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兰幽雅

时间:2016-06-24 09:36:18 

第一章邂逅苏丹青

老子给我租的房子是座老楼,很古朴,却也典雅的那种。楼层不高不低,四楼,方便却也干净,特别是屋内那座老挂钟,咚咚的那种,肃穆且庄严,悠扬也绵长,仿将我置身于深宅大院,更像深寺古刹,颇有大将退隐之风,宝刀入匣回头的那一抹。

入住的第一眼,我便乐颠颠地买回一打毛片,拾出一个放进电脑里,看他们无需几个动作便脱衣肉身表演,潮潮的声音充斥整个寂寞的屋子。

老子寄予希望我成个画家的,大笔一挥,笔墨以定中国画坛,领跑新时期新派画风的。然而他老人家,商业精呱,算盘打得噼啪,却独独没有想到我对众颜色均均反感,怕对黄色情有独钟,戴个二饼,犹如一个四眼田鸡,啃着黄色书刊,瞟着碟片里高梁地中打着麻花的男女,流着鼻血,跃跃欲试不休。渴望那么一脚把片子中的男人踢开去,我荷枪实弹而上,大干三天三夜,让那没吃到精粮的女人醉生梦死,天天尖叫不休。

我是苏丹青,本想改名叫苏黄的,但怎么敢违背老子那一番美意,并也实在伪装我这个儒雅人的面皮,索性就那么一直叫下去,苏丹青,苏丹青。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今年二十二岁,AA美术学院大二的学生。

今年九月,刚升大二,我告诉俺老子我想去校外租房住,原因寝室人多,太吵,不利于绘画灵感的培养。

然而他老人家哪儿知道我这点猫腻。

同寝的老疙瘩成天成天带回他销魂女友招摇,整宿整宿在他的私人单人床上宠幸,扎得她在钢架床上有如小绵羊般撒欢跳跃,那个床啊,呼扇呼扇,颤颤巍巍。我和老大、老二的心哦,就犹如小妹妹坐我们的心头,荡悠荡悠。那眼珠子,血脉喷张,若没有眼框子挡着点儿,就那么冲着母体直奔了过去。

想我们也是二十几岁的男人,正值青春发育成熟期,检验质量是否过关的档儿,哎哟,还有朗朗的消魂之声,我们猴急啊,抓耳挠腮,但苦于英雄无用武之地,身边连一个女人毛发都寻不得。

话说老疙瘩这事做得实在不怎么地。对啊,寝室?巴掌那么点大的地方,是拿来读书用的。即使你中间拉那么一个帘幔,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也不是你们练双人艺术体操的地儿。

虽然这事撩拨得我们春心荡漾,恨不得我此刻就抓来那么个小女人,让哥们我也亲耳听听她的哼哼声。但,中国人从儒家到现在是一脉相承的假,一脉相承的道貌岸然,想来也不必为此心虚或道歉,一路读书走来,不就是学会孔已己那点穷酸吗!

读书当作鸟用,就他妈学会这点虚假。

老大发言了,实在受不了了,俺娘在俺临来之时叮嘱好好学画画,争取当画家的。

于是,老疙瘩驻守老营不动,我们哥仨儿当作鸟兽散。

我的爹也乐不滋地给俺租个房,二室一厅,渴望那么一天,他的裤裆底下真就钻出个那么画家来。

第二章南桥梦遗鬼

我喜欢那座老挂钟,老旧却别有风韵。入住的第一天我就兀自盯视它许久。佳人红颜昔去,惟在空间和时间上留有味道,独独的,我就喜欢这种味道。

日复一日的过去,除了上课,躲在我的私人屋里看毛片外,我没有利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培养灵感,而是一头扎进网络小说里,誓死不抬起四眼田鸡的头。

我喜欢那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喜欢那温婉可人却也柔韧绵长的小女人。

每每这时,我都喜欢看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奇貌不扬,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男孩,颧骨有些突兀,鼻子略嫌有点大,惟有那双机灵的大眼睛却蒙上一副厚厚的镜片。

深更半夜,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吓着自己,便忙不迭地扔掉镜子,钻进暖暖的被窝。每每此际,那个老挂钟便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向我嘴里扔下一粒安眠药,送我安然入睡。

梦中,我梦见一个极纤巧,极空灵女孩。她身袭白衣,长发及腰,惟见不及双腿,犹如一片云彩,兀自在空中飘。她飘,飘向那挂老钟,费力搬来一把藤椅,抖突突地站上去,仍见不及双腿,打开老钟的箱门,拿起锁匙,向锁口插去,然后废力地拧将起来。看情形她很费力,半圈,半圈,顺时针的,侧面看上去,犹见不及她正脸,她紧抿着嘴巴,全身都在用力。

她有些喘,看来她做的真是件力气活。半天,她终将拧不动了,似乎对劳动成果也很满意,便放下锁匙,纤白的手指伸将出去,拨弄时针,把它拨到一,它便悠扬地发一声,把它拨到二,它便悠扬地咚儿,咚儿的两声,最后她把时针调到七,便关掉箱门,屈跪着爬将下来,把藤椅轻轻地拖回原地,再掸掸身上的灰尘,一副大功告成的轻松。

她回头向那挂老钟灿花一笑,我仍见不及正脸,便穿门而过,瞬际无了影踪。

一连的接下几天,我做的都是这个梦,并且梦中的女孩,不管我如何的有意无意,都看不及她的正脸。

真邪门了!醒来时我都恨恨地想,下次即使强,我也一定要扳正她的脸,瞧个仔细。然而,当我再一次进入梦境时,仍看不及她的脸,强是使上不上的。因为我好像在地球,而她在月球,触摸不到,碰不得,仿佛看一场有如玉兔捣蒜的时空表演。

完了,上课时我都分出精神想,我这花痴可真海了去,看来真得找个饱满的女人慰藉下自己,几日的南桥梦遗,精气大减,若不找个女人练上几遭,恐怕要英年早泄。

女人没找到,我耷拉着个灌铅脑袋,迈着木滞滞的步伐,一步步向家捱。校内的青春美少女无不用鼻孔瞅我,那些开过荤的女孩,我又不屑一顾,校外那些酒吧歌厅桑拿部的女人们早不知让男人捣过多少次,我这个人又有洁癖,要的女人是他人要不得的,起码像我这样守身如玉,是个处女。

第一次,我没有洗脸,手指头没沾键盘,倒头兀自大睡。临睡之前,仍恨恨地想,今晚若再让我碰到那个空灵的女孩,我便用电脑砸她的头。然后,嘿嘿,再把她的脸放在手心里,瞧个仔细……

半夜,我扑楞楞地猛然坐起,被子掀起老高,一个思维快如闪电骤然穿过我的脑际,贯通全身,那不是梦,那也是我这般半夜坐起,眼睁睁看到的事实。而我看不到她的脸,则是,我扑腾扑腾抓我枕头边的眼镜,半天才抓到,戴在我的萝卜头脑袋上。瞬时,我的世界清晰了起来。

我清凉地看着屋子,看着不远处墙壁上的老挂钟,思维却极其的混沌,是梦,是看到的事实,梦,事实……

头疼,心似乎爆炸开去的痛。

第三章捉鬼前

啪,我打开身旁的台灯,白花花的光芒散开去,一切鬼魂都遁为原形。

我侧耳倾听了许久,那座老挂钟许久没有声响。

嗯?它也像我精气大减,早泄?

我旋风似的跑将过去,拽藤椅过来,我个头不矮的,却也需要站它上去,拉开箱门,那个钟摆果然是不动的。

我拿过锁匙,插进锁孔,顺时针熟捻地拧将起来,拧得满满的,直到锁簧绷得紧紧的,无再有余力可拉。我拔下钥匙,再插向另一个锁孔。

我故意学那个空灵女孩的动作,纤纤细指伸将过去,拔弄那个时针,却也不过是一个矮棒槌,时针指向一,它响了一声,时针指向二,它呀呀学语,指向三,指向七。

我刚想把钟摆拔弄起来,让它一如既往地动将起来,却心念一动,便悄然关上箱门,把藤椅放回原位,并也故意回头向那座老钟灿然一笑。

我跳上床,熄掉台灯,大咧咧地躺下去,双眼却激灵灵地戳在天花板上。那座老钟是有几天没有响动了,好像是从我梦到空灵女孩的那天晚上,好像。

一连几天钟没有响,我不免有些灰头土脸,真是想女人想疯了,玄幻小说看多了,竟然亵渎起神仙姐姐来。

把自己重重的甩在床上,唰啦被子蒙在脑袋上,恨恨地想,让我睡个地久天荒,天荒地久吧,一觉别在醒来,以免做那个春秋花痴梦!

半夜,我毫无预兆地醒来,清晰地滴答钟摆声传入我的耳际。

我就知道,不禁心里兀自一阵阴沉的笑,它不是梦,那个空灵的女孩绝也不是我花痴出来的幻影!这座古雅的房子,我早就觉得鬼魅儿。

而我,静静抓过眼镜,罩在眼睛上,我的超感官告诉我,那个女孩儿此刻就在屋内,我的身旁。

咚,咚……

老挂钟两声悠扬,黑乎乎的钟口,瞧不见钟摆摆动的影儿。

第四章相逢女鬼时

老挂钟又有多日懒得动了,我也勿需去理。

以前看过的奇门八卦,我又囫囵吞枣地猛看一遍,虽不得精髓儿,网罗不着神仙姐姐,但对付个鬼女,自信不在话下。

吭哧吭哧,我从花店搬家来两盆兰花,贴在根际,用红线系上,打个双心结。

茶几上一杯净水。

最后,我从钱夹拽出老子从青岩寺给我求来的歪脖老母护身符。嘿嘿,不是我胆小怕死,若她是红衣厉鬼摇身而变,欺我眼目,我可不想成为她獠牙下的食物。

我舒舒服服地躺下,心想,空灵女子,你我就要谋面了。

第一晚,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戴上眼镜,我四下瞧个清楚,那杯水没有漾出痕迹,那两盆兰花傍依墙壁,根际上的双心结完好如初。

第二晚,风平浪静。

第三晚。

第四晚,风过无痕?我孱弱的肩膀细细抖动,我的妈啊,莫不是真的是遇到厉鬼了吧!

