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仵作将棺盖撬开,脱下死者寿衣,开始验尸。先查死者“七心”,后查“五官”,再验“五寸”,均查验回报“无伤无毒”。周文德忙令细验,仵作又细查周身骨节、穴位,回报还是“周身无伤无毒”。
见验完无弊,姚定潮一纸诉状告到按察司衙门,另一张状纸派人送到京城,告周文德身为父母官,竟无端血口喷人,辱其亡父。朱元璋闻知大怒,下旨将周文德革职解京问罪,詹延霆才得以补缺。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詹延霆到任后便去拜望姚定潮,只是客气一番,并不谈公事,更是绝口不提姚府之事。平时茶余饭后,轻车简从,布衣便帽,只带着书童詹强,专逛茶馆酒楼,名为品茗听戏,实为明察暗访。
一天,詹延霆像平时一样,带着詹强到一处酒楼喝酒。茶馆酒楼宾客如云,三教九流,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喁喁私语。有的对前任知县十分惋惜,有的咒骂姚定潮刁狡阴毒,偶尔还谈到什么姨夫人。詹延霆侧耳细听,只听见邻桌上有人在谈论姚府之事,虽然声音极低,却也能隐约听见什么“姚公子”和“姨夫人”之间如何如何。在狎笑私语间,就听一阵楼梯响动,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破衣烂衫,躬腰往楼梯柱子上一靠,两眼直愣愣盯着客人手中的酒杯直吞涎水,一看就知道是个酒鬼。
店小二赶紧过去招呼。老头问道:“小二哥,今天记个账怎样?你放心,等我有了钱还你。”店小二直摇头:“赵四皮,前几次我赊酒给你喝,主人都扣了我的月钱呢!这次绝对不能再赊了。”
赵四皮正欲再纠缠店小二时,就听有人说:“赵四皮,你过来。”詹延霆一看,正是刚才谈论姚府之事的邻桌客人。赵四皮应了一声,走过去,那人压低嗓门道:“你要是把那天晚上在姚府看到的那个调调儿讲出来我们听听,不光今天请你喝酒,以前欠的酒钱我也替你付了。干不干啊?”赵四皮听那人这么说,顿时脸色大变,道:“我可没去过姚府,以前是逗大家开心,我瞎说的,瞎说的……”转身匆匆下楼去了。
詹延霆见赵四皮神色慌张,料定其中必有隐情,便在詹强耳边嘀咕了几句,詹强起身下楼。詹延霆也结完酒菜钱,下楼回衙去了。
回到县衙,詹强已率衙役将赵四皮带到内衙等候多时。詹延霆落座之后,问道:“赵四皮,可知本县找你何事?”那赵四皮原本靠小偷小摸维生,被衙役带到县衙,已是噤若寒蝉,被詹延霆一问,更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爷,小人……”
“本县初来此地,有话问你,只要如实讲来,便可既往不咎,若不然……”
赵四皮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多谢大人开恩,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实禀告。”
詹延霆挥手令众人退下,道:“那好,把你前几天到姚府的所见所闻从实道来,如有半点隐瞒,就别怪本县对你不客气了。”
“小人的确去过姚府。小人无依无靠,又逢天气渐冷,为了不致冻饿而死,那天半夜摸进姚府,想偷个一样半件的换些银子花用。刚摸进一间房内,却听见有人来,小人刚钻到床下躲好,就进来一男一女……”
原来,那对男女是姚家公子姚定潮和姚正川的姨夫人李云娘,两人背着姚老爷勾搭成奸已有些时日。这天,两人进房正欲寻欢,门外有人来喊,说老爷请公子去有事。姚定潮很扫兴,从床上爬起来,说声“我给老东西送点药去,马上就回来”,便将桌上一把酒壶往怀里一揣,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