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现象的?”我问。
“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小华就开始告诉我说,她身边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开裂,并且把她的芭比娃娃拿给我看。芭比娃娃的衣服裂开了,像是被刀子一类的东西切割过一样,娃娃的身体也被割坏了,切口很深,也很整齐。”他说。
“后来呢?”我问。
这个男人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双手抱着头,身体微微地颤抖着,说:”一开始我没注意,以为只是她的恶作剧,也就没有理她,谁知道,谁知道……”
男人把站在身边的小女孩的袖口往上提了提,我看到在她胳膊内侧,靠近胳膊肘的地方,是一道长达两寸的裂口,像是被某种刀子割过一样,伤口整齐而深得可怕。伤口像青蛙的嘴一样裂开着,大约有两厘米的缝隙,深可见骨,肌肉组织同样清晰可辨,奇怪的是,伤口没有流任何血,也没有任何要愈合的迹象。
男人说:“不光是这一处伤口,小华的身上还有其他几处这样的伤口,而且一天比一天多了。还有,她身边的东西也是不断地像这样被割开,真的很可怕。”
“她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东西割的吗?”我问。
“说是有个怪东西,晚上的时候拿着一把刀子到她的房间来,切割它看到的每个东西,包括小华自己。”男人说。
“是割皮鬼!”我看到小华用明亮的眸子盯着我,认真地说。
“我知道孩子在撒谎,这个世界上哪有鬼。”男人说。
我蹲在小华的面前,说:“跟叔叔说说,那个鬼长什么样,好吗?”
小华扭头看了看她的父亲,又看了看我,摇了摇头。
我立刻心领神会,告诉她父亲说需要单独和小华谈一会。男人关切地看了看小华,走出了我的房间。
小华的眼睛很清澈,与成年人不同的是,孩子的白眼球总是纯净得透露出一些天蓝色,没有一点血丝;黑眼球则是乌黑乌黑的,看起来有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作用。整齐的刘海,圆圆的脸蛋,很可爱的小姑娘。
“疼吗?”我对小华说。
“不疼,没有感觉。”她说。
我看小华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那只可爱的丘比特笔筒,便说:“这个送给你。”
小华欣喜地要去拿,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我不要,割皮鬼会把它割坏的。”
“那割皮鬼长什么样,告诉叔叔,叔叔去捉它。”我说。
小华很害怕,声音有些颤抖:“晚上它就从窗户爬过来了,一个黑黑的叔叔,两只眼睛像是两条横着割出来的缝,鼻子是两条竖着割出来的缝,嘴巴也是横着割出来的,一个裂开的缝。他拿着刀,先是割我的娃娃,然后割我的床,最后又来割我……叔叔,我怕。”
我感到了一丝寒意。
“你跟你爸爸妈妈说过这些吗?”我问。
“说过,他们在忙他们的事,不理我。”小华低下了头。
“他们的事?”我自语着。
“孩子怎么样,你找到原因了吗?”男人看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焦急地问,“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了,我怕……”
“孩子的母亲呢?”我问。
“在医院。”男人平静地说。
我看到男人的左眼有一处淤痕,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男人有些愤愤地摸着受伤的眼角,说:“她打的,我朝她脑袋上回敬了一个酒瓶子,流血了。”
“夫妻吵架?怎么能吵到这种地步?”
他苦笑了一下:“性格冲突,没有感情的婚姻,时间长了,两个人也像是结了仇一样,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们早不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这伤口的古怪,那么我会断定这孩子是在自残。
“那么你有没有亲眼见过这孩子的伤口是怎么产生的?”
“有,”男人说,“今天上午,在她课间操的时候我去找她,问她‘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然后呢?”
“她哭了,蹲在地上,用别人吃剩下的雪糕棍在操场上胡乱画着什么,没有回答我。然后,我就看见她的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人拿刀子割了一样,露出脂肪和肌肉,但没有流血。我赶快就带着她到您这儿来了。”
当天晚上,我跟着他回到他的家里。孩子的父亲和母亲没有说什么话,我在孩子的房间里偷偷地放了一只针孔摄像机,当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如果发现孩子的身上又有新伤口了,马上告诉我。”我说。
一天后,男人又找到了我,这一次,孩子整张脸都被划开了,数十个割痕遍布在那张水嫩的脸上,有横着割的,有竖着割的。伤口都像青蛙的嘴一样裂开的,很深,但没有血。小华告诉我昨天晚上割皮鬼又来了,但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成现在这副样子了,男人也没有敢把镜子递给小华。
我没有说一句话,这一次我当着他们的面取出了针孔摄像机,在专用设备上播放了起来。
8点30分,小华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脸上是甜甜的微笑。
9点30分,客厅中传来父母的低语声,一开始仿佛并不想让孩子听见,但最后还是大声地吵起来,我清晰地听见了“离婚”两个字和客厅中摔打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小华不安地翻动着,脸上流出了眼泪。
9点45分,小华还在睡着,但我听见了“呲”地一声,小华的枕头突然裂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缝隙,里面的羽绒飞了出来,在空中飞舞,飘落。接着,我又听见了小华急促的呼吸声,嘴里面喃喃地说着什么,浑身颤抖着。然而,我清晰地看到,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子从脸上割过一样,皮肉就这样裂开了,但没有血。
很快,那把无形的刀子加快了速度,在小华的脸上疯狂地切割着,切割着。
小华的父母在我身后大声哭了起来,他们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经历着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们双双向我跪了下来,祈求我想办法救救他们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看着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孩子,我知道我显然不能帮她脱离割皮鬼的纠缠。
她父母的感情已经出现了极大的,不可修复的裂痕。
或许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在生活中给她最大的关爱,给她买很多娃娃,很多好吃的东西。
但他们或许不会想到,同时裂开的,还有孩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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