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作为行业精英,纪南声专注完成任务,可这个男人一出现,就把她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不但害她失手、踹她下飞机,更仗着自己是boss,花样百出地勾引她。纪南声表示:老天爷呀,这里有人调戏勤劳员工呀!
1
纪南声透过瞄准器看向对面。
夜色妩媚的东京,巨幅的LED屏幕闪着莫测的光,她“啧”了一声,就看到目标出现在准星里。
男人穿着衬衫,扣子被解开三粒,清秀的锁骨上印着一个吻痕,纪南声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往上看去,男人的唇瓣柔软湿润,他舔了舔嘴角,吻住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是阿拉伯某位富商之女,这次纪南声的任务目标便是她。
气温像是在升高,男人已经将目标摁在沙发上亲吻,纪南声皱着眉准备扣动扳机,下一刻,男人抬起眸,漫不经心地看过来,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纪南声吃了一惊,还未行动,就看到男人轻而易举地捏断了目标的脖颈。
“Fuck!”纪南声气急败坏地丢掉枪,对面的男人已将钢索射了过来,优雅地滑行过来,纪南声抽出匕首迎上去,他轻而易举地闪过刀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美丽的女士,何必这么粗鲁呢?”
“滚开!”
纪南声骂他,他也不恼,嘴角含笑望着她:“要我弥补吗?以身相许怎么样,找个时间,我们可以独处一整夜。”
这男人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大概从没有女人能逃脱他的魔掌,纪南声翻个白眼,余光看到对面,忽然就笑了。
“一整夜,我怕你受不了。”说着,她暧昧地用指尖划过男人脖颈处的吻痕,将男人推到窗边,压在他的身上,“不如,先收个订金?”
“客随主便。”男人说着闭上眼,纪南声笑着凑过去,却在他美妙的唇边停住,“算了,先欠着吧。”
手铐“咔”的一声扣在男人腕上,纪南声灵巧地躲开,将手铐另一头拷在窗框上,男人挑挑眉:“什么意思?”
“杀老娘的目标,抢老娘生意,还要色诱我?”纪南声冷笑,一抬眼看到目标的保镖已经利落地架起一挺轻型迫击炮,想要把他们一炮轰死。
她还没说话,男人挑了挑眉,含笑问她:“还不跑,要和我做一对鬼鸳鸯?”
这男人游刃有余的态度太可口了,简直像是刚出炉的蛋糕,洒满了荷尔蒙的气息。鬼使神差地,她拽住男人的领子,男人配合地低下头,纪南声咬了他的唇一口:“滋味不错,要是你这次没死,抢我生意的事儿就一笔勾销。”
说着,她向外跑去。夜色里,她刚刚待的房间被炮弹贯穿,她缩缩脖子,觉得下次还是不要把这些阿拉伯的土豪当目标了,谁知道他们的保镖会带着什么武器防身?
回到据点时,同伴问她:“任务完成了?看你心情不错。”
她摸摸翘起的嘴角,想起刚刚男人嘴唇的味道,不由得笑起来:“任务虽然没完成,但心情确实不错。”
可惜,那美好的滋味再也尝不到了,她有些遗憾地想,如果他没死,下次见面一定要狠狠吻他。
2
纪南声入行已经五年了。
五年,在杀手这个行当已经算是很长时间了,毕竟,刀口舔血的营生,钱来得快,命丢得也快。
当然她也会失手,比如这次,她刚把一个肥胖的高官闷死在枕头里,高官的保镖便敲响了门。窗外是万丈悬崖,皑皑白雪覆盖在黑色的崖石上,身上的武器都被搜走了,纪南声抽出发间磨得尖细的发簪,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荷枪实弹的保镖躺了一地,有个男人靠在门边,穿着三件套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听到声音,他转过头,冲她微笑说:“又见面了,是不是有句话说过,有缘千里来相会?”
竟然是他!
虽然猜到他不会轻易死掉,但纪南声还是吃了一惊,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男人转了个圈,拉着她进了卧房,高官的尸体还躺在床上,地上还扔着手铐皮鞭,男人瞥了一眼没说话,纪南声却莫名地红了脸。
有什么可脸红的!为了任务出卖色相怎么了!她一面谴责自己,一面问男人:“你有什么计划吗?”
“有。”男人说着,开枪射穿窗户,凛冽的风吹进来,纪南声有些冷,男人体贴地脱下外套为她披上,然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恐高吗?”
“不……”话音未落,男人带着她从窗户跳了下去,风嘶吼着灌入耳中,纪南声一口气没喘上来,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实在太刺激了!男人拉开跳伞包,抱着她稳稳降落在飞机上。纪南声扶住机壁沉吟片刻,男人递给她一杯红酒,她一饮而尽:“你叫什么?”
