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之后的葬礼(51)

时间:2016-05-16 01:04:21 

他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你妹妹?”莫兰问。

“别提她!”他把手盖住眼睛,闷声说道,“我就是想你了。莫兰,我忽然就特别想你,就想看看你。就这么简单。”

莫兰想,不用问了,又受过妹妹的打击了。高洁最近是有点出毛病了。

“今天早上她给我打过电话了。”莫兰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说道。

听到这里,高竞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地看着她。

“她没说什么吧?”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上上下下瞄她,眼神里既有歉疚又有担心,好像在一边査验她的伤口,一边在说,莫兰,她是不是伤着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没想到她会给你打电话。

莫兰轻轻摸着他的手,安慰他。

“她说我勾引梁永胜,说我妒忌她,说她不会离婚的,说她很爱梁永胜,还说梁永胜当初就是受不了我才离开我的。云云。”莫兰若无其事地说。

“她这么说的?”高竞脸上的肌肉绷紧了,眉头皱成了一团,胸口一起一伏,莫兰知道他气坏了。

“嗯,她就是这么说的。”

“你为什么不生气?”看得出来,他自己已经气得要命了。

“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她。”莫兰笑着说,“自从你把房子给她后,我就当把垃圾扫出了门。所以我一点都不生气。”

听到这句,他本能地张了张嘴,像是要反驳,但他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拉了拉她的手,好像在默默恳求她不要骂他妹妹垃圾。

“你们吵架了?”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

“那倒没有。我对她说,按照我对梁永胜的了解,他不会在你怀孕的时候向你提出离婚的,但如果他没有向你提出离婚,你就不会打这个电话来骂人。”莫兰想到早上通话时,她说到这儿,原本伶牙俐齿的高洁忽然就没声音了,心里就暗暗好笑。

高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后来呢?她怎么说?”他紧张地问。

“她没接口,立刻转变了话题,说我骗了你那么多年,一直在欺骗你的感情,让你白白地付出,又不跟你结婚,说你是太老实才被我牵着鼻子走,梁永胜就是看清了我的本质才离开我的。云云。”

“云云是什么意思?”他困惑地问。

“就是等等的意思。”

“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话呢。她后面还说什么?”高竞一生气,原本黝黑的脸就越发黑了,像涂了一层黑漆。

“后面是我说的,我直接问她,高洁,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不说话。我跟她说,你烧掉我的东西我不怪你,那些东西本来就该烧,其实你老公自己心里也明白,不该留着它们,所以他就算气几天,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跟你提出离婚。大部分时候,他应该也算是个理智的人。因此,高洁,你肯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他发现了……”

高竞屏息盯着她的脸,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你的妹妹没说话,只是喘气,像得了哮喘,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你说下去好吗?”他摇摇她的手。

“好吧,其实也没再说什么,我只是问她,高洁,你的孩子还好吗?最近有没有去做过例行的孕期检査?”

高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后来呢?”他的声音都发抖了。

“她骂我贱人,叫我去死,然后就挂了电话!”莫兰无所谓地说着,随后朝高竞撒娇道,“高竞,她骂我!她骂我!”

“嗯,她坏!打倒高洁!”高竞说着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随后问道,“你认为她的孩子有问题?难道,难道不是梁永胜的?啊?这可不能乱说。莫兰。”

“我这么说了吗?我说孩子不是梁永胜的了吗?”莫兰的眼睛滴溜转,她想故意急急他。看见他急得满面通红,情绪激动,她就觉得他特别像个可爱的高中生。

“你不要打岔好不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拉了拉她的头发催促道。

“我不知道什么,现在我只是在瞎猜。我还不知道梁是不是跟她提出离婚了呢。”

“提了,提了,高洁一个小时前刚给我打过电话。难道这孩子真的不是梁的?”高竞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想象,“你是这个意思吗?”

“好啦,那还不至于,我相信你的妹妹还没那么离谱,她应该还是很爱梁永胜的,她也是很珍惜这段婚姻的,所以我想她不会乱来。”莫兰笑着安慰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根本没怀孕,二是孩子掉了她瞒着梁永胜。”她发现高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我更倾向于后者,她假装怀孕毕竟不太可能,因为梁永胜说他曾经陪她去医院做过检査,跟医生也交流过。”

“孩子掉了……”

“也许是什么特别的缘故掉的,让梁永胜发现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你不要这样盯着我啊。我现在也只是瞎猜。”

他点了点头,说:“我要约梁永胜出来谈一次,我要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出离婚。你也一起去吧。”

