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世间修行(2)

时间:2015-07-28 09:53:22 

2013年大年初二,我们去岳父家拜年,他拿出酒要跟我喝,被岳母拦下了,他又夺了过去,说:“还能和孩子喝几次酒啊。”家里有病人的春节,是人生的一种凄凉。

其实大年三十的晚上,妻子就提出要去岳父家看看。当时我说一起去吧,妻子拒绝了,说:“你就在家陪爸妈,带孩子吧。”很久以后,妻子告诉我,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岳父又开始发烧,打摆子,岳母一个人都按不住。

2013年端午节,岳父的精神很好,我们一起出去散步、聊天,他还有兴致让我找家好馆子。癌细胞最后的扩散速度非常快,似乎一夜之间,就长满了身体所有的器官。岳父很坚强,后来化疗不能做了,做微创,把肋骨敲断,定点烧癌细胞,他用手抓着手术床,疼得快把牙咬碎了。

2013年7月,岳父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岳父是医院的“抗癌明星”,但也没敌过死神。他临死的时候,已经痛得昏迷了,注射吗啡都没用。人最痛的时候,中枢神经会自动把痛感调低。我问过医生,癌症有多疼?医生想了一会儿说,万蚁噬骨。

岳父去世那天,学校还没放假,妻子和我加班把手头的试卷阅完。晚上9点多,妻子的电话响了。放下电话,妻子沉默了一会儿,趴在我怀里,说了一句:“爸爸没了。”

我脑海中呈现一幕幕图景:岳母搀扶着岳父,赶大巴去医院;两个人相互搀扶,到医院餐厅吃饭;岳母和大舅哥在医院奔波,找医生、找药。几乎每次到医院,岳父都坐在床上,拿着前一天的住院清单,戴着老花镜,安静地看着,轻声地唏嘘,略带负罪地看我,打招呼。每次我离开医院,都告诉自己,坚持,再坚持……

岳父去世后,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我想,我有必要开始全心全意地做一件属于自己的事情了——我想去更大的世界。家人也赞同,经过这次生死劫难,每个人都觉得,原来我们的小康之家是如此脆弱。

2014年3月,我正式从高校辞职,到一家公司担任执行总经理,年薪保底30万元。我到新公司报到的第二天,妈妈告诉我,爸爸从2013年年底开始,几乎每天下午发低烧,持续两个月了。经过岳父的事情,我当时很冷静,肯定是癌症或者其他重疾。

到医院检查,没发现癌细胞,大家松了一口气。骨髓穿刺做了两次,最后查出来了,是血癌。每天的治疗费用,平均1万元。

其实,苦难的人生距离我们很近。

当天就凑够了住院费。我爸爸兄弟3个总共有10个孩子,大伯家5个,二伯家3个,我们家两个——我有个亲姐姐。爸爸住院用钱太急了,即使卖房子,也需要时间。妈妈给堂兄、堂姐打了电话,每个人都直接打过来两万元。我有个发小,外企高管,从小在我家吃爸爸做的饭菜,他直接打过来10万元,说:“这个钱,是给爸爸看病的,不用还。”爸爸的几个好朋友,也跟我要卡号,说:“这是给我大哥看病的钱,孩子你不用管。”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那么“忙”,姐姐在爸爸住院的当天生孩子,我给姐姐一打电话,她就哭。我说:“如果爸能挺过这一关,我们俩要做好骨髓捐献的准备。”姐姐说:“捐我的!”姐夫很孝顺,有空就去医院。爸爸去世那天,姐姐刚出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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