“谢雍。”男人笑着眨眨眼,眼波是蔚蓝的大海,带着钩子似的勾魂摄魄。
可纪南声实在无福消受,她冲他抱拳:“看在咱们都是华人的分上,往后您千万别跟我抢生意了,我怕了您还不行吗?”
谢雍又笑了–他可真爱笑,深眼窝令他的视线深情无比,每一秒都在发射求爱的光波:“如果这是你的心愿,当然,我会答应。”
然后,他给了纪南声一件羽绒服,等飞机离地只有几米的时候,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纪南声回到总部的第一件事,就是踹开信息部大门:“给我查,查谢雍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查无此人。”同伴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纪南声捏爆手中的杯子,再次发誓,如果再见到谢雍,她一定狠狠打爆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3
可惜,纪南声对谢雍发的誓总是不作数的。她既没有亲谢雍,也没有狠狠打他,而是坐立不安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
同伴嫌弃地瞥她一眼:“知道你看到新Boss饥渴难耐,能不能少喝几杯咖啡?”
“闭嘴!”纪南声恨恨地骂道,话刚出口,就看到谢雍狭长的眼睛里露出玩味的笑容,果然,下一刻,他就优雅地说道:“公司内部需要进行一次重组,我们就从重新分配任务同伴开始。”
“经过我的观察,纪南声小姐同我很适合,我们作为第一组,负责最高级别的案子。”
说着,他向纪南声眨眨眼,同伴激动道:“天呐!‘银狐’向你抛媚眼!南声,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纪南声理解同伴的心情,作为业界传奇,“银狐”是他们所有人的偶像,虽然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可所有人都愿意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然而,初见的时候,纪南声曾把“银狐”拷在窗边想要炸死他。
散会后纪南声夹着尾巴就跑,她顺着安全通道一路滑到底层,却看到自己的爱车上有个烟头正忽闪忽闪。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抽出腰间匕首走过去,抽烟的人警惕性很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纪南声拉开门,将匕首向他刺去。
刀光闪了一下,照出他英俊眉目,纪南声吃了一惊,想要收手却已太迟,匕首带着惯性刺向谢雍眉心,他却浑不在意,还有闲心按灭烟头,才伸出手来,稳稳夹住刀刃。
“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他微笑,力道却大得不容忽视,纪南声被他拉进怀里,扑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平稳,她却浑身汗毛扎起,听他叹咏道,“见到你总是这么愉快,我的partner。”
最后一个单词被他说得柔肠百结,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纪南声心脏漏跳一拍,刚要说话,他却放开她,轻而易举将她扔到驾驶座:“开车吧。”
他是boss他说的算,纪南声忍辱负重地踩下油门,按照谢雍的指示,把车开到了他的家里。
乘电梯上楼时,纪南声心里一直很忐忑。
谢雍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兽性大发“潜规则”她?还是要报上次的仇把她干掉?电梯停住,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影扑了进来,纪南声下意识将谢雍挡在身后,刚要动刀,谢雍却握住她的手。
他的胳膊长,从背后也能将她整个搂在怀中,傻白甜的大狗把尾巴摇得像风火轮,还跃跃欲试要舔她。纪南声吓得魂飞魄散,扑到谢雍身上,力求能离狗远一点。
“让它走!”她哀求道,谢雍挑挑眉:“怕狗?”
纪南声不说话,金毛忽然叫了一声,她连忙说:“对对对!快快快!”
可谢雍并非有求必应,他就这么抱着她,伸手摸了摸狗头:“它叫lucky,看样子,它很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它!纪南声从内心发出哀嚎,还想再求饶,谢雍却转个身,将她摁在电梯壁上,电梯门缓缓合上,将lucky隔在门外,纪南声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同谢雍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双腿缠住他的腰,胳膊紧紧揽住他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根针都插不进来,头顶的白炽灯把一切都照得那样清晰,令她连谢雍微微上扬的嘴角都看得一清二楚。
“boss?”纪南声小心翼翼问道。
谢雍“嗯”了一声,挑起她下颌:“怕狗?倒是不怕我?”
“我怕啊!”纪南声连忙说道。
可谢雍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满意,他长年带笑的嘴角垂下去,舔了舔唇说:“连我都怕,那你要如何出任务?”
“纪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的,你的杀手资格被暂时取消了,没有我允许,不准你出任务,明白吗?”
