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坏同学(11)

时间:2016-02-29 10:17:05 

林发魁的死和他喝酒有关。

一般情况下,林发魁不会在中午的时候喝酒,采石场的工人基本上不会在中午喝酒,这天中午,林发魁因为一点小事,和工头吵了一架,中午吃饭时,他喝了半斤白米烧,同在采石场做工的他弟弟林发星劝也劝不住。结果,下午工作时就出了大事。开山爆破时,指挥人员吹着哨子摇着手中的红色旗子示意工人们躲起来,工人们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躲藏。林发魁也听到了哨声,他喝了酒,脑袋发蒙,竟然没把哨声当回事。大伙儿都在朝他叫喊,让他躲避,指挥人员发现他没有躲,拼命地吹着哨子,猛烈地摇晃手中的旗子,炸药的引线已经点燃,放炮的人也已经躲起来了,要回去剪断引线已经来不及了。林发星呼喊着哥哥的名字,他要冲出去把哥哥拉到安全之地,被几个工友强行摁住了,他冲出去,危险万分。林发魁朝弟弟傻笑,根本就感觉不到危险。炸药很快爆炸了,乱石飞溅,一块大石头飞落下来,正好砸在林发魁的脸上,林发魁当时就一命呜呼。

天热,林发魁的尸体到半夜里就有了尸臭。

林发星和嫂嫂商量,尽快让哥哥入土为安。游四凤在巨大的打击下,已经痴呆了,林发星说什么,她都点头。林发星就自作主张,决定天亮后,就拉哥哥的尸体去火化,然后把他的骨灰埋入坟地。

林和平一夜未眠,他默默地坐在厅堂的一角,为父亲守夜,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被白布遮盖住的父亲的尸体,满脑子都是父亲被砸烂了的脸,他想吐又吐不出来,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对于悲伤过度痴呆了的母亲,林和平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安慰她,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用一贯的沉默对付悲恸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的沉默是对还是错,很多时候,对和错又有什么区别,生或死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可以交换,林和平宁愿自己躺在父亲躺的地方,让他活着,继续做他的工,继续喝他的酒。

送葬的时候,林和平还是没有哭,叔叔抽了他两耳光,他也没有哭,他哭不出来。送葬完了后,叔叔带着家族的人和一些工友吃白饭时,林和平偷偷溜出了家门,他不喜欢这种古怪的热闹,独自来到河边,面对着呜咽的河水发呆,天上一弯残月,俯视大地,俯视孤独的少年林和平。林和平的眼中流出了泪水,他轻轻地抽泣,喉咙里像堵着一块海绵,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泪水很快模糊了双眼,他哽咽着说:“爸,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还有那么多酒等你喝,你为什么要走?爸,你不是喜欢酒后骂我打我吗,你有种活回来,我让你骂个够,打个够呀!爸,你真没种,怎么说走就走了哇——”说完这番话,林和平嚎啕大哭起来。那些在夜里呜叫的夏天的虫豸—下子安静下来,它们似乎在聆听林和平悲恸的哭声。

父亲死后,林和平才知道采石场的老板是刘晓国的父亲刘兆连,刘兆连有很多生意,采石场不过是一小生意。刘兆连没有露面,只是在出殡前,让他的手下送了个花圈和两万块钱过来。游四凤不要他的钱,要还她一条人命。林发星就代她把钱收下了,他认为这是刘老板的一点心意,赔偿费后面再谈。

办完丧事,林发星就开始谋划赔偿的问题。他想和嫂子游四凤商量,游四凤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是一副痴呆样,根本就谈不了事情。林发星觉得林和平不懂事,更没法谈。于是,他找来了几个族里的男人,商量此事,虽然说商量,基本上还是他说了算。商量的地点在林和平家,他们要当着游四凤的面说这事,定下来的方案才合乎道理。林发星认为此事要趁热打铁,时间拖久了就不好说了。有人提出来,说林氏家族在整个唐镇,也就西村这百十号男丁,是小姓,而刘家是大姓,人多势众,而且刘兆连富甲—方,来硬的肯定不行,该怎么办?商量下来,他们拿出了两个方案,一是尽快上门和刘兆连谈判,如果他给出合理的钱数,事情就了了;二是如果刘兆连仗势欺人,那就请律师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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