第五晚,我恨恨地钻进被窝,把老母护身符放进兜袋里,恨恨地想,即使是厉鬼,我也要搬过她的头,瞧个仔细。

有响动了。

茶几上的那杯水微微轻漾,那种碎碎的玻璃碰及玻璃的声响传入我的耳际。

我眯缝着眼睛看了过去,是那个极纤巧,极空灵的女孩,她站在藤椅上,对着那挂老钟,做着她的功课。

她及腰的长飘荡着,飘荡着,似向黑夜借了无数宝石,炫晕着我的眼。

无来由的,我竟一阵心疼儿。

那两盆兰花,似无他人,相对着眼,矜持又淡雅,冷淡又陌生,惟有根系那两枚同心结动展开来,似藤蔓般攀爬过去,无声无息,丝丝缠绕,空灵女孩的腰际,她的颈项。

空灵女孩如释重负一般关上箱门,刚想屈跪爬下藤椅,始发现自己被丝线困缚住,如木乃伊般僵滞,便整个人栽将下来。

她终将慌张起来了,自由的手拼命扯着身上的红线,却徒劳地发现红线越来越多,越来越紧。

她很紧张,浓发下的眼紧瞟我的床,回天乏术,她有点认命,也有点不休,却由红线,像乌贼子鱼吞噬食物一般,慢慢被吸向兰花旁。

她没有叫嚷,依然很安静,即使我打着台灯,端着茶几上的那杯水站到她的面前。

“告诉我,你是人还是鬼?”我蹲将下来,端详她密发下掩盖的脸。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人,你一定没看见过没有双腿却能走路的人。”她已不再做丝毫挣扎,而是扯着红线把玩起来,密发下的星眸几许动人,恬淡地道:“其实你用下这么多心机,你自己已告将你自己我不是人,是鬼。”

“呵呵,好个机敏善辩的女子,刚才还紧张得要死,现在却不怕了。”

我伸将手过去,她明显一个肩膀抖动,欲想抗拒,但奈何已依墙壁,无处躲闪,而我却也不过是撩起她面前的长发,指间滑落,掖在她的耳后。

“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搭起她的脸庞,一对蟹爪子横行起来。

她果真不动,并且几分故意地抬高她的小脸。

她有种淡淡的好,那种美丽也是淡淡的,让人看得舒服。

第五章挂钟情缘

她的眉毛细细长长,稀疏却也细致,似两只弯月舒展地挂。

她的眼睛,似水气缭绕下氲,却闪烁着小溪潺潺的清亮。

她的鼻子,有那么一点点突兀,一点点尖利,可能是造物主过于吝啬,少放了点儿肉。

她的嘴唇薄薄的,嘴巴小小的,似点上去的鲜红色果酱。

她的下巴很是尖利,耳朵倒很饱满、圆润。

“呵呵。”我轻笑起来,道:“我看到什么了?是个美女,一个不折不扣美丽的女鬼。你知道吗,今天遇到的我也是个鬼,一个看到美女就打着哆嗦,扑将上去的色鬼。”

我松开手,将她推搡出去,很是凶狠地道:“给我个理由先,你不要告诉我半夜扰我睡觉就是觉得那座老挂钟好玩。”

“你很喜欢那座老挂钟!”女鬼突兀地一句,却无视我的惊讶道:“我也很喜欢那座老挂钟。我想家,想我的爸爸妈妈,想家里的那座老挂钟。”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爸爸妈妈最宠爱,最骄纵的孩子。”女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我也坐在地上,顺从地听将下去,“无论我多么调皮捣蛋,打破什么家什东西,他们都舍不得大声叱责我,更不用说是打我,骂我。于是,我一发不可收拾,那座老挂钟便也更惨,被我拆拆装装,弄丢了钟摆,插弯了锁匙。但,爸爸总是神奇,他会奇迹般地找回弄丢的钟摆,让弯了的锁匙变直。于是,那座老挂钟便会再一次愉悦地唱起歌儿来。后来,我的生命中发生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它让我离开了家,离开了爸爸妈妈,离开家里那座老挂钟。我死了,天各一方的永别,少及双腿,人不人,鬼不鬼的诧异,让人不提防,但你偏偏得接受。那时,唯有这座老挂钟相伴,它让我悲愤的心儿逐日平静。不再怨怼过去,更不奢望将来,只希望温温润润的日子一点一点儿从身边经过,和着悠扬的钟声,感受那一份美好,那一份淡淡的平静。只不过,我仍很想家,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我没有悟透生死离别,没有参透人界生存的真谛。我的悟性是差的,对人间仍有几许留恋。”

我偏转过头去,女鬼斜倚着墙壁,脸庞上无哀无怨,泪水自辟蹊径,长长淌。

指起地上那杯水,我咕噜一声倒向那两盆兰花,便站起来义无返顾地奔上床,厚厚的被子蒙上头。

第二日,那两遍兰花,似无他人,相对着眼,矜持又淡雅,冷淡又陌生,那两枚同心结似昨日,但有笑意盈盈。

几天我都没有回家,更没有去上课,优游流恋于各大商场闹市,沉迷于灯红酒醉的歌厅酒吧。

我有些慌张,心微痛,那个女鬼泪水长长淌的脸庞不时穿梭于我的脑际,飘乎过我的眼帘,她很平静,却很忧伤。

女鬼,那个女鬼。

第六章赔了女鬼折了钞票

女鬼,女鬼?我猛然揪扯自己的头发,懊丧起来,那个空灵女孩有种淡淡的好,淡淡的美,怎能呼之为女鬼呢!但,我忘记问她名字了!

如果她喜欢我的家,喜欢倾听那座老挂钟的悠扬歌声,我不介意我的家就是她的家,那一室房子。

我像吊死鬼似的抽疯般买来一只单人床,一只软软厚厚的床垫,一套被褥,然后雇人,找车,吭哧吭哧搬进我二室一厅的那一室。

舒平褥子,摊开被子,一切收拾停当。我美不滋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飞速地旋转着,女孩子都喜欢美的,我应该给她买来一面镜子,梳子更应该买的,她密密长长的头发,于灯光下梳理,那么美,那么的美。

我咕噜一声,吸回我垂涎欲滴的唾液,撒开我的萝卜腿便跑,在化妆品店捧回一大堆女性用品,就连卫生棉也买了好几包,再拐进女性用品店,在那些花花绿绿,式样千变万化的胸衣前,我瘫了。

店员走过来:“先生需要帮助吗?”

我眨着懵懂的眼,寻摸着,空灵女孩穿衣服松松垮垮,而我又是没有经验的处男,叫我如何量体买衣!

“先生”,店员复向前走进一步,热情地问,“请问你是给女朋友买吗?请问她胸围,臂围是多少,她喜欢什么款式的?本店内衣款式多样,我可以给你介绍。”

胸围?臀围?我正眼看去,店员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胸前若隐若现的两个圆球似乎同叶子一般大小。

“先生,你留意过女朋友平时戴多大尺码的胸衣吗?C码,还是D码?”

店员连珠炮的帮助让我眩晕起来,半天得不到回应,她似乎很着急。

“就是,就是—”我双手指着她胸前的球,打着弧度,比量一个馒头大小的圈圈,支支吾吾道:“就是同你这般大小,这般大!”

店员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旁边其他店员哈哈笑开去,很是轻浪。

我力持镇静,眼睛斜溜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眼睛直直在眼前店员身上下了锚。

我很是正统,很是严肃,下达命令道:“把这个店里所有的内衣,统统都帮我捡将出来,我都要了。”

店员搂抱一堆内衣,而我则是几分昂然,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四方步走向收银台。

然而付款时,小票上的巨额数字让我完全瘫了。

我哧溜哧溜坐在地上,双条腿直直伸。

我的妈啊,我这次英雄可真是大了去,老子给我一个学期的伙食啊!

“先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哦。”摇着大脑袋,我打着掩护道:“男人就是比不了女人,只逛了这么会儿,买了这么点东西,就累得腿软,浑身不舒服。我休息会儿。”

空灵女孩那一室,我收拾得格外停当,那些内衣也板板正正放在箱包里,搁置一隅角落。

空灵女孩,你无须四处飘荡,此后这便是你的家。

然而几天,我躺在床上蹲坑,无论眼睛睁得多么地圆,瞧个多么仔细,直累得筋疲力尽,耳晕目眩,眼皮直缴械投降,也没瞧见空灵女孩的半个影儿。

完了,我这个这花痴可真海了去,既然自作多情到一个女鬼身上了。

赔了女鬼又折了钞票。真真我亦狂来我亦颠。

第七章菊花香的爱情

日子又恢复以前,我一如既往地看着毛片借此打发没有女人的日子,一边也死啃着网络荡气回肠的故事,只是偶不然地瞟几眼那座老挂钟。

每天,我都对老挂钟做足功课,让它精力充沛,喝着悠扬的歌儿。

空灵女孩,你是没有借日回来了。

一连多日的白菜萝卜,吃得我此时更像个萝卜,细长的脖子顶个精瘦的大脑袋,忒吓人。

但也得忍啊,紧紧裤腰袋,现在的生活犹盛老子口中的六零年代!咬咬牙,我拎着两箱方便面,孱孱弱弱,一路摇摆,心下这个恨啊,四楼怎这么高!

打开门,甩下方便面,我瘫在地上,兀自中呼哧。

“为何总是这样……为爱疯狂。”我定睛一瞧,老子来电了。

“喂,老爸!”我迅速按下接听键。

“喂,儿子,近来怎么样啊?一个人住得习惯吗?画画学得如何了?”

“不好。”我全盘否定。

“怎么个不好法?”老子的语气凝重起来。

“碰见个女鬼,钞票花个精光,现在只得日日啃方便面。”我如实相告。

“你这个混小子,你不给我好好学画画,竟然糟蹋钱泡女人!”老子的绅士风度飞了,完完全全体现六十年代穷小子的劣根性,不忘本。

“不是女人,是女鬼!”我强调一遍,给他一个确定的认知。

嗯?老子的电话进水了,怎么没声了呢!他一向喜欢蹲在毛厕里给我打电话的。

完了,这次,我真是飞蛾扑火,自奔死路,没的活了。

我刚想甩飞电话,却惊奇地看见空灵女孩坐在藤椅上,一身红丝线缠绕。

她凝然坐在那儿,安静而专注,像纺纱女郎,于漫天飞舞的红丝线中,小心翼翼解下缠绕左手臂的红丝线,解下一条,无数条又复缠绕上去,她又得把红线一根根绕将下来。终将解完了,左臂自由了。右手臂又爬满了红丝线。

她叹口气,却全无责怪之意,似娇嗔,努着红唇似一粒红樱桃。

我悄然走过去,看见前几日我刚买的《菊花香》搁置她的身侧,藤椅的一角。

“告诉我,你又陷入麻烦中了,是吗?”我呵呵地问。

“是哦。”空灵女孩不吵,也不闹,对我的出现没有表现任何的惊诧和意外,一副了然,似我若有若无,道:“看来我真的是很蠢笨,同样的错误既也犯了第二次”。

“不是你蠢笨。”我耸耸肩,道:“是我没有做好待客之道。”

取了一杯净水,我优哉游哉倒向那两盆兰花。

空灵女孩也优哉游哉看着红丝线像蚯蚓般爬下她的身,最后依傍依兰花根际,成两朵同心结。

扯下同心结,我把红丝线扔向一边,道:“以后你来往自如了。”

空录女孩从藤椅上站将起来,蹦蹦跳跳,一副舒展筋骨的模样。

“你很喜欢看书?”我搭讪着问。

空灵女孩舒展够了,一副轻松,便坐将藤椅上继续看她的《菊花香》,把我完全晾晒一边,似我为无味大香瓜。

哈哈!