4
谢雍是个混蛋。
纪南声蔫蔫跟在谢雍身后。谢雍牵着狗,手里还拿着杯咖啡,像是纽约随处可见的中产阶级。走着走着,lucky忽然停下,谢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捏着鼻子上前,将lucky的便便收拾进饲料袋。
“我不懂,人类已经上月球了,为什么还不能发明自动收拾狗便便的机器?”她抱怨道,谢雍悠闲地喝口咖啡,微笑道:“要不然你牵着它,我来收拾?”
牵着条狗?!纪南声谄媚道:“不劳您大驾。”
身后响起一阵喧哗,有飞车党抢了行人的皮包,从他们身边路过时,纪南声下意识跃起,将匪徒踹了下来,机车轰鸣着倒下,纪南声拎起皮包交给失主。
失主热情地感激让她有些尴尬,谢雍勾起嘴角,可笑容却只有薄薄的一层,连眼底都未曾达到,在纪南声看向他前一秒,他垂下眼去,将情绪藏起,不露出半点端倪。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夕阳的余晖懒洋洋洒在身上,谢雍专心地逗弄lucky,笑容温暖柔和,纪南声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抓住机会。
“boss,”她放柔声音,轻声道,“真的要取消我的杀手资格吗?我觉得我和你出任务时一定很合拍。”
“你已经当杀手五年了。杀了多少人算过吗?我知道你只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也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是你想过没有,只要你失手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我坐在这里,遛狗、晒太阳。”说着,他转过身来,手拂过她的发,轻轻捧住她的脸,像是捧住一件稀世珍宝,“我不想你遇到任何危险。”
这是日与夜的边缘,赤红的夕阳坠入地平线,丹红在鸦青色间摇摇欲坠,他有双深情的眼眸,瞳孔是浅色的珍珠,折射出温存的视线,触碰她的指尖是凉的,带一点甜甜的味道,而他垂下头来,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我不想,你在我的掌控之外出现任何事故,你懂吗?”
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像塞壬的魔法,勾引着心底最深的梦幻,谁能抵抗得了这样一个人?她不能,没人可以!纪南声合上眼,感受到他的呼吸一点点挤进她的世界,他带着笑,唇是春天开的第一片花瓣……
Lucky忽然叫了一声,纪南声惊慌失措地睁开眼,她推开谢雍,连滚带爬地离开。身后,谢雍拍拍lucky的头,苦笑道:“坏孩子,你让daddy的计划落空了。”
5
作为一名杀手,纪南声也经常用美色勾引任务目标–可是,她根本没有谈过恋爱。
虽然她第一次见面就吻了谢雍,但那是不一样的,也许用鬼迷心窍来形容更合适,她看到谢雍,就该死得无法控制自己。
心不是自己的,理智也不是,谢雍就像是散发着荷尔蒙的野兽,勾引着她自投罗网。
再一次将头扎进水里,纪南声想用冰凉的水来让自己冷静一下,可偏偏有人这时候打来电话,谢雍的声音依旧低沉优雅:“翘班一个礼拜,不想要奖金了吗?”
纪南声很想有骨气地说“不要”,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深呼吸一口,谄媚道:“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那头谢雍轻轻笑了一声:“抬头,三十秒后我将会出现。”
这是纽约摩天大楼顶上的露天泳池,难道他要从天上跳下来?刚数到三十秒,就有东西落了下来,纪南声抬起头,看到一架飞艇缓缓地飘来,在夜空里,像一朵胖胖的云。飞艇后面还挂着一张网,谢雍说:“送你的礼物。”
哗啦一声,无数黑色的物体掉进泳池,M16、FNC自动步枪、SG550、AK-47……纪南声抓住一把枪,像爱抚情人一样痴痴道:“天呐……”
“我知道你不喜欢珠宝,也不喜欢花。”飞艇降低高度,谢雍站在软梯上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你不是总抱怨你的武器库太空虚?我的独家私藏,都送给你。”
这份礼物真是……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纪南声抓住他的手一跃而起,两人一道进入飞艇内部。谢雍丢给她一套礼服,她换完才想起来问:“出任务吗?”
“不,”谢雍操纵飞艇,心情很好地说道,“我们庆祝一下。”
鲜花、玫瑰和红酒,谢雍的庆祝仪式准备得完美无缺,海风吹起纪南声长长的裙摆,星星点点的烛光蔓延至海岸线尽头,所有人都满心欢喜地向他们鼓掌示意。谢雍将钻戒套入她的指尖,她一面娇羞地微笑,一面咬牙切齿地问道:“说好的庆祝呢?这难道不是任务吗?”
