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谁都会卖东西,我在卖东西方面就很无能。
记得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到集上卖过一次烟叶儿。那是一次失败的经历,至今想起来仍让我感到惭愧。
新学期开始了,我还没有缴学费。班主任老师在课堂上讲,哪些同学的学费还没缴,尽快缴一下。虽然老师没有点我的名,但我知道,还没缴学费的同学中有我一个。拖过初一,拖不过十五,缴学费的事是拖不掉的。老师催我,我就回家催母亲。母亲决定,让我自己到集上去卖烟叶儿,用卖烟叶儿换来的钱去缴学费。
平日里,我若需要买一张白纸订作业本,或买别的学习用品,母亲都是拿鸡蛋换钱给我。当时一个鸡蛋才能卖3分钱,母鸡又不能保证每天都能下一个蛋,缴学费所需的钱比较多,要是等到把鸡蛋攒得足够多再卖钱缴学费,母鸡的功德是圆满了,我的学也别上了。以前,家里需要给我缴学费时,母亲都是卖粮食,卖小麦或者卖豆子。这一次母亲舍不得卖粮食了,拿烟叶儿代替粮食。
我们家的屋子后面,有一片空着的宅基地。那片地种别的东西都长不住,不够鸡啄猪拱的,只有种辛辣的、具有自我保护能力的烟叶儿,才会有收成。母亲把肥厚的、绿得闪着油光的烟叶儿采下来,用麻绳拴成串儿,挂到墙上晒干。然后把又干又黄的烟叶儿扎成等量的一把儿一把儿,放在篓子里储藏起来。我父亲1960年去世后,家里再没有人吸烟。烟又不能当饭吃,母亲种烟叶儿,要的是它的经济价值,目的就是为了卖钱。
我说:“我不会卖。”
母亲说:“你都上中学了,难道连个烟叶儿都不会卖吗?不会卖,就别上学了!”
那天是个星期天,母亲和大姐、二姐天天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她们根本没有星期天的概念。学不能不上,我只好硬着头皮,把拿烟叶儿换学费的任务承担下来。
每把儿烟叶儿的价钱都一样,母亲跟我说了定价,叮嘱我要把价钱咬住,少于这个价钱就不卖。母亲有些不放心似的问我:“记住了?”
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集上总是很热闹,我喜欢赶集。但我以前赶集,都是看别人卖东西,自己从来没卖过东西,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到集上卖东西。我用母亲做饭时穿的水裙,兜着6把烟叶儿,来到离我们村3里之外的集上,我有些羞怯,还有些莫名的紧张。我找到街边地摊儿之间的一个夹缝,把水裙铺在地上,把烟叶儿露出来。街上熙熙攘攘,我不敢看人,退后一点站着,只低头看着放在脚前地上的烟叶儿。我家的烟叶儿当然很好,焦黄焦黄,随便揪下一片,揉碎放进烟袋锅儿里,点火就可以吸。可我心里却在打鼓,烟叶儿有没有人买呢?
一个老头儿过来了,他叫我学生,问烟叶儿多少钱一把儿。我说了价钱。他问少了卖不卖。我说不卖。他就走了。
一个妇女过来了,她叫我小孩儿,问烟叶儿多少钱一把儿。我说了价钱。她问少了卖不卖。我说不卖。她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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