我搔搔我的大脑勺,本未倒置了呢。

我也得找点事干呢!毛片是不好意思看了呢,我只得故意深情网络爱情故事,嘿哈,并借用喉咙深处的空气流动声表示我的感慨,故事情节的屈折、生动。

我不时瞟眼看向空灵女孩,然而,她却一眼也不看向我。

无趣极了,无趣。我爬上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那么一点儿响动,便以为空灵女孩要走,便嘟嘟嚷嚷道:“其实那一室我给你准备了床和褥子,如果你愿意和我共听老挂钟唱歌的话,你可以留下来。还有,虽然我很色,但放心,我不会非礼你的。”

一股凉凉冷冷的气息喷涌我的脸上,我一猛的睁眼,空灵女孩大特写的脸出现我的眼前。我不敢动,就怕稍微那么一不规矩,我的蒜头鼻子便非礼她精巧的小鼻子。

我对着眼,瞅向她圆溜溜晶亮的眼。

“这样的爱情,现在还有吗?”空灵女孩很认真地问。

嗯?嗯。她指的是《菊花香》的爱情。

“那样的爱情现在少有。”我屏住呼吸,用鼻子哼哼道:“因为少有,人们便渴望,便追求,因为少有,作者便把它写在纸上。”

“你的意思是没有?”

“有,只是你我都未曾遇上。”

第八章女人与狐狸

从那以后,空灵女孩每晚都在我归来之时端坐在藤椅上,书一本本的看了去。

而我,除了看网络小说,就是狂打游戏,视屋内旁无他人,既不搭讪,也不打招呼,你来之来,去之去,就当你是一缕空气。

一日,我正沉浸在一个网络爱情小说里,不知空灵女孩何时蹲伏我身一侧,盯着电脑屏幕凝视许久。

“那里”她指着电脑屏幕道:“那里有好看的故事吗?”

嗯?嗯,嘿嘿!我就知道。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有点耍大牌,明晃晃一个占上风的刺头。

“你为什么不怕我?”她有点不愿提及的回避,但眼神里抖突着将自己逼上沿的决然。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鬼,并且是一只丢了腿的女鬼。”

“之所以变成一只鬼,是因为丢了生命,因为丢却了生命,一切也就变得敞亮,无可蔽人,比活人来得袒荡,来得爽快。所以,做鬼比做人来得正直些,善良些。”

“我叫方小叶,大家都叫我叶子的。”

渐渐的,我和叶子熟捻起来,她会毫无顾忌地在我的屋子里跑来跑去,蹦来蹦去,十分活跃,虽然少及双腿,却像一朵云彩空中飘,一只雨后鲜凌凌的蘑菇兀自在田间小径上蹦跳。

她看遍我的书,便瞄上我的电脑,恶霸般地轰我下电脑桌,独享我最后的唯一快乐。

她晚上少有在我这儿停留过夜,但却时常钻至她那一室捣鼓,并且理直气壮地宣称,私人领地,他人勿扰。

有一日,我实在按捺不住,趁她看网络小说昏迷的档儿,便蹑足潜踪特务般探头过去。哎哟,我的娘!我整个向后倒塌,犹如一扇门轰然而倒,整个眼睛摔得金星乱溅,差那么一点冒将出来。

我蹦地跳将起来,忍着痛,再次定晴看去,啊,琳琅满目,一件一件,闪着光,耀着眼,织就成一朵盛大的花,盛开天花板的莲花灯上。

原来,叶子将我送她的胸衣、当作装饰品装饰起来,其匠心独致,淘宝店铺的设计师都堪称不如。

原来,胸衣、内裤不只穿在女人身上是美的,这样摆挂起来,也很美,也足以让男人鼻子流血。

我又一阵眩晕,嘿嘿。

我悠游其中,仿佛翩然于众美女中的帅公子,碰碰这个,逗弄逗弄那个,蝶恋花来,花望蝶,莫不过如此。

从叶子的专室出来,我的眼睛仍是花的,兀自嘿嘿不停,笑得叶子真惊慌,肩膀抖个不停。

所以当外人破然而晓时,我就是贪恋女人内衣的恋物痴者,吃不着葡萄,便啃葡萄树皮的骚狐狸。

一个晚上,我做得便是这般美梦,一群美女翩然殷勤于我的左右,而我却漫不经心,双眼漠然而视。旁边,叶子翩然舞蹈,没人叫好,没有观看,她仍兀自一人舞蹈。

第九章丹青的老子

第二日,我抱着被,兀自缠绵,就怕那么一睁眼,一觉起来,美梦幻化泡影,我就光溜溜。

不睁眼,不睁眼,我死也不要醒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扰人的手机铃声不知识务地击中我的软肋。

我忍。

我忍。

我梦,我梦,我仍做美梦。

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扰老子美梦者,扒了你的皮,拆掉你的肋骨,全当做叉烧包的下脚料儿。

抓走手机,咦,咦,老子!

“喂。”我顿时失去底气。

“喂,苏丹青,你这个混小子!”老子连珠炮似的骂道:“你给我跷课,在哪儿给我闲晃那,给我滚回来。”

“我没有跷课,更没有在哪儿闲晃。”我顿时精神起来,声音调低了下去,道:“昨晚灵感太晚,今早一觉儿便到你叫我起床。”

“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在你学校那儿,快点给我过来。”

我的天,老子几时这么大方了,宁可少嫌几毛钱,也来学校查我的岗。

我蹦将起来,仅着我的小裤衩下地,套上牛仔裤,穿上我的红T恤,画笔、颜料、画纸,一股脑地塞进单肩包,旋风般跑下楼,尥蹶子向学校赶。

老子不知何时被请向校长室,那辆鲜有跑将出来的加长林肯炫耀般停在楼处。

我瘪三般地垂头丧气,三里外便听见他喧宾夺主的白话儿。

“苏丹青!”我正晃着大脑壳,偷眼向里瞄,却不想老子一心可二用,眼贼得慌,大喝一声,道:“你怎那么没礼貌,快点给我进来向校长问声好。”

我小跑进了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全因进学校一年来,校长一眼没瞅进,便眉睫转换之间,偷摸狠剜了几眼,高叫道:“高校长早晨好!”

我看见,那个没毛的校长想笑但忍住了。老子抓了抓头皮想干嘿嘿几声,但终将按捺不住,冲将上来,便想给我几个毛栗子,却半途捧起我的脸,道:“你撞邪还是怎么着,脸色怎这般颜色?”

天天与女鬼见面,不死也有半条命是阴魂,脸色怎能好看了去!我心里兀自嘿嘿,却装可怜道:“几日学习辛苦着了,有些吃不消。”

校长干咳几声,嘿嘿笑说,是不是教师布置的任务辛苦了些,改日找他谈。

老子的眼珠子却叽哩骨碌乱转,道:“高校长,今天就打扰到这儿吧!你说过的事儿我挂在心上。小儿在您学校多蒙照顾,本想中午请您吃饭以示感谢。但,你先忙儿,晚上,我开车接你。”

不必了,不必了,校长一再推辞,今公子的事儿便是学校的责任,敬请放心。

“有必要,有这个必要。”老子一脸褶子的笑,道:“关于校办工厂的事儿,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请教,要请教。”

老子无暇顾及我跷课的事儿,也不再顾及我花钱泡妞的事儿,而是一路狂飙,精刮大街小巷,搜来一箩筐的风水先生和阴阳先生,并且在他们一并确定我一身阴气,定沾惹女鬼后,便狂奔我单身住宅,狂施大法。家什器皿,门口通天镜,门内侧高悬桃木剑,叶子的那一室,锁着,我拼死没交出钥匙。他们终将放弃后,便把目光锁向那挂老钟,说其鬼魅,红丝带捆向钟摆,红丝带捆向锁匙。

万事完毕,众老先生手捻胡须微笑,道,无碍,无碍。

第十章丹青的混乱

老子拿那大打子钞票酬谢。我红了眼,足够几个学期的伙食,滚打滚儿的花,没等我呼的扑将上去,却被他老人家一个毛栗子打晕在地。

“各位先生辛苦哈,辛苦了,这些钱不成敬意,收下,收下!”

“苏丹青,你那个歪脖老母护身符那?“

“在这儿。”我拍拍胸口道:“你给那些老骗子那么多钱,却一个子也不给我,你明明知道我穷得要死。”

“嗯!”老子很满意,道:“你小子还是可塑之才,无论怎样,发生什么事情,那个护身符都不可离身,青岩寺的歪脖老母是很灵验的!”

我想要个老婆,我想,但菩萨为啥至今儿还没给我?

“苏丹青,拾到,拾到,晚上请校长吃饭你也要去。”老子的嘴啪啪不停。

“没什么可拾到的!”我扯扯身上的红T恤,拽拽牛仔裤,再看向脚上那双略有层次的鞋,道:“在我行头上你是不肯投资的,我身打身就这么一套!”

“别认为你老子我小抠儿!我死是不带走一分钱的,那些钱都是你的!”老子一股六十年代的严肃,道:“你是可以养活自己的,更可以供应自己的需求,只有你小子自己有种!你们校长说了,你们大二的学生可以当家教,更可以走向街头给人画像赚钱,你为什么不可以!泡妞脑袋冒个尖,自己赚钱却松了裤腿,尿包!”

“不是泡妞!”我理直气壮,道:“泡鬼!我泡的是女鬼!”

“混小子!”老子又一个毛栗子打我坐地,道:“少给我放烟雾弹!别以为你老子我只迷信!现下,妞远比鬼来得厉害,来得邪乎!”