谢雍低下头,像是要吻她,暧昧的气息若隐若现,他低声道:“你看那边的任务目标,今天的任务就是骗过她,让她以为我们是真的结婚。”
他说的目标是一位雍容的贵妇,看向他们时虽然只是微笑,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激动。纪南声没有资料,判断不出她是谁,可谢雍已经牵着她走过去,拥抱贵妇说:“妈妈,您能放心了吧,我说结婚可不是骗您。”
“你这坏孩子,上一次说要结婚,举办婚礼前却跑得不见踪影,怎么能让我不担心?”谢妈妈擦去眼泪,看向纪南声,“你就是南声吧,阿雍常提起你。”
“您好……”纪南声不知所措,谢雍暗暗扭了他一把,这才尴尬道,“妈妈……”
大概她的话太催泪,谢妈妈一边泪盈于睫,一边将他们关进了海边的别墅里过二人世界。
屋里点着蜡烛,营造出浪漫的氛围,纪南声甩开高跟鞋:“累死我了,boss,这可比出任务辛苦多了。”
“以后,你就转文职吧。”谢雍蹲下身去,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掌心炽热,纪南声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却慢条斯理地替她按摩脚心,“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
“那任务怎么办?我们是一组的……”
“我自己也可以。”谢雍笑了起来,他直起身,在她腮边亲了一口,“你只要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他的态度太过熟稔,像是曾经同她许下过什么私定终身的约定,可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纪南声觉得额角在跳着疼。浴室响起水声,谢雍走回来说:“水放好了,你要去泡个澡吗?”
“我们以前见过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纪南声犹豫一下解释道,“因为我觉得……你对我……”
“太好?”谢雍回过头来,在熙熙的夜色里,他的眉眼舒展,笑得格外好看,“这就已经够好了吗?真是个傻姑娘。”
6
“他这是公报私仇!我是个很合格的杀手,从来不早退,按时完成任务,他凭什么取消我的资格?公司规定,任务必须小组完成,他凭什么扔下我一个人去完成?!”
纪南声一觉醒来,身边犹有余温,可谢雍却不见了踪影。打开任务列表才发现,谢雍独自接下了双s级任务。
投诉中心听完她的控诉,微笑道:“抱歉,您无权投诉boss,因为整个公司都是他的。”
有钱了不起吗?!纪南声被这个无情的世界惊呆了,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又听到一个噩耗:“南声,boss说你既然不出任务,就去他家帮他遛狗,不然就不给你发薪水。”
纪南声骂了谢雍一声,拎着包就走,过了半个小时,她乖乖滚回来,问同事说:“boss家的钥匙呢?”
同事怜悯地瞧她一眼,全公司都知道,boss在针对纪南声,他没收了纪南声的所有武器,扣下她的公寓,把她的兰博基尼换成一辆粉色甲壳虫,当年英姿飒爽的纪南声,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她雇了个五十美元一小时的专业遛狗员,lucky恋恋不舍地出去了,她才松口气,扑到谢雍家大大的沙发上,却看到抱枕下压着一张纸条:“不遛狗就去打扫卫生吧。”
“谢雍你这个混蛋!”纪南声把抱枕摔到地上,电视却自动打开了,谢雍那张美妙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正微笑望着她:“见到你总是很愉快,我的南声。”
他的身后,是快速掠过的栋栋高楼,纪南声认出是在吉隆坡,他大概正坐在小型喷射机上。忽然有栋楼爆出耀眼的火花,像是谁扔了颗炸弹过去,接下来是连环的爆炸,谢雍闲庭漫步般在这火树银花间穿梭,连纪南声都替他提心吊胆,他偏偏若无其事地说:“记得帮我把衣服洗了。”
说着,他旋了个圈,避开身后直升机上射来的子弹,还有闲工夫向她抛个飞吻。纪南声翻了个白眼,还是乖乖去盥洗室抱出他的衣服。
这个男人很爱穿白色,纪南声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当啷”一声,有块怀表掉了出来,她拾起,随手打开,却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用碳素笔画的,她的肖像,很小一张,笔触却那样娴熟流畅,像是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入了心底。画里的她,鬓边插着一朵大丽花,笑容灿烂明媚,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悲伤,上面还签着一个名字:Ashley。
若是她,可她何曾有这样的眼神?若不是她,可五官分明同她如出一辙。
纪南声愣在那里,电视里还传来阵阵爆炸声,谢雍笑着同她说:“衬衣洗完之后,别忘了给lucky准备晚餐……”
他的声音停顿一下,纪南声走出去,就看到他的机翼中了弹,看到她,他的眼神还是带着笑,有些无奈说:“这次要出丑了。”
下一刻,中弹的机翼彻底断裂,谢雍失去平衡,重重坠落在摩天大楼的丛林中。
“谢雍–!!”