“我?”莫兰很吃惊。

“我觉得你在场比较好,我怕我会揍他。”高竞低声说。

莫兰再次从他脸上看到了疲倦和落寞。

“你的扫把妹妹今天是不是又气过你了?”她摇摇他。

“嗯。”高竞点了点头,“她说我害了她,又害死了父母。说我永远也补偿不了。”说完,他难过地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什么?”这句话顿时让莫兰火冒三丈,“她怎么可以对你说这种话!她失去记忆了吗?是谁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

“算了,我也骂过她了,我说她根本不关心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有的事我不说,但我心里是很明白的。”高竞说完仰头躺了下去,“跟她吵过后,我觉得特别累,我在你这儿躺一会儿,你的床比较暖和。”他朝她笑了笑。

为什么要穿脏裤子睡到我床上?莫兰皱皱眉头想提出来,又忍住了。看着他背过身去,脸对着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伤心和沮丧。是啊,辛苦付出了那么多年,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的确是太凄惨了。高洁啊高洁,你怎么能哪里痛往哪里戳呢?对陌生人都尚且不能如此狠心,更何况是疼你维护你的哥哥?想到这里,她真后悔早上没在电话里狠狠教训她!为什么要照顾这个人的感情?她根本就没有人的感情。可恶的女人!莫兰忍住自己对脏裤子的厌恶,轻轻爬到高竞的身边躺下,摇了摇他。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别难过,高竞,她是得了孕期精神分裂症。据说怀孕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特殊物质影响人的思维。”她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

“得了,她才没精神病,她就是在怪我,她说那件事对女孩子是一辈子的耻辱。我承认,那是我造成的,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高竞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我想这样吗?她还怪我害死了我爸,我真是一辈子都赎不完这个罪了。我觉得真没劲!”

“那就不要赎了,你也已经尽力了。人只活一辈子,全用来赎罪多不划算。如果他们要怪你,百年以后,我们在天堂里算总账。在人间,我们要过好日子!你说呢?”莫兰轻拍他的背,笑着说。

“我也觉得我已经尽力了,她还想怎么样?”高竞仍旧在嘟哝着,但莫兰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有所改善。

“她不想怎么样,就是发嗲而已,她一定跟你道歉了吧。”莫兰想,及时道歉可是高洁的拿手好戏。

“那倒是的。”高竞说。

“所以她是因为自己的事不顺心,迁怒于你,其实她未必真的在怪你,她只是受了刺激突然失控了,也许她现在很后悔。后悔跟你说了重话,失去了一个靠山。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你这个哥哥,看上去是不爱,但是人毕竟是人,我想她也不会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只是更爱自己罢了。”莫兰说。

高竞闷声不响,手指拨弄着她衣服的纽扣。

“你心情好点了吗?”她问。

“嗯。你爸妈到底在吗?”他的目光呆愣愣的。

“你老问这个干吗?”莫兰笑着打了他一下,“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吃过饭才来的?”

“我来的时候开得太急,撞在一棵树上了。”高竞说,“那棵树在公共厕所门口,我只看见厕所的字,没看见那棵树。”

“这么说,你没吃过饭?”

“没有。”

“那就起来吧,不要把脏裤子弄在我床上,我给你留了大骨头黄豆汤和菜饭,快下来吃吧。”她立刻跳下床,使劲拉他。

高竞自己爬了起来。

“嫌我的裤子脏早说嘛,我又不一定非穿着它。”他咧嘴笑道。

“少啰嗦,吃完了,我们抓紧时间说说朱倩的强奸案,我已经知道梅花是怎么回事了。”她看着他穿好鞋,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是要实地演习吗?”他好奇地问,“你爸妈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33、豆腐花

郑恒松住的是单独的干部病房,乔纳拎着豆腐盒在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敢进去。因为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她看见他病床边围着三个男人,他们外表精干,神情严肃,很显然是他的下属,此时正紧张地注视着侧睡在病床上的郑恒松,好像在聆听什么指示。她看见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几个人都认真地点着头。

妈的,他还挺有派的。乔纳心里嘀咕。

几分钟后,两个男人相继走出病房,她踌躇了一下终于走了进去。郑恒松背对着她侧卧着,正小声跟剩下的那个下属说话,她听到他说:“……不要打草惊蛇,我了解这个人,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面,一定要冷静……他们原来的老三,那个叫黑猴的,后来闹分家的那个,晚上一般会在D区的发廊街活动,三组的人已经盯了他很久了,估计明天晚上有行动,你去找找……”郑恒松正说着话,忽然回过头来,看见了她,他朝她点了点头,继续跟下属说,“你去找找三组的小刘,就说是我叫你去找他的,有什么事叫他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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