吃完饭,贪钱的老子返回公司继续他的一毛不拔了。虽然他仍担心我泡妞,担心我遇到鬼,担心我营养不良,却仍一毛钱没给我。

我蔫蔫地往家走,脚步踢踏踢踏。

捱到家,便扯掉钟摆、锁匙上的红丝线,摘下通天镜,卸下桃木剑,统统扔进我的臭袜子里,器皿家什,则喷上六神花露水,均均破了他们的法。

完毕,我刚坐下,便瞧见叶子在墙壁兀自半个头,左顾右盼,一副谨谨的模样。

“叶子,进来吧!现在营地很安全。”我双手托腮,目光呆滞。

“呼呼。”叶子呼的从墙壁里钻将出来,双手抚胸,一副精魂未定的模样,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好恐怖?”

“一些江湖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我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叶子很顽皮,逗弄道:“是不是怕我是鬼,有天吃了你?”

“不怕。”我摇摇晃晃站将起来,直奔电脑道:“就怕我哪天饿得要死,吃了你。”

“你不会。”叶子哧哧笑。

“为什么?”我打开IE浏览器,破天荒地登陆QQ。

“你好像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叶子吞吞次次,颇有些羞赧,却又后悔刚才的说话,急忙更正道:“你为什么不同女孩子交往啊!”

我把目光从QQ上调转过来,定格叶子的脸上,她今天有些怪异,道:“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是色鬼吗?我的话是不折不扣的,我就是一个看着女人打着响鼻的色狼,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很感兴趣!”

“你今天好奇怪哦。”叶子搓着双手,有些无措,道:“你明明没有女孩子交往吗!”

“叶子,”我挠挠脑袋,寻摸道,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半天才回应,道:“不是我不与女孩交往,而是女孩看见我大凡都跑掉了。”

“但是,但是我没有跑掉啊。”

“你?”我把目光调转到QQ上,道:“你是不同的。”

“我不同?”叶子沉思起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一只鬼?”

“不是的。”半天,我又更正道:“也许是吧。”

“苏丹青?”

“怎么了?”我又一次调眼过去看到叶子的手有些抖,鲜红的唇愈发白了去,便道:“你冷吗?”

我感觉到是自己不经大脑的话语伤害了叶子,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鬼,却不许他人说。

握住叶子的手,我的另一只手又覆盖了上去,道:“快秋天了,你的衣衫委实单薄些。”

“苏丹青”叶子看向QQ,没有迎视我的眼,道:“那是什么东西?”

“哦。”我随口答道:“一种网络工具。”

“什么工具,拿来做什么的?”

“游戏的。”

“你撒谎!”叶子突然的大喝,惊吓我这个活人一激灵,她咄咄逼人道:“很多小说都谈到这个东西,它叫QQ,是一种网络聊天工具。”

“哦?”我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顿时掉了下来。

“你的QQ上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叶子抽回她的手,明确确指向那人的头像。

“一下子我就会让它多了起来”

“苏丹青”叶子问,“告诉我,你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没有?”

我的眼睛定向那个头像,青春如花。

如花,你告诉我,我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没有。

“叶子。”推开键盘,我的声音有些涩,道:“今天我是被折腾累了,先去睡,你一个人玩,玩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

“我要在那一室睡。”叶子下达命令。

“随你。”

第十一章丹青的前程往事

把头重重地插进被子里,犹如一个亡命的野鸡,兀自把头插进雪地里,丢却屁服露在外头。

如花,不是我故意想起你哈,是有人问起,我没有违背临别的诺言。

如花,她大我一岁。

老子生完我,便把我撇在农村的奶奶家,一个人裹着行李卷去创业,那时正值如花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她是邻居的小女儿。

一岁时,如花总是无缘无故揪扯我的头发,抓花我的脸。

二岁时,如花总是在我学走步不稳的当儿推搡我,害我摔一个又一个的屁墩。

三岁时,如花总是嫌我走路慢,一张一张往我脸上贴面片。

四岁时,如花和我共沐一张浴盆,并且总欺负我帮她擦背,共演鸳鸯戏水。

五岁时,六岁的如花去上学,我一个很寂寞,更加很无聊。

六岁时,抽打着大鼻泣的我被如花牵着去上学,并被她郑重向其同学介绍为弟弟。

七岁时,如花的辨子让一个男生系将凳子上,害她回答时出了糗,我半块砖头,让那个男生的脸来了满堂喝彩。

八岁时,我相貌出众,如花也随他人一起叫我朱元璋,我便封她为马大脚。

九岁时,山里红红遍满山遍野,我和如花背着小箩筐满山跑。

十岁时,如花身高体壮,我矮小精干,分别被赐名为城里人,山里户。

十一岁时,我学会了自行车,日日驮如花去上学。

十二岁时,我和如花野猴子般在丛林枝杈间穿跃,摘采蘑菇,如花一不小心摔将下去,裤子沾满了血,我以为她摔死了,便放声嚎哭。

十三岁时,如花不再同意我驮她游泳,逮捕河蟹。

十四岁时,如花初中毕业,在小树林里,我第一次握她伸将过来的手,柔柔嫩嫩,细细绵绵,却也紧张得要命。

十五岁时,如花走出山村外出打工,为我赚大学学费,却不知俺老子此时生意红红火火,只不过对我一人苛刻。

十六岁时,老子认为我精骨已成,便接我城里读书。

十七岁时,我第一次拥抱了如花,并问她为何不嫌我丑,如花答,看习惯了,不觉得。

十八岁时,如花问我爱不爱她,我说爱。她问我拿什么爱,我答拿我的未来爱。

十九岁时,如花失了踪,我高考落了榜。

二十岁时,我得知,如花嫁了一个城里富足户,生了一个小女孩。我发了疯,而她却平静地撩着衣襟奶着孩子告诉我,苏丹青,你忘了我吧。

我一如她所愿地忘了她,虽然那时候老子的剔牙肉便可买下她家的粮仓。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挺恨老子的。玩什么深沉,什么我的钱都是你的,我讨厌死这句话了。现下,一切越发不重要了。

什么你的,我的!

现下你把一切财产送将出去我不会如何。

我被你训练得很好,你,我分得很清楚,是你想要的成果。

第十二章死而后生

第二日醒来,一睁眼,鼻子尖上空便凭空冒出三张脸,长满痘痘男人的脸。

老大,老二,老疙瘩。

我别过脸去看向四周雪白的墙壁,不情愿地再次别过脸回来。

“怎么一个美女姐姐都没有?”

“熊样!”三个人终有一个出气出来,又惊又喜,死命抓住我那稀疏的萝卜毛发,似乎我还魂,道:“苏丹青,你吓死我们都,你都死一个礼拜了!”

我哦的一声,差那么点又来个半死,吓得哥几个又好顿抹前胸搓后背。

“是哪个仙人告诉你们我要死的?”我咽了一口唾沫,压压气。

“嘿嘿嘿。”哥几个好一顿淫笑道:“老三呵,老三,我还以为你是怎样个正人君子呢!租房子,培养灵感,全是狗屁,全是背人耳目!私地里藏着个小美人。”

“喂!”老疙瘩一副楚楚动人,凄苦的模样,道:“快来救救苏丹青吧,他快死了。呜呜!”

叶子!

“嘿嘿!”我也兀自干笑,道:“本想私地里藏个美女独自销魂,却不想仍被你们发现,命苦,命苦。”

“老三!”老大不顾我孱弱的胸膛,咚咚当鼓捶,道:“弟妹在哪儿,叫出来让哥哥瞧瞧。“

“她是仙女。”我摇头晃脑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岂是你们这些俗人看的。”

“样!”老大又一阵猛捶,害得我哀叫连连,“给你点精气神儿,你就得擞起来了。”

哥几个临走的时候好一顿伤心失望,说我自私、小抠,养个美女独自专宠,一眼都不让他们瞅。

我一阵阵儿苦笑,心想,如今我也只得养个鬼女,并且是个没腿儿的鬼女。

屋子内沉静下来,我的心儿也是沉默。

闭上眼。

昏沉的几日,我什么都不知道。

死了,老子便不会喳乎我的钱都是你的了。死了,我突然兴奋起来,那时候老子眼珠子定将努出来,像蚂蚱眼睛那么长。

耳边有女人哭,期期艾艾地哭,期期艾艾地哭,很是凄凄。

睁开眼,是叶子在哭。她肩膀抖动着,双手捧脸,极力压抑着。

“叶子”我抽动叶子的手,安慰道:“我这个鬼魂已经还魂了,没事了,你不要哭。”

“苏丹青!”叶子猛的扑将上来,两只纤细的手臂圈住我的脖子,小脸贴将我的胸上,放声大哭道:“那晚你整晚整晚叫着如花的名字,昏睡不醒,我很害怕。”

无怪乎人们喜欢拥抱,男好,女好,人或鬼,都需要来自心灵的碰触,需求慰藉,渴求他人庇护的那种安全。

双手慢慢放置如花的肩上,我轻轻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道:“叶子,我告诉过你的,我是一个色鬼,倘若做起花痴梦来便癫痫疯狂。不过,我保证不让你再受这样的惊吓。”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叶子也逐渐开怀。

当我起床站起来的那一刻,生命原本的鲜活再一次注入我的体内。

我伸展呼吸,感谢生命再一次拥有美好。

第十三章无兰幽雅

而叶子原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不停,此时却惊步连连,嘴巴张得很大。

“怎么了,是不是看我这么快就死灰复燃了,很是惊奇?”

“不是。”叶子围着我不停地蹦,不停地跳,摇着头。

“那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大病初愈,新人新气象,比以前更帅气,更潇洒?”

“也不是。”叶子仍摇头。

“那是怎么了?”我一头雾水,颤颤乎乎,又要晕倒。

“你的眼睛,躺在床上看就很大。但是当你站起来的时候,越发的大,咣当咣当,像个大眼灯似的。”

“真的?”我不信,便晃到镜子的跟前,“嗯?啊!”

看到了什么?我呲牙咧嘴的懊丧,我看到一个大马猴在照,在照镜子,他的眼睛就如叶子所说,像个大眼灯。

“叶子。”我擎起孱弱的手臂,手紧握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间吐将出来,道:“明天我就去参加散打队,练得一身好筋骨。”

“呵呵”叶子笑开去,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在我眼前流泻。

“怎么,你不相信?”我用力起来,企图胳膊上隆起那么一点儿肌肉。

“信,信。”看来叶子是不尽然相信我,却有企图挪将过来,粘缠道:“苏丹青,你病好了,要怎么谢我?”