呼吸有一瞬间停住了,纪南声望着中断的画面怔怔出神,良久,有温热的舌头舔过她的掌心,她低下头,才看到lucky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遛狗员送了回来。
纪南声下意识缩回手,lucky不解地呜咽一声,犹豫一下,她蹲下身,很认真地望着lucky的眼睛说:“你在家里乖乖的,我去把你daddy带回来。”
7
纪南声穿着一袭露背晚礼服,水绿色的绸缎柔软地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裸露在外的肌肤是雪一样的颜色。她挽着大腹便便的将军,摇曳生姿地走过铺着红毯的台阶。
侍者替他们拉开门,耳机里同伴的声音低声道:“拍卖会晚上十点开始,我把云顶的建筑结构图发给你。”
马来西亚的云顶,是同澳门、拉斯维加斯齐名的赌博天堂,有人抓住了赫赫有名的杀手“银狐”,他们放出话来,将在这里举办一场拍卖会,价高者,可以得到“银狐”。从者如云,没有引荐人根本无法参加这场拍卖会,纪南声只好勾搭了这位独裁将军,跟着他一起进来。
将军被带入顶级贵宾室,纪南声咬住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他笑着拍拍她的屁股,任她拿着他的房卡匆匆离去。耳机里有笑声,同事问:“你真要跟他玩‘五十度灰’?”
纪南声没回答,腕表上显示出建筑图的投影,谢雍被关在层层看守的中心位置,纪南声回到房间,将纽带系在腰上,纵身一跃,跳下八十七层的大楼,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同那一次他抱着她一样。
可这次,他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只能换她来救他。计数器响了三声,绳子在四十六楼稳稳停住,纪南声划破窗户,丢进去一枚睡眠弹。
倒数五声后,她戴上防毒面具翻了进去,看守都睡着了,东倒西歪躺了一地,无影灯像一捧新雪,纪南声拉开房门,看到谢雍正静静躺在那里。
心脏监控器划出一道道平缓的波折,纪南声仔细看他,他的腿大概断了,打了支架,头上还缠着绷带。他乌黑的发没有梳齐,柔软地散下,遮住他深邃的眼,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声名赫赫的“银狐”,看起来这样的年轻英俊。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伸出手,拂开他的发,他的唇色淡淡,可是看起来柔软极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干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
多美妙,同第一次如出一辙,手忽然被紧紧握住,她睁开眼,看到他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Ashley……”他低低地叫她,她猛地惊醒,甩开他的手:“抱歉,我不是Ashley。”
他像是没有完全清醒,皱起眉:“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出任务!”
瞧这男人,多义正言辞,纪南声扯动嘴角笑了笑,无奈道:“我们是一组的,我不来,你怎么办?是你说的,我们是partner。”
贴身放着的怀表硌得人有些疼,纪南声活动手臂,小心地将谢雍身上的监控器移至自己身上。她已经查出来了,关于“银狐”,关于Ashley。故事很俗套,她本以为自己是孤儿,却发现原来还有个孪生姐姐,当了国际刑警,却偏偏同“银狐”相爱。国际刑警和杀手本就势如水火,Ashley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以死以谢天下。
于是,“银狐”将那无处安放的爱投注在她身上,不肯让她出任务,宁愿自己独自完成,保护她、爱惜她,只是因为他亏欠Ashley。
“谢雍,你真是个混蛋。”纪南声将安全带系在他身上,而后,将他从击碎的窗丢了出去。
必须有一个人留下,监控器检测到有人才不会响,同伴就有时间带谢雍离开。
“你欠她的就还给她,我不需要。”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抬起手来,腕上一圈红印,是他刚刚握出来的,纪南声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静静地等待着保镖的到来。
8
抓谢雍的人和他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想出用拍卖这种形式来羞辱他。
当警报器地响起来时,纪南声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保镖们纷纷涌了进来,簇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了她一眼就对着手机那头汇报:“‘银狐’跑了。”
不知那边下了什么命令,管家摆摆手,很温和说:“小姐怎么称呼?”
