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非打开文书,赵齐报告说真正的全叔在调查的那几天被迷翻在家,由于错过了官府的问询,所以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日他们在钱富贵宅子遇到的很可能是凶手本人。赵齐还送来了两份画像,一幅是当时参与调查的“假全叔”的画像,另一幅是季鹏的画像。两人五官居然有六分相似。
杜郁非冷笑一声,吩咐道:“通知泉州府所有镖局的管事,到九都来认人。谁来的最晚,我拆了他们招牌!”
泉州一共有三十七家镖局,最大的是震远、武威、风云三家。三十七家镖局的管事齐聚一堂,这是春节行业年会也没有过的事。但是这些人听说是杜郁非召集,连夜出发没有一个敢拖后腿,天光微明时分就都到了九都。有两个下马时就一阵狂吐,显然平日里养尊处优。
两张肖像在管事手里传阅,杜郁非道:“此人四十出头,平日沉默寡言。常常跟着镖局走远程的镖,他在镖局地位并不高。可能介于镖师和普通伙计之间的位置。这个人是十多岁时进的镖局,所以应该是镖局的老人了。他的家在并不热闹的地方,回泉州通常不住镖局给的地方。他有自己的地方住。此人略通医术,平日走镖有人遇到意外,他会出手相助。他在镖局可以接触货物,甚至可能平日负责清点货物,或者负责替同伴准备走镖的装备。所以每次出镖都会带大的长条箱子。”
“啊?”说到这里,有人举手道,“我想到了!说来这肖像虽有些偏差的,但的确有点像啊。这是崔略明。我们镖局的一个老镖师,他功夫一般,但做事很仔细。若非平日不善交际,应该做大镖头了。但他平时有点神神叨叨,不太跟伙计们应酬,不太合群。但他……他会是泉州死神?”
“你什么镖局?”袁彬问。
“我是福威镖局的,我们虽不如三大镖行,但也算是……”那管事笑道。
“崔略明住哪里?”杜郁非打断他道。
“他在德化有住所,但好像在别处也……具体我不清楚。”管事的吞吞吐吐。
“我知道,崔略明是九都人,他在德化分行入的镖局,当时是李镖头的朋友托进来的。具体是谁不记得了,李镖头好像说是一个医生。你们说他功夫一般,我可不同意,他遇到过不少厉害的敌人,都很轻松地解决了。”管事身后有个年轻镖师道,“他和我出过几次镖,虽不健谈,但算是个老实人。我是九都人,聊天时候知道他在这里有个小院子。”
“带我去!”杜郁非大喜过望,他的大手抓住对方肩头,让那年轻人疼得一龇牙。
苏月夜循循善诱地和崔略明聊着天,一个通宵就这么过去。两人仿佛多年不见的亲密爱人,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苏月夜了解到对方就是姐姐消失前那个夜晚,曾经到过“鹿园”的江湖人,姐姐曾经为了他和老鸨吵架。这是那么多年来,第一个为他出头的陌生人。而后他一路跟着苏曼去到栖霞寺,最后鼓起勇气把她“带”走。崔略明更告诉她,鹿园吵架的那一天,并不是他第一次见苏曼,他当时在应天府已有一个月,他几乎隔三差五就找机会见苏曼。只不过苏曼不知道而已。
崔略明又聊到了自己的童年,他是跟着养父长大的,养父姓崔。亲生父亲是谁,原本并不记得,但养父的记事本说了很多隐秘又恐怖的事。
“什么恐怖的事?”苏月夜问。
崔略明面色微变,本能的回答道:“这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我又不会你生气。”苏月夜悄悄握住他的手。
“我的养父,是杀死我父亲的……的凶手……”崔略明目光有些呆滞,“我十岁以前,他一直带着我到处流浪,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每过几个月他的大箱子里就会装一个人。有一次,我趁他不在打开了箱子,箱子里的人求我救他……我……我……没有,而是拿刀砍了他一下。养父回来非常生气……很生气很生气……我就不停地道歉。后来他揉着我的头,跟我说下不为例。永远永远不要碰他的箱子……”崔略明忽然提高了嗓音,用一个陌生而沙哑的嗓子重复了一遍,“永远不要碰我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