嘿嘿,小女子斗不过大脑勺也,这不来了。

“叶子”,我敲敲大脑勺,道:“自我生病以来,你一直照顾我,很辛苦的!说吧,什么事,我一概应允。”

“我想要个网络QQ。”叶子似乎怕我不应允,便捏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

“嗯?嗯,嗯,嗯。”我答道:“要个QQ吗,这个简单,不过,叶子,你莫要这般摇晃我,恐怕大病初愈的我一会儿便将散架子了。”

“好。”叶子松开我,又蹦又跳,道:“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答应,答应”我忙不迭地一连串答应。

不消一日,我便要来一个QQ,颠颠地跑向家。

叶子已在电脑前端正地等着我,看我进门,不待我脱鞋,便迫不急待的拖我电脑前,点开2005QQ登陆器。

“苏丹青?”叶子用着一种极期盼的目光看着我。

“QQ来也。”我缓着长尾巴的语调,道:“371035395,不错的QQ哦,网上开价是十二元多呢,比我的多八元呐。”

“真的吗?”叶子望着旋转不已的企鹅,兴奋地在我身边荡来荡去,兴奋地嚷道:“苏丹青,你说我起个什么网名好呢?什么网名既有创意,又有诗情画意,又不显得俗气?”

“网名?”

叶子是一个淡雅的人,有种淡淡的好,拥有的美丽也是那样的恬淡,恬然而舒适。

叶子喜欢玩,喜欢笑,喜欢蹦跳,却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覆上面纱,一切又很神秘,似兰花,典雅,悠悠,午夜缭绕怡人芳香。

美好,好。

无兰幽雅。

“就叫无兰幽雅。”我道。

“无兰幽雅?”叶子停了下来,手肘支在键盘上,托起脸庞,秀发兀自流泻,眨眼已遮半边脸,声音远远却又近在耳边,“为什么叫‘无兰幽雅’啊?它有什么特别好的含义吗?”

“含义吗?”我斜眼溜了溜那两盆兰花,呶呶道:“就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叶子也定定地看了过去,半天才僵僵地转将过来,圆圆的眼睛也越发地圆睁了开去,愤愤道:“你在讽刺我,说我没有片刻儿的安宁,像个猴跳儿似的!”

“叶子,‘无兰幽雅’在我眼里它的含义是不无兰花的幽静、雅致,给人以深遂,给人以遐想。现下是个怪异的社会,什么东西都是越另类越好,并且被人冠以美名标新立异。我们不妨也下个噱头,清新、淡雅外,迷惑他人的眼球,无即有,有即无,好,好。”

“叶子,叶子!”半天没得到叶子的回答,我的视线从电脑调将过来,定在叶子的脸庞上。

叶子的睛神深遂而专凝,小巧的嘴吧紧紧地抿着。

顺着她的视线我又望向电脑,定在QQ好友名单上那个惟一的好友,无兰幽雅,蓝色飞扬的头发,深遂的眼,紧抿的嘴巴,我笑,道:“叶子,我习惯加自己好友的,这个头像便是你以后的网友看到你上线后的样子。”

第十四章丹青唤来小宇宙

叶子迷恋上了QQ聊天,并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连看我几眼,都觉得吝啬,虽然那几眼中的我顶着一个乌黑的熊猫眼,高高的鼻梁瘫塌下去,唇角裂扯那么长的大口子。

我哎声叹气,咝喽嗨哟,拼命用棉棒蘸酒精涂抹伤口。

本想参加散打队精壮筋骨的,谁想却预支了挨揍,并且这楱实实惠惠发泄在我的身上,伤口哦,这么的疼,钻心裂肺的。

那个海马,我是惹将不起的,虽然他的拳头没有我的脑袋大,足足小了二圈还有余。

他一定是多日被女朋友撵下床,憋闷得慌,才把全身力气撒在我的身上!

我的命怎这么的苦,我看了叶子一眼,她正兴奋盎然,和一帅哥聊得紧,偏偏和那个海马分到一组,成为他每日学习内容的练习品。

女人,就是娇宠不得。一旦你满足了她种种要求,哄上了天,她便把你晾在一边,蔫管你的死活!

哎哟,我龇牙咧嘴。

“苏丹青。”我瞄向叶子,而她仍一眼都不瞅我,仿佛在和空气说话,道:“别在做鬼脸了,我是不会被吓坏的。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睡觉休息吧!”

一天课程后,我是耷拉着脑袋,咬着牙,狠着心一步一步挪向散打馆的。今天那个海马又要发飙了,面临我的又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满堂结彩了。

妈的,我咬紧嘴唇,不练得浑身武艺,就成仁算了。

授课内容要领,我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满思想里都是那个海马的空中连环踢,我的半边脸整个倾斜过去的场面。

两条腿越发地站不直,小腿肚子使劲向两边挣扯着,我抽搐着,差那么一点就瘫痪在地。

死了,死了,看那个海马眼神就不对。

闭上眼,我死心塌地等着受用川菜料理,磬儿,钹儿,粉儿,绿儿,一律在我脸上调染开来,一幅美好的江川山水画。

菩萨啊,赐与我力量吧。

我想起《圣斗士星矢》里的星矢,但凡被揍得死去活来的档儿,便唤来小宇宙,冠上黄金圣衣,一式定江山,神清气爽地俯视敌人于身下。

海马恶狠狠地扑将过来,紧握的拳头直直地击将我的面门,犹如恶狼扑将柔弱的小绵羊。

我靠。

我亮闪闪地大眼睛射出激灵灵的光芒,哼哼的笑声,我看出海马眼底刹那的惊惧。

我一侧身躲过海马的一击,伸手钳住他的手腕,肩膀顶住他的肩膀用力甩将出去。

果不其然,海马犹如一扇墙倒塌击飞多许灰,吭哧吭哧半天,始爬将起来。

嘿嘿,我蹦跳起来,感觉自己就是拳击台上的拳击手。

“呀呀”,我围着海马旋转个不停,像个高傲的武士,又似仙人坠入凡尘,格外的兴致盎然。”

海马皮糙肉厚,十分禁揍,气匀净平了,再一次气极败坏地扑过来。

“嘿嘿!”我迎着奔过去,半路腾空而起,空中连环踢当学当用,力道大得海马直掀空中,滑过一道圆润的弧线,重重地摔将地上。

我得意地扭脸过来,轻轻地跑,如沐春风,却不提防摔在地上,仿若茧蛹抽丝,无了精气神,云里雾里,迷糊了半天才爬将起来。

我一身的纳闷,我的身体有人走过,离开。

第十五章女人的殷勤

叶子多次叫我,我都没有应声。

“苏丹青!”叶子的声音大了些。

我只将目光斜斜地射了去,便调转过来,定在歪脖老母护身符上。

“你今天将那个海马修理得很过瘾吧?”

“嗯?”我的目光定定地射定叶子的身上,虽然她的注意力仍在电脑上,对我似乎漫不经意,“难道今天果真是你帮助我?”

“当然。”叶子千年不遇地推开键盘,离开电脑桌,向我走来,道:“除了我,你还会想到谁会帮助你?”

“呵呵。”我摇动颤巍巍的大脑袋,笑道:“也是哦,不过,叶子,我以为你对我漠不关心。”

“苏丹青!”叶子一下子热情了起来,我有些害怕,因为我看到叶子眼底的居心叵测,企图满满。

果不其然,叶子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摇晃道:“苏丹青,你带我青岩寺玩!”

“嗯?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叶子提出去青岩寺,更没在想到她知晓青岩寺,青岩寺为观世音菩萨三十二化身之一的歪脖老母潜修之所,岂能为一个女鬼出现之所?佛门圣地,一切妖魔鬼怪不遁了形才怪!叶子去,犹如飞蛾扑火,自投死路罢了。

“苏丹青!”叶子呼的一下子搂将我的脖子,荡起了悠悠,道:“行不行吗,行不行吗?你都说话啊!”

我的血往上涌,眼睛往上翻,正魂归西天的档儿,我麻溜地分开叶子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道:“叶子,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青岩寺的?”

叶子索性将下巴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很安静,和着女性特有的那种细腻和温柔,道:“以前我去过青岩寺的,那里的风景很美,你那块歪脖老母护身符我也求一块。”

“叶子,”我转过头去,望向叶子那对水气氤氲的大眼,很娴静却也很笃定,虽然她的大眼睛里流淌的满满是企盼的味道:“你知道青岩寺,那么你也该知道那个地方现在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知道。”叶子低低地说道:“苏丹青,什么道理我都知道,所以只有求你。虽然我是鬼,但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更何况我是一个信奉菩萨的鬼。我有事要求观世音菩萨的,我是一只少了双腿的鬼,却不想和任何人有什么的不同,什么的异样。我想要原来的样子,想要一双完整的双腿,想必,大慈大悲的菩萨不会拒绝我这个可怜鬼女孩这个小小的请求。”

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说话,因为叶子的眼一直看着我,虽然她的口声声说着她的信奉,她心中的佛。

“叶子”一下子,我忽然沉寂了下来,几许的无奈,人生的落寞,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话已经到这儿,我是无法拒绝你的。现下只需想办法,让你进得了青岩寺,参拜歪脖老母。”

“我是鬼,在菩萨面前遁不住形的。”叶子很是悲伤,泪水涌了出来。

“叶子,办法总是有的。”破开荒地,我从书包里掏出画笔,摊好各色颜料,道:“下周末吧,下周末我一定让你参拜到观音菩萨的。”

“下周末?不!我要这儿周末去。”

我抬起头来,望向叶子的眼。

我眼中的她很凄楚,绷凝的小脸,不再是乞求,却是几分的命令,却又这么地让人无法拒绝。

“好。”我放下画笔,拾起绘画铅笔,道:“就这周末吧。”

“苏丹青,谢谢你。”

“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苏丹青,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怎么让你进得了青岩寺,”我没有抬头,因为我的生活很简单,不习惯看别人的满腹心事。

女人的殷勤都是有企图的。我虽小心翼翼,却也踩进套子里,被人勒紧了脖子,却也美滋滋的,甘心愿为她服务,却不敢扣心扉问问她究竟是我的什么样女人。

我说过,我看过奇门八卦的,只不知在画纸上画什么样的叶子,展现什么样的企盼。

几日,熬干了心血,枯黄了眼,千百张的叶子,或依风而笑,或傍床而卧,美则美焉,却不尽我心,恨恨地统统撕个粉碎。

心烦意乱,我想扯个喉咙号啕大哭,但是硬挤不出几颗眼泪。

第十六章出游青岩寺

平生第一次,且不与自己有丝毫屁毛关系,我却发现自己活得贼憋屈、窝囊。

我想做个叶子游魂四方走动,吓死那么几个人,图个解恨痛快,但可恶的是,双腿皱巴巴的,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勉强挪那么几步,我一头栽到床上,昏沉地睡去,那一丝清醒仍在想,画什么样的叶子。