“我江湖人称‘小麻雀’。”纪南声冲他眨眨眼,满口跑火车道,“麻雀变凤凰那个‘麻雀’。”
“把这位‘小麻雀’小姐带走。”管家彬彬有礼道,“今天的拍卖会,拍卖品换成她了。”
纪南声被带到了一间浴室里,她被注射了麻醉,浑身都是软的,又被一群侍女簇拥着,洗得又香又嫩地换上一身晚礼服。那衣服样式竟然不错,丝绸的材质,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灯光一打有如迷梦。
可是再美的衣服,穿着的人被关进笼子里之后,也失了雍容的气质。那笼子很大,每一根铁棒都有婴儿手臂那么粗,别说纪南声没了力气,就算是她精力充沛,想要徒手掰开也是痴人说梦。
纪南声有个优点,就是特别想得开。反抗没有希望,她就索性舒舒服服地往那贵妃榻上一倚,顺便观察来拍卖会的客人们。这些人统统非富即贵,面上戴着镶嵌着珠宝、羽毛的面具,十分装神弄鬼。
视线落在最前排某位坐着轮椅的客人身上时,纪南声顿了一下,慢慢眯起眼,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竟然抬起手,给她抛来一个飞吻。纪南声忍不住笑起来,声音有点大,引得站在她旁边的主持人看了她一眼。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主持人清清嗓子,向着客人们行了个礼:“各位贵宾,晚上好。”
他说了一堆废话,无外乎是解释为什么“银狐”变成了“小麻雀”。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位‘小麻雀’小姐,同银狐关系匪浅,五年前就有人看到,‘银狐’买下时代广场的LED屏幕向她告白。”
台下响起一阵哗然,像是被‘银狐’这大胆的举动惊住了。别说他们,连纪南声自己都觉得如鲠在喉–
要有多爱,才能这样疯狂,让一个杀手放弃最基本的隐藏,在公众面前热情地示爱?
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吃了大亏,纪南声瞪了坐在轮椅上的谢雍一眼,听到主持人说:“‘小麻雀’小姐的起拍价是一百万,上不封顶,诸位,这可是接近‘银狐’的最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啊。”
什么接近他的最好机会?!连她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又何谈接近呢?
可这群客人似乎对‘银狐’非常狂热,价格竟然一路飙升到了八千万,这大概是纪南声最值钱的时刻了,她翻了个白眼,忽然看到谢雍向她比了个手势。
三指向着她,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大庭广众之下,谢雍竟然用他们内部的手语对她说“我爱你”。
可是没等纪南声反应过来,现场忽然一片漆黑,应急电路启动需要一分半钟,谢雍几乎是一瞬间就旁若无人地出现在笼子外,短短五秒钟就打开了笼锁,将纪南声抱入怀中。
他还坐在轮椅上,纪南声抱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他们怎么会放你一个病号出来?!”
“因为我是boss,他们都得听我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操控着轮椅极快地冲向人群里,身后的保镖已经追了过来,可纪南声待在他怀中,却有一份难以言说的安心感。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戳了戳心脏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Ashley是我姐姐,你是为了她,才会对我这么好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他说着,竟然笑了,“南声,Ashley已经不在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说话时,语调没有变化,身后的枪击声、爆炸声、尖叫声混成一团,纪南声怔怔望着他,忽然抬手,将他的面罩抽了下来。柔软的丝绸划过他清癯的脸畔,他的瞳仁是深灰色的,却在这一瞬间,如宝石般明亮夺目,专注得仿佛深情。
“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是啊,我爱你。”
他说着,忽然问她:“恐高吗?”
“啊?”
“我差点忘了,”他眼中带着笑,慢慢说,“你不恐高。”
话音未落,轮椅冲破围栏,在三十六层的高度冲出大楼。身后玻璃粉碎,折射出千万朵火花,仿佛一场绚烂的烟火。纪南声的尖叫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谢雍。
下一刻,轮椅稳稳地落在了前来接应的直升机中,机舱合拢,飞机迅速升高,谢雍挑挑眉,问纪南声:“不是说自己不恐高吗?”
“谢雍–”纪南声抓狂,“你这个王八蛋!!!”
被骂了,谢雍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那你以后就是王八蛋夫人了。”
“……什么?”
两本结婚证被丢到了纪南声怀里,她翻开,上面贴着的照片不是她和谢雍,还会是谁?!
“南声。”
谢雍开口,纪南声没好气地低下头,却被他吻住了唇瓣。彼此身上都带着硝烟的味道,可这个吻却甜美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纪南声阖上眼,刚要沉浸在这个吻中,却忽然尝到了血腥味。
谢雍推开她,侧头吐出一口血,身边的医生上前,看了看谢雍,摇了摇头说:“支撑不住了,必须立刻休眠。”
“到底怎么了?”纪南声茫然地问。
医生一边给谢雍注射麻醉,一边解释说:“boss让我们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肾上腺素以便去营救你。他的身体支撑不住,药效过了身体即将崩溃。”
“为什么不阻止他?!”
“除了他,谁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救出你?”
谢雍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却还是向着纪南声伸出手来,纪南声跌跌撞撞地过去握住他的手,听到他轻声说:“别怕……别哭……”
机窗外,摩天大楼林立,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可纪南声一瞬间怕到了极点,只能颤抖着说:“我不哭,谢雍,你怎么这么傻?”
