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博士的工作室开始对外开放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一项任务:为两个痛苦的人删除大脑中的一段记忆。
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有个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人来到K博士的工作室。一看那人的面色,K博士就若有所悟地说:“你最近经常失眠吧?那是你大脑中的痛苦记忆在作祟!”K博士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人顿时泪如雨下。“没事的,振作点!”K博士习惯性地递过一张纸巾继续说道,不过,请放心,我已经成功攻克‘删除记忆’这个难题了。我通过对自己的实验,已经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你看,我多快乐!昨天我已经成功地将我人生中的一切痛苦记忆全都给删除了,即使有新的痛苦记忆,我也可以立刻将它删除。你看,我的手指昨晚被实验室里的玻璃扎破了,我现在一点儿都不记得疼痛了。”K博士一边说着,一边表现出得意的样子。
“这样吧,我不需要知道关于你痛苦的具体内容,只要你告诉我那段痛苦发生的具体地点、时间,我就能够根据这些信息从你的大脑中找到那段记忆,然后,直接删除掉就可以了。”K博士随手递给那人一张表格。
听了K博士的话,那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开始用笔填表格。写着写着,他又泪流不止。
那个人在K博士的实验室里连续待了一个礼拜。这段时间里,K博士利用他的仪器调出了病人大脑记忆库里一大段资料。经过繁琐的分类查找和大量细致的排查工作,K博士终于找到了那条记忆的位置。
就在K博士准备删除这条信息时,他忽然发现这条记忆信息的容量太微小了,小得简直无法提取。可是别看它小,它与大脑记忆库中的许多其他信息都有所关联,如果直接切断的话,势必会破坏整个记忆库。而对于这个难题,K博士似乎还没有完全攻克。他开始有点措手不及了。
正为此感到棘手的时候,那病人接到一个电话。像导火索一样,听到电话那头的讲话后,他急得直跳,并且痛苦地大叫:“怎么可能?为什么要和我分手?难道你还嫌我不够痛苦吗?怎么可能?求求你,不要和我分手……”任凭他怎样呼喊,电话那头依然是两个字——分手。最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号叫着。
“别哭了,别哭了!还是让我来帮你删除掉那些痛苦记忆吧!”K博士伸出慈爱的双手,要拉他起来。那个人被拉了起来,但是,他一脸诧异地问道:“痛苦?我还有什么痛苦的记忆?我现在就处在最大的痛苦之中。忘掉痛苦,忘掉痛苦的最佳方式就是去经历一场更大的痛苦!”说完,他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两手空空的K博士望着自己空荡荡、乱糟糟却一无所获的实验室,冷冷地笑了,然后有两行泪水从他的腮边落下。K博士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不过,K博士还是镇定自若地在自己的实验系统里准确地输入了资料。然后,他喝了口水,摇摇头,熟练地在系统里启动了“删除记忆”程序,没一会儿,K博士开心地走出实验室,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
五年后,作为一名无所事事的记者,我有幸能再一次采访到K博士,此时,他的工作室经一番装修扩大后,继续对外开放。因为是K博士的好朋友,所以,我才能得知他这次对外开放的新服务项目——给快乐的人移植痛苦记忆。几年来,在这个越来越发达、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的城市里,人们越来越无忧无虑、无所事事,这样单调的生活自然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五彩缤纷的。于是,有许多人纷纷前来“忆苦思甜”,要求移植痛苦记忆,增加生活的乐趣。这个项目对于K博士来说,其实并不难。因为他的系统里还保留着大量前几年删除出来而无处存放的痛苦记忆,此时恰好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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