灵感,灵感。有的人对灵感的解释为人有多个元魂,一旦其一无魂苏醒,便赐与人奇异的思想,额外的力量。

半夜,我诈尸般猛然坐起,滚爬地下床,铺上画纸,握住绘画专用铅,刷刷刷,几将而就。

哈哈哈,我兀自狂笑,爬上床,再次睡去。

第一天,太阳照到脚后跟,我才得以勉强地睁开眼,全身软软的,一股精气神进去后的空乏,几分的懒洋。

很累,但我喜欢这种舒适,疲倦的味道。

斜斜的,我倾过头去,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张画,重重的,我拍了拍额头,仍记不得冥冥之中自己画了什么。

时针划过十二,指向六,我方有丝气力下床,入定那幅画。

清晨些许萌动的清亮,映应叶子幽灵般的长发,似借来深夜鬼魅的眼,闪动灵性耀眼的心思。

叶子回头那璀璨的一笑,不要说倾围倾城,因为那沾染世俗纷争的泥尘,要说,只能说那是漫天雪花的晶莹剔亮,来自世外万物的清净与天然。

叶子飞扬的手臂,与那座老钟脉脉相系,和着老钟天籁外的伊韵儿。修长的小腿,圆润的双足,脚趾头那么一粒儿,一粒儿,似玉米粒张开来。

默默的,默默的,我从怀里掏出歪脖老母护身符,把它放在画纸下,拓了下来,挥笔题记,方小叶。

我和叶子如期地去往青岩寺。

两个人,花了一个人的票钱,叶子则躲在那张画里,挂在我的肩膀上,有几分便宜的味道儿。

十一月的天气,落叶黄,游客也很稀疏,我一路踢踏,慢哉悠哉,满目满目都是熟悉,那份故地重游的感觉很是熨贴,从心到皮肤外汗毛的舒服。

叶子很是激动,因为我时不时地感受到来自画的悸动。

刚围着吉象转了几圈,伸出手来摸了摸那粗粗的象腿,便发现一人虎视眈眈地瞅着我。我寻摸是小偷,看出我这个富家子弟像,便多情地探出手去,摸了摸脸,扯了扯衣裤,分明是个穷苦的农民子弟,如果牵强贴金,也只是个落魄公子。

嗯?我伸手摸了摸肩头那个小包裹,除了画外,只有一张油布伞。

不可能。

我伸过脖子再次定睛察看。那人头顶一帽,身袭灰布长衫,手握一串佛珠,游历四方的僧人?

我的妈!我撒腿儿就跑,恐怕他那深陷的眼真的看出我的端倪儿。

第十七章山夜长风

“小帅主请留步。”老僧人不知道施展什么步法,几步便晃到我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我诚惶诚恐,微敛的双肩簌簌发抖,若我是一个良家女子的话,便惊呼出口。

“小施主”老僧人双手合十,道:“你身上有污秽的东西,不宜登‘老母洞’参拜歪脖老母。”

“污秽的东西?”我原地转了一圈,抓抓头发,拽拽衣角,道:“我可是一清二白,穷得可谓是‘二袖清风’了,怎么会有污秽的东西那?”

“小施主,你脸色黯淡,印堂发黑,想必是遇到了不吉之物。”

“不吉之物?”我直勾勾地瞅向老僧人,驱鬼般地蹦出去,道:我是无宗教信仰者,一不忌百不饶,来青岩寺无非是旅游观光罢了。”

“小施主”老僧人上前搭住我的肩膀,道:“我看你也是一个与佛门有缘之人,又怎能说自己是无宗教信仰者呢?告诉我,你近日是否有鬼魂缠身?”

“鬼魂缠身?”扶正眼镜,拿下老僧人的手,我退后几步,暗自寻思,莫非是遇到多管闲事的法海,“我真那么渴望自己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天天与幽情的女鬼相会,夜夜缠绵”。

“小施主,莫要这般玩笑!”老僧人深陷的眼睛逐渐光芒起来,道:“鬼魂乃地下之物,是浊物。且沾染,你不丢命也病痛染身。况且青岩寺为观音菩萨清修之所,沾不得一点见不得人的污物,你这么做不为菩萨原谅的!”

老僧人步步紧逼,我真有些慌张,始终用正面对着他,有意掩护画。

“你是神仙?”

“小施主,你玩笑了,我只是俗世凡尘的一俗人而已。”老僧人打了个揖手,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哦,这么说,你也会死?黄泉路上报到,未来也有你的一份喽?”

“那是自然。人生老病死,为鬼乃为伦回,任何人都不可违背。”

“哦,这么说,我现在正与一个未来的污浊之物说话?晦气,晦气!”

“施主,莫这般嬉皮,鬼魂乃为人死吞吐最后一口气,掺杂人世利益纷争的不甘,忌嫉,互相撕杀,乃至殒灭人性的残忍,弥留人死最后一丝的怨怼。这丝怨怼幻化成一丝鬼魂,与人纠缠,小之给人带来病痛,大之使人死亡,成为黄泉路上的一个替死鬼而已。”

“哈哈,哈哈。”我故意大笑,边笑边后退,多时,喘气匀息道:“现下的社会是小人得志,好人惘死。即使那些好人死,成为鬼魂,心有幽怨,他们的人仍是善良的。你若真心有不平的话,就去铲除为害人世的败类去吧,为活人也好,为死人也好,那些怨鬼你莫就要雪上加霜了!”

退后足够远,我撒腿就跑。因为我的满口的絮叨,我已看出老僧人的忍隐不耐和眼底簇簇的小火苗。

我玩命地跑,一路地跑。背后的风呼呼的,天眼似在告诉我老僧人穷追不舍,枯槁的人张扬着,仿佛随时探取我背后的画。。

径直蹿上老母洞,我扑通地给歪脖老母跪下,和着磬响,猛磕三个头,心中大喝,老母啊,请将老僧人换成美女赐与我吧!

躲在犄角旮旯里,躲了老僧人,躲光了旅游来的游客。躲到晚时辰十二点,不,应该说二十四点的,青岩寺静悄悄的,连寻夜的僧人都脱衣入睡了。

我哆哩哆嗦,再次爬上老母洞,手指头尖都麻木木的了。

跪下,我规规矩矩,像模像样地给老母磕了几个头,心中默默祈祷那么一会儿,便解下画,摊开轻嚷道:“叶子,你该出来见见老母了。”

叶子像水中月,青纱帐中的俏佳人,迟疑疑、徐缓缓,不见羞涩,但见恐惧与畏缩。

叶子露将半个头出来,费了好半天的光景,却在那么一刹便缩将回去。

叶子不但露出了头,也露出了胳膊和裙锯,抖嗦着,即将爬起来,却那么一趔趄,仿佛坠入无底洞,了息无影。

“叶子,不要怕!你虽是鬼,却不是污秽,老母佛渡无边,不会怪罪你的!”

叶子又露出头来,努努了半天嘴巴那么一抿,便整个飘了出来。

叶子步步寸。

山野长风,午夜份外空凉,叶子的衣服鼓胀了起来。

第十八章多事法海

叶子十分的抖突,脸色更加苍白起来。风一直那么地吹,那么地吹,渐渐大,渐渐地大。她的发迎风飘了起来,漫天地飞,她伸出一只手拢向额际,揽向乱发。脸借着夜色的白,似嫦娥奔月,耐耐不支,形体将云消烟去。

“苏丹青,我是鬼,在老母面前是遁不住形的。”

“叶子,不要乱想,凝住心神,跪下去当着老母诉说你的心愿。”

叶子仍十分的抖突,却也艾艾地跪将下去,闭上双眼。

撑开油布伞,再找来块小石头压住伞柄,画则放在其下,打火机燃了火,漫天的灰烬,灰烬飞舞着上了天,眼看着它们离开了地面,离开了油布伞,我就那么索性看着它们飞了出去,很自由,想飞多远就多远。

叶子很安静,她的祈祷也安静,无数小小的精灵在跳跃,油布伞的天空一下子很热闹,多了那么多无腿的小精灵。

灰烬多了,个个带着银色的小尾巴,识得回家的路。

越来越多,就连飞得最远的那个,也溜溜地拖着尾巴,拥挤着,推搡着,守在油布伞的天空下。

“苏丹青,我已经祈求老母给我一双完整的双腿了。”叶子幽幽地飘过来,在我身边站了很久。

“好,那我们就依靠老母的力量寻回你的双腿。”挪开小石头,握住伞柄,我高声道:“叶子,带着你的魂魄飞到伞里去。”

“苏丹青?”

“听见没有?我告诉你飞到油伞里去。”

“嗯。”

“污秽的女鬼,竟敢现身青岩寺老母洞,看贫僧今天收了你。”

我一扭身,看见叶子惊慌得四处躲藏,奔我而来的则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僧人。

收住伞柄,我一伞挥了过去,老僧人虽来势汹汹,收步不及,却也轻松一扭头轻松躲过。

呵呵,这个老秃驴!我心中暗骂道,世间多少不平事他不问,此成人之美事他却硬掺合几脚。

挥起伞柄,我又往老僧人的秃头挥去。

然而老僧人却视我无物,叶子越是惊恐,越是躲藏,他越呶呶地吼叫着奔了去。

“叶子,你小心!”虽不能奈老僧人何,我仍执著地又挥了一伞去。

老僧人从天而降,仿佛俯冲而下阴鸷的鹰,猎食小动物般的虎视眈眈,僧袍鼓鼓,襟带纷飞,直奔香炉而去,吓得叶子和身而起,飘然上山来的石级上。

老僧人调转头,恶狠般地再次扑去,叶子惊呼,再次躲闪开去。

而我,则像一个木偶,在叶子和老僧人牵牵绊绊,意欲保护叶子,却保护不了,意欲打败老僧人,却又能奈他几分何。

老僧人虽法力高强,但身大体拙,又因叶子也是二年龄的女鬼,自有一些法术,并因纤巧灵活,所以暂时也不能奈她何,一时之间,我只见人影幢幢,眼花缭乱。

一个磕绊,我跌进老母洞,险些撞上老母神像,一个灵机忽在眼前乍现,张开油伞,对着躲闪而至的叶子大喝:“叶子,快些进油伞里面。”

叶子没有丝毫停歇,犹如一缕烟儿消失在伞间。

那时迟,那时快,收好伞,我哧溜躲在老母神像后,双手攀附她老人家的肩膀,又一声大喝吼将出去道:“老和尚歪脖老母眼皮底下你如此撕弄打闹,就是对菩萨的不敬,你何言解释?”

