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老板娘咬了下唇,挥手拉起书生的爪子,大步流星擦过小二身旁,雄赳赳气昂昂走下楼去。
·3
窗外红梅扑白雪,点点是写意,寸寸都是留白。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窗边赏景的霜鬓书生唇角勾笑,说状元郎选的好地方,能在此隐居,既有江湖之远,又得红尘之妙,品位不凡。
“……这位先生,客栈是我远房亲戚留给小生的,那梅树据说是村头二大爷发癫时种的,说到底,还是先生错认了我,我不是状元郎,我只是个开酒馆的书生。”
邓小白从楼梯上被老板娘脱下来,幽幽的说着,表情很是凄苦。
老板娘的目光却一下落在大堂中央,那里坐了四个大汉,戎装半裸,或刀或枪,望去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霜鬓书生缓缓从窗前转身,笑吟吟的打量邓小白,“白状元,末学吕青云,于淮南王帐下任职。十年前闻名天下的少年将军方晓白卸甲归田,状元郎你也几乎同时隐居,如今兵戈四起,灾民流窜,军政无道,贪官横行。淮南王四方救济,奈何不能扶大厦于将倾,恰在此时,听到白状元的消息。王爷已准备清君侧,平天下,素来深慕先生风雅,希望能跟先生秉烛夜谈。”
吕青云的声音带分沙哑,沧桑而有力,一双眸子笔直望着邓小白,如春风化雨,想一寸寸望穿书生的腑肺。
“这……这莫说我不是状元郎,哪怕真是,想必也不能去吧?”邓小白憋的满脸通红,隔了半晌,才幽幽接上后半句。
“秉烛夜谈,您那王爷可是有断袖之癖?”
刹那间,客栈里落针可闻。
弹指一瞬间,呛然一声响,四个大汉里其中一个,已拔刀出鞘,硬生生撞碎身前一切阻碍,单刀如风,狠狠劈到楼梯上。
吱呀几声,楼梯咔嚓断裂,邓小白手舞足蹈,唉呀妈呀的摔到地上。
老板娘倒退两步,站上二楼,回首向房间里望了一眼。
壮汉拔刀的时候,她似乎听到屋中有动静,那重伤的青衫姑娘,仿佛已醒。
“白状元,听说你文武双全,眼下看来,也不怎样嘛。”拔刀壮汉咧开大嘴,瞅着地上的邓小白,一脸不屑。
霜鬓书生不动声色,负手望着邓老板。
邓老板苦笑一声,揉着屁股站起身来,“这位大哥,你手里的刀,是用来劈木头的?你早说啊!你看这楼梯桌椅给劈的,少说得赔五两银子,早说你劈木头这么快,给我打工,我包你食宿,三个月就还完这五两银子账,你看行不?”
拔刀壮汉脸色变青,怒骂一声,挥刀就要再劈,邓小白吓得面无人色,踉跄后跌,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刀光如电,眼看便要夺命!
半空中,遽然飞来一根银钗,劲道虽不足,却稳稳刺向大汉脉门。
大汉啐了口痰,收刀击飞银钗,倒退三步斜望二楼。
二楼处,娉娉婷婷走出两个姑娘,青衫女子披头散发,嘴唇仍白,还需被老板娘扶着才能行动。
“林姑娘果然在这里,这一路风尘,可还吃得惯吧?”
吕青云始终笑着,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林姑娘,令尊搜罗整理出的册子,也该物归原主了。”
林姑娘嘴唇抽动,像是想笑,牵动伤口已笑不出,有些颤抖的手伸入怀里拿册子,颤抖的声音里尽是嘲讽。
姑娘说十年前本就天下太平,将门世家出了个天才,大败亏输之际力挽狂澜,一个人撑起整座江山。天才的少年将军卸甲归田,白状元一纸奏折,写明了军政要策,大可让这天下得十年太平。纵有灾荒,本也无碍,淮南王为一己私欲,演了好一场大戏!
这场戏里有奸臣,也有忠臣,有反贼有内奸,也有百姓心中真正的主公。
忠臣和主公,自然都是自编自导的淮南王,亲身上演。就贪赃枉法的奸臣,作乱四方的贼子,也是淮南王找来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