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韩冰峰回来已是下午一点多了,食堂关门了,他就到单位后边的一个狗肉馆,要了一碗米饭和一碗狗肉汤。正要动筷,从外边进来四个人,一看他们的打扮就不像什么好鸟。这四个人坐下开始点菜,其中一个刀疤脸特意高声喊:“老板给我来盘警服!”老板愣住了,不知是指的啥?那四个人就哈哈大笑:“就是狗皮,地球人都知道。”韩冰峰一听火就上来,我现在不穿警服,你们爱怎么叫都行,明明看见我穿着,这不是侮辱我吗?他把筷子一摔说:“请你们放尊重点!”那伙人反倒更嚣张:“怎么了,叫狗皮叫错了,你们穿的不是狗皮吗?这你都受不了,你认识电视台的肖丽娜吗?她的对象是警察,我给你出个谜语,电视台的肖丽娜,打一种中草药。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是狗妻子(枸杞子)!”那伙人又哈哈大笑起来。韩冰峰实在忍无可忍,他冲过来对着那人就是一拳。韩冰峰学过格斗擒拿,对付这几个无赖,绰绰有余。可这几个无赖不和他硬碰硬,掀桌子,扔盘子,乱砸一气。刀疤脸把一碗汤自己扣到自己头上,接着就跑到大街上喊:“警察打人了,警察吃饭不给钱,把饭店给砸了!”很快人们就把小饭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说啥的都有,有人还用手机拍了照,即时发到微博上。事情闹得太大,领导批示要严肃处理。局党委经过研究决定撤销韩冰峰的职务,到东安分局下面的一个派出所当内勤。要走时,大队长和他谈了话,韩冰峰觉得挺委屈,他说:“那天我只打了那人一拳,也没掀桌子砸东西,那烫得满脸花的人,硬说我把汤泼在他脸上,我是被人算计了。去年我三次接到举报,说天堂夜总会有人吸毒,可每次去都扑空,有一次我好像看见了刀疤脸,他们是不是有预谋来报复我的?”大队长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那天就不该着装去饭店,就不该那么冲动。”
韩冰峰到派出所的第二天,肖福成检查工作顺便还来看他,肖福成是东安分局的副局长,主管刑事和治安。他对未来的妹夫说:“记住教训吧,现在的警察太难干了,你就是一个泔水缸,什么都往里装。”后来肖丽娜告诉他,要不是她求他哥找人说情,他这次就被开除了。
一晃年末到了,三十的傍晚,韩冰峰对吴所长说:“今晚我和小高值班吧,我俩都是小光棍,让其他人都回去过个团圆年,你手机开着,有事我就给你打电话。”吴所长同意了。一夜还真没事,第二天一大早来事了。一个老头儿,一进门就喊:“这事你们管不管啊?啥玩意,放鞭炮也不去楼下,打开自己窗户就放,把我家玻璃都崩坏了,把我老伴儿都吓出病了,大过年的,多闹心,你们不管,我就找你们领导去。”韩冰峰急忙说:“我也没说不管啊,走,我这就跟你去。”
老头儿家住在12楼,还没装修,墙还是黑黑的,老伴儿也没吓病,正在做饭;玻璃也没崩坏,就是两个小拇指粗的眼,显然不是鞭炮崩的,像是有子弹射进来。韩冰峰立刻警觉起来,他仔细地查看着,发现在对着玻璃墙壁的最上方有两个洞,他让老头儿找了一把螺丝刀,然后往里抠,很快两颗六四式手枪的子弹头露出来,老头儿家是遭了枪击。韩冰峰琢磨了子弹飞行的斜线和弹着点,他来到了窗前,对面也是一幢住宅楼。他计算了一下,这子弹应该是从对面四楼一扇窗子里射来的。他嘱咐老头儿不要说后,悄悄地来到对面的楼,记住了是2单元4楼401室。回到所里,他急忙给吴所长打电话,吴所长接电话说,昨晚他儿子放鞭炮把眼睛崩坏了,他正在医院呢。半个小时后,吴所长才到了派出所。他听了后,马上给肖福成打电话,不到十分钟肖福成也到了,他当机立断说:“封锁整栋楼,马上对401实施抓捕。尽管警察很神速,还是晚了。当韩冰峰破门而入时,看见林强已经死在房门前,太阳穴上有两个洞,赵青林那把六四式手枪还插在他怀里。里屋有一个女孩躺在地板上,韩冰峰摸了一下脉,还在极微弱地跳。救护车很快把女孩送到医院里。
这么重要的线索给整断了,市局领导都来了,他们严厉地批评了吴所长:“局里年前开会一再强调,所长必须亲自带班,如果吴所长亲自带班,接到情况就出击,林强不会死的,你这是严重失职。”领导当场宣布吴所长停职检查,所长先由韩冰峰代理。韩冰峰想为吴所长解释,肖福成制止了他。
三天后,女孩从昏死中醒过来,她做了如下供诉:“我叫纪晓红,很早就出来当小姐,和林强是在天堂夜总会认识的,我看她很有钱,就靠上了他。三个月前他把我带到现在住的楼,让我专门伺候他,就是每天给他买菜,洗衣做饭,陪他睡觉。他要我不要乱说乱讲,也不要乱问,也不准跑,跑到哪儿,他也会让人整死我。他指着腰里的手枪说,我们都有这个,我吓得真的按他说的做,我就是为了钱,反正出事也没我的事。他很大方,每月给我5000元;我喜欢啥,他还给我买,后来他索性连存折都给我保管,存折上有40多万呢,密码也告诉了我。他说,以后他要出了事,这些钱都是我的了。三个多月,他一次也没出过门。三十晚上,他喝了好多酒,外边不停地放鞭炮,他很烦躁,说他这样还不如去蹲监狱。十二点时,外边鞭炮响得震耳欲聋,他突然掏出手枪,打开窗户,照外边放了两枪。初一的早晨,我还在睡,我是被一声惨叫声惊醒的,起来一看,他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一个矮胖子,脸上有疙瘩,手里拿着一头尖一头圆的锤子扑向我,掏光我身上的钱,还逼我把存折拿出来,拿出来就不整死我。我怕死,就把存折给他了,密码也告诉了他,可是他还是没放过我。我没死真是万幸啊,我知道的就这些。”大家问完后,韩冰峰问:“以前来人也是他开门吗?”纪晓红说:“不是,都是他从猫眼里看半天,然后躲到里屋,让我去迎挡。平时也没谁来,不是收水费的,就是小区来收物业费的。”韩冰峰问:“前后有多长时间?”纪晓红说:“挺快的,不到五分钟吧?”韩冰峰又问:“你的存折在哪个银行开的户?”纪晓红说:“在工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