嗡作响,顿了顿才问:“慕容殿判是说,那山下有座‘避室’吗?”
“大概是吧,我也是听穆殿监和掌门说过,要送小猪们去‘避室’,而且又见他每次都是往那座山而去,但并不知它在山中何处。其实你上次问我的那首诗原本也没什么神秘,‘乌金童’便是指黑猪,‘避庐’则是我对应这‘避室’而来,指代养猪的草庐。”慕容烨英说到彤管的事情,心思忽然一转,暗想以现下的情形来看,小斐似乎突然要修身养性去当“小光棍儿”了,我看中的小姑娘则正被别家的小子虎视眈眈,我何不趁些机会先消除潜在的威胁?便又笑眯眯地道:“既然说到此处,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为何当年在御剑堂表现平平,可上山后武功却突飞猛进的秘密吧。那是因为我猛然领悟到情爱事最扰人修行,于是心里发下重誓,不练出绝世剑法,决不动那些儿女心思。那首打油诗其实便是我在以诗明志。桓澜,你明白吗,若要在武学上更进一步,便要有拿‘首彤’喂猪的决心!”
桓澜正因被慕容烨英打扰而懊恼沮丧,听得此言更是被卸去了几分勇气和冲动,无心顾及礼数,沉着脸并不回应。
唐谧去满脑子都是“避室”和“夕照峰”的事,但见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一念峰的罅隙之中,思忖这夕阳最后照耀的山峰可不正适合“夕照峰”这个别称么?而华璇的衣冠冢也可说是坟墓,不也正暗合了“避室”这“离去之室”的意思?
她只觉得谜题初解,心中兴奋异常,一拉桓澜的袍袖,欢叫道:“桓澜,走!咱们这就去找芷薇他们!”
93、故人旧事
虽然礼水殿上的殿判们对剑童的要求格外严格,却并非是冲着这一殿的大试而去,而是为了第二年的最后一殿之试做准备。相反,按照御剑堂的习惯,由于第三试已经被公认为阻拦不合格剑童的坚强障碍,只要能通过第三试,剑童们便被认为具备了挑战最后一试的资格,所以这礼水殿第四试的目的并不在于考验剑童,而在能帮助他们于武学之道上更进一步。
正因如此,礼水殿之试对于大部分这殿的剑童来说,都并非什么难事,但凡事必定有几个例外——比如想要一次通过第四与第五两试的邓方和张尉。
“我们要是真能一次通过第四、第五殿试,那便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夜里,邓方走在碧玉峰黑漆漆的林中,对在前面披荆开路的张尉感叹道。
张尉还未回答,邓方身后的史瑞便抢先接了话:“想得倒美,怎么可能后无来者?明明还有我这个要一次通过第二、三、四、五试的剑童,这才叫后无来者呢!
邓方见史瑞将这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说得真真的,忍不住嘿嘿低笑起来,恰在此时,张尉停下脚步,望向前方道:“青石岩下的硫泉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吧。”
邓方和史瑞紧赶几步跟上,果然见一块巨大的青色岩石矗立在夜色之下,岩下有一汪热泉冒着白色的烟气。空气中硫泉的刺激气味让史瑞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问:“邓老大,咱们三个真的要在这水里练功吗?”
“必须如此。”邓方浓眉一横,拿出老大的气派答道,随即,他快走几步抢先跑到泉边,将手指往泉里一探,又倏地收回来,转回身对同伴们叫道:“真烫!咱们御剑堂的温泉和这个简直没法儿比,术宗的‘灼海’也不过如此呀!”
“灼海”是术宗两处温泉的源头,也是礼水殿之试的所在,按照邓方的打探和分析,这一试虽然鲜少有通不过的剑童,但大多数人却往往要在那里耗费很长时间。而对于一般的剑童来讲,耗时自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五殿之试都是在同时开始,再于一个时辰后同时结束,所以对于他们这些要一次通过两试的剑童来说,时间是万万耗不起的。而根据邓方对第四试的琢磨,耗时的重要原因正是剑童们不适应灼海的热度。
“昨天我已经去打探过了,虽然进不到灼海的洞中,不知那里头到底有多热,但是刚从灼海流出的泉水,那可真是烫手得紧。你们想想,以平时洗澡水的热度,我们呆得长了都会觉得疲乏,何况是在那样热的地方,所以为了速战速决,我们必须首先习惯在炙热的环境下动武,从今天开始,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必须来这里。”邓方说完,第一个带头去解衣衫,三下五除二就变得光溜溜、赤条条,嘴里嗷嗷叫唤着,高举离魂剑,张牙舞爪地扑进水烟弥漫的硫泉。
张尉和史瑞被他的放肆豪野感染,也哈哈笑着脱下衣服,光着身子往泉边跑去。史瑞边跑边问:“邓方,烫不烫啊?”
邓方刚刚跃人水中,“嗷呜”一声怪叫后,扯着正在变声的鸭公嗓大声答道:“不烫,一点都不烫!兄弟们快下来,舒服得紧啊。”
张尉和史瑞不疑有他,飞身跃人水中,顿时被灼热的泉水烫得哇哇直叫,如同热锅里的活虾一般在水里上窜下跳。好一阵折腾之后二人才适应了水温,站在没膝的泉水里看着一脸坏笑的邓方,迅速一对眼色,默契地同时扑过去,一人抓着他一边肩膀,重重往热水里按。
邓方早料到这二人必定会反击,见他们身形一动就已往后撤去。加之他身上此刻沾了水,变得滑不留手,二人虽然抓住他,竟被他向后一挣滑出手心。但邓方还不及得意,史瑞的脚丫已经在水下使出绊儿,顿时将他仰面放倒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