“因为呀,”他笑着说,“因为我爱你。”
9
谢雍被送进医院后,纪南声一直守在他身边。
这是公司投资的医院,最安全不过,可纪南声却不肯离开。护士进来换药时,看到她正望着谢雍,眼神专注,深情如海。
护士年纪和她差不多,一边给谢雍上药,一边安慰她说:“boss的身体正在慢慢好转,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不担心,我就是想守着他。”
“可你这样,会把自己的身体累坏的。”护士有些担忧地站起身,纪南声没有回头,只是握住谢雍的手:“我有分寸。”
“我看你没什么分寸。”
小护士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纪南声刚察觉不对,脖颈就被护士扎入针头,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迅速发挥作用,纪南声觉得眼前发黑,却还是坚持着问:“你要做什么?!”
“有人想要和你谈谈。”护士微微一笑,搀扶着她,她缓缓倒下,却还是努力说道:“不要碰他!”
“放心,不会伤害谢先生的。”
听到这句话,纪南声方才沉沉地睡去,护士望着她,无奈一笑:“还是这么倔,Ashley,你真是永远不会改变。”
纪南声知道自己被困在了梦里。
梦里的她二十出头,无父无母,警校毕业后便因为成绩出色成为了一名国际刑警。她长得漂亮,又是亚洲面孔,显得非常稚嫩。因此,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混到一个毒枭身边,窃取机密。
任务不难,毒枭最喜欢亚洲少女,纪南声仗着自己的美貌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毒枭,偷到了情报,却因为经验不足被发现了。
她在一条深巷里狂奔,身后是穷凶极恶的追兵,走投无路间,她匆匆拉开一辆没熄火的车,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车里还坐着个男人,微笑着望着她,她有些尴尬,小声哀求说:“江湖救急,麻烦您多担待。”
“你是中国人?”
“是。”
男人没再多说什么,窗外的追兵跑过来,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纪南声一咬牙,坐到了男人腿上,低头吻住了他。男人挑挑眉,手很绅士地扶住她,许久,才放开她说:“下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却十分冷淡,纪南声这才有了羞耻心,脸红到了脖根,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下来,感激地说:“大恩不言谢,有机会我一定报答您。”
“我不喜欢别人欠我。”男人说着,微笑着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一把抱在怀中,“就现在还清吧。”
男人的吻和刚刚的逢场作戏截然不同,他身上带着松木和玫瑰的冷香,纪南声想要反抗,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折在身后。当男人终于松开她时,她已经浑身发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男人微笑着替她打开车门,纪南声沉默着下了车,忽然转身踢了车门一脚:“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却是个混蛋!”
男人不以为忤,甚至冲她抛了个飞吻:“这是个美丽的夜晚,我会一直记得的。”
车迅速开走了,纪南声站在原地怒气冲冲,却也知道自己不会再和男人见面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夜晚,竟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场?
那个男人是谢雍,也是‘银狐’,国际刑警的头号通缉对象,却因为太过狡猾一直没能捉拿归案。纪南声同他的交集引起了上层的注意,她被指派去接近谢雍,伺机暗杀他。
暗杀一名杀手,实在是件很可笑的事。当纪南声忐忑地去应征杀手时,坐在暗处的谢雍微笑着说:“你正经警校毕业,为什么想当杀手?”
“因为……”纪南声绞尽脑汁,“当杀手赚钱多,我缺钱。”
这么个肤浅的理由,纪南声自己都觉得可笑,可谢雍偏偏打量她片刻,就点了头道:“好啊,那你就做一做试试看吧。”
做杀手谈何容易?
纪南声之所以选择考警校,就是因为她天生有颗正义的心,愿意锄强扶弱,可杀手拿钱办事,无论目标是老,是少,是善,还是恶,都一概无情对待。她的任务从来没成功过,被搭档举报后,还是谢雍问她:“还做吗?”
她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做。”
“做个屁。”谢雍被她逗笑了,走过来抱住她说,“你不是当杀手的料,来我身边当秘书吧。”
后来纪南声问过谢雍,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谢雍凝视她片刻,柔声道:“大概是因为身处黑暗的人,总会向往光明。”
而她,就是他的光明。
他的情话说得太好,听得多了,谁会不沉沦?当她爱上谢雍时,她就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走入了死局。
梦的最后,他的上司问她:“你确定自愿加入‘沉沦’计划?”