半晌不见老僧人搭言,我探头过去,只见老和尚犹如黑煞神般伫立门口,丝丝光线隐身而进。

“老和尚,老母面前你立而不跪,真是十足的狂妄!”

“小施主。”半日,老僧人才开贵口,道:“你也知道这是老母洞,是菩萨清修之所,更不应该藏污纳诟。早些时候交出女鬼吧,老母普渡众生,会原谅你的。”

“错矣,错矣。”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根根犹如矮棒槌,摆了摆手,哦啊了半天,我才道:“交出女鬼,老母才不会原谅我的。清者自清,浊老自浊,女鬼的前身便是女人,不因她变了鬼便会埋汰的,倒是你们这些死脑瓜骨,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不知变通,说你们坏吧,着实委屈,说你们好,老母也不会原谅我这些假话的!”

“你—”老僧人腾腾踏前两步,虎视生威。

“看,说到你的痛处了吧。”我一缩脖,收回手臂道:“死鸭子嘴硬而已,什么除害,什么污秽?只不过你们一谓的逞强,展现个人主义罢了。”

我又一次探头过去,老僧人仍在踏前两步处站着,长长的佛珠分外惹人眼。

“别念佛了,没用。老母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带叶子见青岩寺她是知晓的。但你,明知青岩寺为歪脖老母之所,却在老母面前姿肆胡闹,大为不敬,老母也是爱面子的,不管你为何理由,她也会喀嚓一声—。”我伸出手,恶狠狠地往他脖子那么比量。

“你—”老僧人脑羞成怒,苦不能辩言,气得蹬蹬又往前两步。

“退后,退后,莫要再靠前。”吓得那么一哆嗦,我复紧紧抱住老母,恐吓了开去,道:“你莫想伤害我,你若那么一不小心,伤害了老母,你可知罪?老母的眼睛看着你那!瞧,老母的眼睛晶亮亮地看着你那。”

老僧人气得直哆嗦,却不敢往前踏一步。

嘿嘿。

第十九章花花世界

我乘上追击,呼呼吹着气,道:“退出去,退出去,蹲在洞口,权当给老母守夜了。”

老僧人气晕了,却不敢真有动作,乖乖退向洞口,真的当起守夜人了。

天啊,刺骨的天,湿涔涔的衣服粘着活人的皮肤,恐惧的凉。老僧人真是拧起来不走的话,明日青岩寺工作人员清除我们,便会让他逮个正着,那时叶子必定让他驱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歪脖老母,观世音菩萨,保佑叶子吧,保佑她这个可怜的女鬼。搂紧歪脖老母像,我的脸紧紧地贴了上去。

长长路,路长长,一人孤独,梦嫌长。

忧伤爱,几时休,盼得了白头,盼不到尽头。

满腹心事,更与谁人说,仰望头上那一轮明月,也待他日圆。

叹,叹,叹

怨,怨,怨

厌倦一切随了缘。

厌倦一切随了缘,随走了如花,和着流逝的儿时记性,一点掩理那高亢而清亮的挂钟声。

奶奶家那座老挂钟,我和如花都很喜欢,每每它打点时刻,我俩便和着节奏,高声地嚷着一,二,三,四……

我俩也会趁着奶奶不在的档儿偷偷地摘下它,平放在地上,细细研讨它的生理构造,结果往往丢了钟摆拧歪了锁匙,盖不上盖儿。记得有一次,最严重的一次,当我颤巍巍地从墙壁摘下挂钟递给如花时,她一个没接稳,老胳膊老腿儿的它便滑落到地,落个粉身碎骨的壮烈牺牲。虽然,我和如花落荒而逃,但是绕几圈,我这个小家贼仍得回窝猫觉,于是奶奶给我来了盘竹笋炒肉,我屁股几个回合儿便开了花,哼唧哼唧半个月才下床。

那不是个好兆头,如花半路上成了别人的新娘。

记得那次后,我信奉了观音菩萨,喜欢读佛家书,宁静以致远,佛学知识的钻研更求修养身心。拓达的语言安慰我浮躁的心胸,使这窄小的心门一点点变大、变敞,眼光虽不能深远,但是在泥泞的草地,我会穿上鲜红的雨鞋,并找来几个砖头,摞起来,站在上面,借着雨后的彩虹,眺望远处鲜凌,雨露欲欲而滴的片片白杨,在那沙沙低呤欢畅。

它是欢乐的,虽然我的心真的不是快乐的,却也一脸笑意盈盈,那么眺望着,眺望着。

曾经我多次来青岩寺,跪拜歪脖老母。并不是我多么地信奉,而是我这个热血男儿,苦于挣扎,只有垂手待命。几分窝囊,只有将满腔心事,满腔的哀悉说与老母听。

其实,这个世界,除了菩萨外,又有谁会静静倾听我的心事哪。

我是个嬉皮的无赖。

猫儿、狗儿是贱命的,狗儿会狗拿耗子多管猫的闲事,一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需要他人的温柔,更何况我这个披着恶狼皮的真善人,需要有人倾听,但只是个石像就好。

我多次祈求心想事成,心想事成。只不过留一丝尊严给自己而已,其实我想说,老母,恳求你,让如花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

然而,我依然是我,仍是孤独一人。

其实我很质疑老母的,质疑菩萨的存在。真的希望一天,菩萨那么真亮亮站在我的面前,点拨我些,让我的心有依靠,更直白些,我的信仰真的有那么个人。

老子曾由这事捶吧我一顿,说我大放厥词,忏逆老母,说我这个六根不清不净,没有佛缘的臭小子就是看不到菩萨的。

我很伤心,真的,我没能看到菩萨,所以我不知道太多的对与错。

但是我已习惯祈祷,所以我心池那一地,观音菩萨仍在的。

尽多不如意,我想,菩萨太忙了,她没听到,或者就是一切命定,回天乏术,菩萨也无能无力。

叶子,我又能为之说些什么那。

如花走了,叶子也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总是无端的悲情,夜寂寂,总想我的人生出现奇迹,冷冷的老母像会张口说话,帮我驱走老僧人,帮叶子做一个完整的鬼。

天亮了,朵朵的黄晕漾开去,染亮了天眼,耀明我的眼。

天亮了,老僧人便会抓走叶子,那时我是无能力的,揸着手的饭桶。

老僧人也注意到了,他得意了,却怎么跪下去,捻动佛珠,十二分的虔诚。

很漂亮,很美,那种祥和是贴心的温润。

风不知何时悄然而停,就连山里烦躁的猫头鹰也停止啼叫,辗彻难眠的单身汉释然香甜入眠。

山静,风静,林静,百鸟静,唯我心不静,咚咚的一下下,时刻刻说明我的心不安静。

我看见了,看到了千朵金絮,犹如千朵空中荷花,千朵荷花上是歪脖老母了空却也挂怀万事的笑。

我知道自己疯了,活活被老僧人逼疯了。

如今,即使得到的安慰是假的,我也心甘情愿地相信,更加也许是被心中的信仰逼疯了,那种困惑,那种无能的抓心挠肝。

我看到老母了,她是存在的,我就这么认为。

从老母身上滑落下来,抱着油布伞,我大摇大摆从老僧人身边蹭过。

我已瓮中之鳖,宁愿阿Q地相信,走,走,攀附栏杆,我仰着脖看。

歪脖老母在笑,千朵云中一抹笑。

脱下眼镜,一个弧度它倔犟地逃跑开去。

我喜欢裸裸地看世界,看裸裸的世界,模糊,却是真实。

第二十章我不是好人

一直那么希望有这么的一天,我就这么看着老母,看着她也看着我。

一宿未睡,有些倦,揉揉眼睛,却惊慌瞬眼望去,就怕海市不在。

前年,考大学的那年,老子带我来青岩寺敬香拜老母,众游人香客都抬头看,老母在云中现身。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众人都感激泣零,伏手而拜,而我左看看,右瞅瞅,旁边好心的阿姐看我一副雾水的模样,便好心指点描绘一番,我仍不见,由于想起那个勇敢而言的小男孩,便也伸手指点过去高嚷,老母明明不在啊。

老子大怒,一个冲天炮过来,我顿时跌倒,落个乌眼青。

而今,寂寂的青岩寺,我一个人真的看到了老母。

“苏丹青,告诉我,你是否期盼有这么一天见到我?”

“当然希望,谁都想自己的信仰果真有那么个人。”我努力地探身过去伸长了手臂,就恐那是一个幻灭的水泡,一触便破。

太长时间,太长时间我习惯自问,自答。今日,我都佩服自己,男音女音分区得这么明朗,我用力地拨弄拨弄脑袋,一串长长的激灵灵。

“很高兴你的信仰有我这么个人。”我的嘴巴紧抿着,手掌紧紧捂将上去。是老母在说话,是老母在说话!“你是个倔犟的孩子,虽然奇怪,但很善良,你的信仰因你的善良而在,我则由你的信仰而生。安心而大胆吧,因为你并没做错。”

“你果真是歪脖老母?你就是观音菩萨?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用力地咬了咬手指头,麻麻的痛,我的妈啊,我真的遇见菩萨了,乐晕了,乐颠了。几个趔趄把持不稳,一筋斗我栽了下去。

没有害怕,因为我霎那间想起奶奶给我讲的故事。

说凡间有一个老太太,她日日给菩萨烧香拜佛,日日香炉里的香灰成小山。菩萨很受感动,便派一个童子去凡间调查,如果属实,菩萨便让老太太飞升成仙。但,童子却看到老太太在购香火处,趁着里三层儿,外三层次的档儿偷了两炷香,童子如实地靠知菩萨,菩萨说老太太的心是恶的,便取消了老太太成仙。

又有一个人,他是个屠夫,每天经他杀的大牛、大马不计几十头。于是数以百计的畜牲便去菩萨那告状,乞求菩萨收了屠夫。于是菩萨便化作一团火,汹汹地向着屠夫而去,屠夫正在那杀牛,红红的屠刀高高举起,又一匹牲蓄就要丧命。屠夫看到了那团火,霎时明了是菩萨考验他,便挥舞着屠刀,不是向蓄牲而去,而是剖开自己的胸,献出血红色的心脏,菩萨说屠夫的心才真是好,便让屠夫成了仙。

而今,我便也真的成了仙,观音菩萨在我的头前诵经论佛,浅显易懂。我很困惑,便问菩萨,道:“为什么我在人间看到的那些佛经晦涩难懂?”

菩萨道:“那些书是给佛门之外的人看的。”

我很快乐,更加喜欢菩萨的回答,暗想,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旦我醒了,便已成仙。

孰知,我真的醒来了,除了耳边呼呼刺骨的寒风处,便是叶子期期艾艾地哭,她半跪在我的身旁,期期艾艾地哭,双手掩面,指缝间滴落一滴一滴泪水。

“叶子,我晕迷几天了?”

