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经过一天的车程我终于如约来到我的祖宅面前。大学两年，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祖宅是什么样子。
正值一月，我不得不穿戴整齐，帽子、手套、围巾一样都不能少，我将自己包得跟个粽子似的。
看着有些年代的铜锁大门，我轻轻地推开，没锁？看来我是让人家等候多时了。
面前两家相邻的破房子让我的回忆如流水般涌进脑海，十年前的我还和苏小小、她外婆、我奶奶开心地住在这里，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时光是最美好的，即使我和她都没有爹娘的疼爱，可是我们还有我们的奶奶和外婆啊，她们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是谁都不可以动摇的，即使她们已逝，可是谁都不能辱骂她们。
我看着两家之间那厚厚的墙壁，不免慨叹，其实有没有它的存在我和奶奶真的无所谓，因为我们和苏小小她们早就亲如一家。
“你还真够准时的。”一推开祖屋大院的门，我就看见大堂的座椅上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四五十岁，鬓角早已花白。
我冷漠地对他说：“不是我准时，而是你来得太早了。”
“我早到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边走边说：“也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设了一个这么大的局，等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时刻吗？你说对不对啊，宋阳？”
亏他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想出这么一个破点子让我和苏小小往下跳。
他倒也冷静得很，不愧是企业家，手段够高，城府够深，他说：“别和我说废话，你我都是聪明人，告诉我，我女儿的尸骨在哪里？”
我不禁大笑，鼓起掌来：“你可真聪明，连警察都相信你女儿宋婷是失踪的，可你却一直咬着我和苏小小不放，怀疑我们。”
我原本以为宋婷的老爸真的如她生前所说不会在乎她的死活，可是当真她失踪了，她老爸竟然重金聘请了十几个私家侦探调查，三年前查到我和苏小小的头上，只可惜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就没有再纠缠我们，没想到，他竟隐忍了这么多年。
“我不明白。”我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将你女儿的尸首藏在祖屋的？”
宋阳抽了根烟，说道：“不用猜，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怎么剪也剪不掉的，刚一踏进你的祖屋时我就能感觉得到，而且很强烈。”
“所以你就不惜花高价想要收购我和苏小小的祖屋吗？只可惜我从来不吃这一套。”
“你若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么会抵御得了金钱的诱惑？”
确实，他说的没错，我和苏小小心里都有鬼。
我不语，只是走到墙角拿起了常年摆在祖屋的大榔头。然后又走到我和苏小小一墙之隔的墙壁间，抡起大榔头就是一砸。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我快没有力气时我才停下，看着一地的碎砖，我笑了。
宋阳冲到了那堵墙之间，掏出了几根骸骨，没错，那就是宋婷的尸骨。我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抱着白色的头颅哭泣，说道：“要不是你，宋婷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你的意思是……”宋阳抬起他哭红的双眼看着我，“难道宋婷不是你和苏小小合谋杀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高中时，我，苏小小还有宋婷都是最好的朋友，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当初都是问题少女，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我们三个吸烟酗酒打劫什么都干……我和苏小小是因为没有人管，奶奶和外婆都离我们而去，可小婷不一样，她的死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一天到晚只知道赚钱而疏忽了和她的沟通，她又怎么会选择自杀。”
宋婷以前和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会掏出她老爸的照片破口大骂，她恨她老爸一天到晚只知道赚钱，都不管自己。所以她选择沉沦……
“不，不可能……”宋阳大吼道。
“不可能？”我冷笑，“小婷那天跪在地上求我和小小，她说她没能考上大学，你一定会将她送到国外去，可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所以她宁愿选择死。她求我们把她的尸首藏在一个没有人可以发现的地方，她说，她不想让她爸爸找到她，她想让你牵挂她一辈子……”说到这，我不免也哽咽起来。
宋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抱着他女儿的骸骨哭，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对于这样一个只要钱而不顾家庭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拿起落了厚厚一层灰的黑白相片走到大堂前，对门外叫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必要藏下去吗？”
果然，话音刚落，路泽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起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宋阳，然后又迎上了我的目光。
“虽然宋婷只把你的照片给我看过一次，可我还是记得你那时一头金灿灿的黄发还有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刘海。”我对他说道。
宋婷以前就说过她有一个在国外的男友，当初还拿出一张照片炫耀。
“你很聪明。”他说。
“这是当然。”我回答道，“难不成像苏小小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吗？每天的百合花中都会加入令人出现幻觉的迷药，你真当我像苏小小一样是笨蛋吗？”
从一开始，路泽就和宋阳合伙布了一个局，利用苏小小的迷信制作了一个前世今生的网页，然后再不断地虚构着苏小小的前世，为了让网页更有信服力，他们制造出什么横财运，诸事不顺之类的事件，让苏小小深信不疑，而扮演苏小小前世姐姐的人也不是什么外人，正是路泽的表姐。
“既然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小小和我在一起呢？”他帅气地走到我的面前，“难不成……”
“我只是不想让她的梦破碎而已，她一直当你是前世的情人。”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牌打火机递到了他手里，“你杀人的时候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这个打火机是我在苏小小尸体旁边发现的，我看过路泽使用过一模一样的。
路泽呆呆地看着打火机，没有再说话。他以为苏小小和我会自相残杀，可是他没有想到苏小小还没有杀了我的本事。
“你自己以为你替宋婷报仇了，可惜你错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好人！”
这是我拿着奶奶相片离开祖屋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