她坐在那里,面目冷淡,说道:“我确定。”
“沉沦”计划的参与者只有她一个人。这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因为她不忍心下手,所以上级决定,以催眠的形式转换了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并以这个身份潜伏在谢雍身边,待到计划成功,再由国际刑警的人在合适时间解除催眠。
之后,她找到机会救下谢雍,自己却身负重伤,丧失记忆也不会引人怀疑。
当她依计划救下谢雍,替谢雍拦下那颗致命的子弹时,她能够感觉到谢雍的颤抖,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真是个傻瓜。”谢雍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虔诚得如最忠贞的信徒,“我也爱你。”
那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记忆。从Ashley变作纪南声,从国际刑警变成了黑道杀手。
可不变的,是她爱他。
一颗泪自眼角滑落,纪南声睁开眼,冲着暗算她的小护士笑了笑说:“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而已。”小护士察言观色,问她,“你都想起来了?”
她点点头:“是啊,催眠被解除,我已经想起所有的事了。”
原来她根本没有什么姐姐,她就是Ashley,那个夹在正义和爱情中间左右为难的傻女人,原来就是她自己。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
纪南声沉默一下,缓缓道:“混进‘银狐’的杀手公司,毁掉全部的杀手数据,并铲除‘银狐’,我都记得。”
10
谢雍睁开眼时,看到纪南声正背对着他操作着电脑。
幽蓝的灯光映亮她的眉目,过去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刻骨的麻木。
他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她的脸,却知道自己被牢牢地绑住了。
“南声,”他说,“你都想起来了吗?”
纪南声的手顿了顿,却头也不抬地回答:“想起来了。你一直都知道,我失忆另有隐情吧。”
“是啊,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忘记一切,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室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纪南声轻轻地敲击键盘,许久,她才抬起头,冲着谢雍勉强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这样想?当杀手就能让我快乐了?我宁愿死,也不想杀人啊。”
“我知道。”
“你知道?!”
“可我太自私了。”谢雍望着她,眼底情深如海,“我宁愿违逆你的心意,也要把你放在我身边,只为了能长长久久地跟你在一起,我差点就成功了,不是吗?”
“啪”地一声,纪南声给了谢雍一耳光,她收回手,冰冷地说道:“是挺自私的。”
谢雍到底还是笑了笑,问她:“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自毁程序已经启动了,十五分钟后这里将被炸毁。”
“那我呢?”
“你也要留在这里,和你的这些资料一起烟消云散。”
“你呢?”
纪南声没有回答,她只是抽出一把刀,随意地将她那头长发给割断了。她爱漂亮,哪怕留长发行动不便也不肯剪了。谢雍心头一跳,厉声道:“放开我!”
“谢雍,”纪南声走过来,捧住他的脸,垂下头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她的唇是冰凉的,他的亦然。两个冰冷的个体,是无法相互温暖的,“我爱你。”
“南声,求你,不要这样……我是罪有应得,可你不该……”
他太了解纪南声了,因为了解,所以绝望。
纪南声放开了触碰他的手,转而推着他的轮椅缓缓向外走去。那是一片人工天台,上面种满了奇花异草,月色下,竟是恬静淡雅的美丽。
“你最开始留我在身边,不是因为喜欢我吧?”
“我的确想利用你,反过来对付国际刑警。可谁能想到,玩鹰的人,偏偏被鹰啄了眼,我竟然真的爱上了你。”
纪南声笑了起来,脆生生的,像仍是那个不知愁情、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可时移世易,一睁眼,竟是沧海桑田了。
她最后望了谢雍一眼,将他推到了天台边缘。谢雍绝望地望着她,最后一次祈求:“南声,不要这样,一定还有别的选择。”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说着,面上仍带着微笑,一把将谢雍推下了高楼。风声轻盈地灌过耳畔,谢雍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身后断断续续地响起了响动,越来越大,那是自爆程序终于启动的声音,纪南声张开手,像是迎接久别的爱人一样,微笑着说:“再见了,谢雍。”
终
“据报道称,现场发现了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被爆炸后的大火烧得焦黑,一具通过DNA检测证实是纪南声提取测试,另一具根据国际刑警的资料显示,是……”
“是谁?”
“国际刑警放出的消息,是谢雍。”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缓缓地走出来,他面目俊朗,却因为表情冰冷而显得格外锋利,这人正是国际刑警口中已经身亡的谢雍。
他摆了摆手,手下立刻松了口气般地离开了。
空旷的室内,他站在窗前,许久,轻声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最好的选择?代替我留在那里,让国际刑警以为我已经死了?又毁了我所有的资料,让我再也无法当杀手。国际刑警那里关于我的资料,都是你亲自输入的,你宁愿抱着找来的尸体一起去死,也不愿和我一起走。”
“纪南声,你把所有都安排好了,可你只忘了一件事。”
“你忘了我爱你。失去了你,我要如何过完之后的人生?”
他说得语调平淡,仿佛在同看不到的爱人讨论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一滴泪沿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那样冰冷而剔透,是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