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俯身捡起一看,那是一团金线串就的绒球,是嵌在女人鞋尖上的,他心头一动,这绒球,就是离歌鞋子上的。
她在这里!
刀也在这里。
叶渡不再叫门,而是上前一步,抓住门环用力扣打,“嗵、嗵、嗵”,一阵稍显沉闷的声音响起。
终于有人来了,随着两声拉门闩的声音,大门开了一尺来宽的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是个老人,牙齿都脱得七七八八,眼睛也浑浊得很。
叶渡道:“老丈,此处可是铁衣门?”
老人指指边上的旗子:“旗上写着的,不识字吗”
叶渡道:“我有事情想见一见司马双杀。”
老人眼也不抬:“他们不在这儿”说着向回一缩,便要关门。叶渡伸手一阻,那门便如钉死了一般,挪不动分毫。
老人眯起眼睛:“年轻人,这里可不是撒野的地方。”
叶渡道:“我也不是来撒野的。”
老人问:“那你来干什么?”
叶渡道:“我有一样东西,被一个逃亡之人拿走,而这个逃亡之人又被司马双杀擒住,因此,我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老人看了他几眼,似是信了,可能他亦觉得,不会有人敢来铁衣门撒野,于是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叶渡报了名。老人缓缓点头:“我去通报。”叶渡收回手来,老人“砰”地将门关上了。
天地一片死寂,波声都已不闻,叶渡踱着步,走近曲廊,向四面望去,他总觉得此处的环境有些不对,但山仍是山,水仍是水,廊桥仍是廊桥,说不出哪里有异,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应尽快离开这里。
过了片刻,那大门又一次开了,这回开了半扇,那老人向他招招手,叶渡跟在后面,进了铁衣门分舵。
走过两重院子,来到了正厅的天井之内。老人到了这里,站定脚,向叶渡指指前面的厅门,然后转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渡听到厅内有不少人高声喧笑,似在吃喝,便高声叫了一声:“江湖人叶渡,求见司马双杀!”他从不自谦,自称什么“在下”或是“晚辈”,只说自己是江湖人罢了,在他看来,世上没有早辈晚辈,只是你先出生,我后出生罢了,那是上天的意思,为什么我要对你低声下气?
“吱”的一声响,厅门开了,走出一个汉子,此时的天气已有些冷了,但此人面目粗豪,涨红着脸膛,衣襟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肌,一点儿没有怕冷的意思。这汉子看了看叶渡,不屑地道:“原来扰人酒兴的,便是你这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渡并不生气,反问道:“你是司马双杀?”
那汉子摇晃着身子走过来,喷着酒气道:“你是什么东西,进来便要见我主人!司马双杀这四个字,也是你叫的?”身后又站出来两人,端着酒瓶,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叶渡只觉得这地方阴气越发重了,不愿意多呆,便道:“我只与你主人说话,请他出来。”那汉子大笑,突然一拳挥出,打向叶渡的脸。
身后的人嗬嗬地叫着,以为这一拳定可以将这小子打飞。
但所有人都错了,飞的是那汉子。
由于那汉子身材高大,挡在叶渡身前,所以谁也没见叶渡如何出手,那汉子已经凭空飞起,撞掉了一扇门,滚进屋子里。
这一下,屋子里的人都不喝了。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盯在叶渡身上。被打飞的汉子头正撞在桌腿上,他伸手一摸,好像多了个包,怒吼着跳起,便要冲上前去。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所有人的动作便全都停止了:“是哪个如此大胆,闯上门来打我的人?”
随着声音,一人排众而出,那些人自动随在他身后,走出大厅,来到天井里。
这是个女子,袖长三尺,鲜红如血,正是司马红袖。
叶渡一个时辰前刚见过她,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看来自己的刀有望找回了。
司马红袖自然也记得叶渡,一见是他,微微一愣:“是你?”
叶渡道:“我找你有事。”
司马红袖一笑,笑容妩媚中带着七分阴毒,问道:“英雄救美吗?”
叶渡摇头:“我只想拿回我的刀。”
司马红袖道:“你的刀?”
叶渡道:“弯刀,被离歌偷走了,你们擒了她,刀自然在你们手里。”
司马红袖冷笑一声:“你打了我的人,撞了我的门,就只一句话,便想轻巧地拿回你的东西离开吗?”
叶渡道:“打了你的人,你的人可以打我一回;撞了你的门,我赔银子便是。”
司马红袖沉吟一下,看看后面那被打的大汉,突然露出一副和气的笑容:“用不着,有这话便够了。我铁衣门并不是仗势欺人的门派。”转头对一人道,“去后面武库,把那柄弯刀拿来。”
叶渡没想到如此容易,报以微笑:“多谢成全。”
司马红袖道:“小事一件,况且我门里也没有人会用弯刀,否则这样一柄好刀,我还真不愿把它还给你。”
便在此时,突然在大厅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如果众人还在喧哗吃酒,可能还不觉得怎样,可如今大家都静静地不讲话,这一声叫便显得那般凄厉,那般绝望。
司马红袖听了,嘴角边泛起一丝阴笑,显然她心里清楚这叫声的由来。
叶渡当然也听到了,随口问了一句:“是离歌吗?”
司马红袖道:“不是她还能是谁?”叶渡注意到司马白头并不在这里,心中一阵恶心,脸上泛起了厌烦之色。
司马红袖注意到了,道:“她好像在受苦,你不动心吗?”
叶渡冷然道:“我只在乎我的刀。”
此时去后面的汉子回来了,手中捧着那柄弯刀,双手递与司马红袖。红袖接在手中,笑道:“果然是好刀!用这刀的,无疑是高手。”
叶渡见她还没有将刀抛还的意思,也不着急,负手而立。
司马红袖突然问了一句:“你一定用它杀过很多人,是不是?”叶渡的心头如被丢进石子的湖面,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回答,杀人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快意,更没有成就感,提它作甚!
司马红袖见他不答,又问道:“这把刀杀人时,会是怎样的结果?如果砍掉人的脑袋,一定是齐齐整整,如同砍西瓜一样吧?”
叶渡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但好像自己不回答,她便不还刀,于是答道:“并不算太齐整,被削过的地方,会有一些焦痕,如同刀温极热一般。至于为何如此,我也不知。”
听了他的话,司马红袖温柔地笑了,对着身后众人道:“果然是好刀,对不对?”
身后诸人一齐道:“不错,是好刀。”
叶渡心头一动,暗想难道她不想还我了吗?
这个念头刚起,司马红袖突然一扬手,将刀抛了过来,叶渡随手接住,从感觉上判断,这正是自己的赤魂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