叶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惊呼而立,踉踉几步,我看到了她修长的小腿,圆润的双足。

我满足而灿烂的笑吓坏了叶子,她高呼道;“苏丹青?”

我忍住笑,正经八百地回答,为了不吓坏叶子,道:“叶子,我看到歪脖老母了,而且听她给我讲经书,论佛事,现已成了仙,现下,你只需告诉我,我晕迷多长日子了?”

“苏丹青?”叶子一点点靠近我,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我是摔不死的,是个奇怪的人,是不?”我坐将起来,四处看了看,又道:“叶子,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叶子平静了下来,慢慢蹲将下去,柔柔的手软软地托住我的脸庞,细细地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想,你必定摔得满脸是血,然而你没有。我想,你死去了,于是我放声大哭,然而你不消三个小时就醒了,而且这么神龙活虎的。”

“叶子,”我拨弄拨弄脑袋道:“菩萨明明给我讲佛讲了几些日子,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么算了,人间应该过了几年光景,怎么只有两三小时呢?”

“苏丹青,你真是一个神神晕晕的人,很奇怪,奇怪得有时让人难以捉摸你的心。”叶子双手垂了下去,握着赤脚,道:“天快亮了。”

我的眼睛盯视她的双手,笑道:“叶子,以后你走路不再是飘来荡去,想想,也真是一种可惜。”

“苏丹青”叶子跳跃而起,旋转几圈,踢开左脚,踢右脚,炫耀地道:“我有腿了,我有脚了,现在,我又能跑,又能跑,多好,多好!”

“叶子,你没有腿儿,没有脚儿的时候,你痛苦,我便挖空心思地为你想办法,绞尽脑汗地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今,你有腿了,有脚了,我又怕你撒欢儿地跑开去,撇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真的有些蔫,想把戏演得真些,却真那么有些力不从心。

“苏丹青!”叶子一下子跪将下来,搂紧我的脖子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所谓的真假,也许暂时我便这么想。”

“苏丹青,以前我没有腿儿脚儿的时候,我整天围着你飘来荡去,粘着你,烦着你。而今,我有腿儿脚儿,怕是整天围着你转,转来转去,转晕你的时候你恐怕烦我还来不及,但是我也不会走,因为我喜欢你。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吗?”

握住叶子的手,放至胸前,思考那么儿,我道:“恐怕是喜欢。我不是一个无私的好人,没有一丝的私念在我的眼里是站不住脚的,我无利不起蚤,但没有颜色的女人,遇到了,我撒腿儿跑仍嫌慢。”

“你这么说,不是把自己说成一个混蛋吗?”

“混蛋?”我搔搔头,笑道:“虽然有些无耻,却也是事实不过,我是混蛋,也因为你秀色可餐。”

“讨厌!”叶子用额头轻轻撞触我的头,笑盈道:“苏丹青,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不羁外的洒脱,喜欢你玩世不恭外的有板有眼,你是一个有规矩的人。”

“不要这么说。”我有些落寞,道:“一切都因为我是一个缺情的人。”

“苏丹青,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是个快乐的人。”顺着叶子的手,我依附她的胸上,长长密密的头发遮住我的眼,刺痒得很,叶子冰凉却很温润,伴着流畅的话语,很舒适,“以后的日子,有我在的日子里,我会让我们的爱情满满的,像满水的杯子一摇而溢”。

我没有话语,大凡想事情的时候我更喜欢沉默不语,透过叶子的头发,我看到天快亮了,天空很安静,只有少许几颗星,相映而伴那只孤情的月。

“苏丹青”叶子噗嗤一笑,又道:“你真是个肌旯旮趣的人。真想不出你肚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但是,你知道吗,从油布伞走出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完整了,有腿儿有脚了,可以走路了,你知道我是多么地惊喜,多么地兴奋,你做事超人想像,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

“嘿嘿!”我摇头晃脑道:“什么馊主意?你的表扬怎么有点难听!我做事向来不讲究方式,只求结果。老母也很欣赏我的,不但成全了你,让你秀色可餐,也让我大难不死,做只畜生吃掉你。”

我好似恶狼扑过去,只是吓她一吓而已,但叶子突如其来的双唇,犹如汗蜜浓郁的桔子瓣攫住我的双唇。

我晕眩了。我这只披着羊皮的恶狼,被小羊羔夺吻了,惊呆了。

第二十一章我是男人了

我一动不动,只感受叶子的唇辗转着、蠕动着,些许痒,更多的便是沉醉。

好女孩是最值得人疼爱和惜情的。

好女孩也最最羞涩的,她会完整无缺地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我不喜欢女孩为她将来的男人做保护,而是旦一日遇到她真情的男孩,她虽然害羞,虽然害怕,却也勇敢地呈现自己,呈现她视为生命的美好。

现下,性是一个多么腐烂的词语,女人看低,男人看贱,十块便可一次的下三烂,有几人把它看真贵,把它看神圣。

叶子,便是这般好女孩。

我想和她结合一起,想与她完美的爱。

我是一个男人,虽然忍忍很久,却不喜欢随便抓个女人释放。

今天,我细细碎吻叶子的脸,叶子的下巴,叶子的颈项,衘住叶子纤小的耳朵不放,辗转叶子温润热情的唇不停。

叶子喜欢我,我强烈地感受到她的热情,她醺然而醉的热情。我喜欢叶子,爱上她自在的悠闲。

我们的热情不谋而合,她的热情正是我需要的肯定,我的热情也是她需要的所归。

终于,我找到自己需要的爱情,找到那种默契的完美,那种洞空一切,漂浮天地万物间的唯美。

我的手荡过去,荡过去,滑过叶子细细的锁骨,温温她软软的胸,她毛茸茸的清幽浓密。

我一直都赞叹女人,赞叹女人身体的美丽,是造物主的恩宠,是造物主的匠心独运,是造物主最美丽的心,最赏心悦目的愉快。

我拥有了叶子,却也在刹那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直。

“叶子”我俯在她的耳边,声音小小的,惟恐惊醒沉睡的世界,道:“我是一个自私的色男人,为了拥有眼下的美丽,却也不顾你的疼痛。叶子,你恨我吗?”

“不恨。”叶子双臂搂紧我的脖子,云鬂清清磨擦我的脸,道:“一切都因为我喜欢,喜欢成为你的女人。”

我和叶子不再言语,犹如一根羽毛翩翩于蓝天白云间,欲仙欲醉,转而又如一只玻璃瓶,于千万里高空摔将地下,粉身碎骨,只只碎片便是爱的欢情,爱的洋溢,爱的情愿。

一人,一鬼,我知道叶子是鬼,因为她的身体是冰凉的,而我的身体是滚烫的,我们紧紧依偎,她是我的冰清玉洁,我则是她的热火天堂。

当最后一丝风停歇,当天边最后一道曙光即将破晓时,叶子也停止了爱的呢喃,紧拥我胸前,遥望东方,默默无语。

“叶子。”帮叶子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我道:“天马上亮了,你快些走吧,而我,乘大巴,几个小时便会赶回住处。”

“苏丹青?”叶子粘住我不放,有些恐慌,有些无助。

“没事的。”拍拍叶子的手臂,我嬉皮道:“色男人最爱香女子的,我的老巢有你坐镇,我乐不得屁颠屁颠赶回去,哪舍得耽误半刻!”

“苏苏?”叶子的眼睛圆圆的,又道。

“呀!”我的头皮那一酥麻,差那么一点控制不住蹦将起来,道:“你叫我什么,‘叔叔?’我没有那么老吧?那我们刚才?呀,呀!我不会被告上法庭,光荣入狱吧!我的妈呀,没法活了!”

“苏苏是苏丹青的简称,这么叫既简单又亲切,毕竟,我们现在关系不同了吗!”叶了一眼都不屑看着我,自顾自地说将下去,道:“你的情商是很高,而你的智商,哎,却是一只明符其实的小猪。”

“你?”差那么一点我晕个半仰,却也张口结舌,无以言语,只假装抬起巴掌,状状面子。

“哈哈。”叶子眨眨眼睛,伴着笑声抽身而去。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姿势仍是那个姿势,不过半天来搂的却是空气。

“呵呵”女人哈,古人说什么来着,惟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女人便是其中一份子,足可看出其份量也!只有干笑几声,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下山吧,倘若遇到那个老僧人,还可逞几句口舌之快,占个上风什么的。

第二十二章男人的事业

但凡男人身边有了女人,日子才会像模像样,狗窝也会旧貌展新颜,成为一个崭新的家。

从青岩寺回来后,我的生活像改革后的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晚课归家不再是冰锅冷灶,而是有那么个女人张罗来张罗去,嘘寒问暖,更甚是深夜恶梦醒来,身边,触手可及的有那么个心爱的女人,蜷缩着,依偎着你,像个倦然已极的猫咪,酣然地熟睡。我很欣慰,因为我不是孤单的,拥叶子入怀,满意入睡。

我和叶子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吃着一束绵花糖,窝在一张藤椅上看《蜡笔小新》,肆无忌惮地海阔天空东扯西拉。

有人说,一个人的行为俏若持续了二十一天便会成为一种习惯,那么我已习惯了同叶子玩弄嬉笑,耳鬂厮磨,相依相存,所以叶子不告而别的日子,我慌乱了手脚,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

我可怜巴巴,每天晚上瞪着铜铃大的眼,使劲往着门和墙壁瞧,渴望那么一瞬叶子悠游地走出来。

然而,叶子没有。一连七天,我都是一个人孤清清地守着那张缺乏热情的床。

我想念我的叶子。她的温柔缠绵,犹如我吸食大麻,嘴巴里,鼻子里,眼睛里,心里,都是她的芬芳,驱不走赶不散,深深依赖而迷恋。

但她仍不回。

算了啦,让我摆出一付大丈夫模样出来。老疙瘩都说了,三嫂凶狠无极,日日与三哥销魂过招,不消两月,三哥便消瘦得像个稻草人,走路随风飘。

我想也是,该掩旗熄鼓,休养生息了。

第八日,我实在难熬漫漫长夜,便租来两个鬼片打发,片子不吓人,不刺激,不大胆,然而正当我再一次眼望墙壁,百无聊赖之际,一声冒尖的厉鬼嚎叫声毫无预示地响亮开来,惊了我的心,吓破俺的胆,一个倒滚翻,我便同藤椅整个摔在地上。

奶奶个熊的!天天猎雁,今天却让雁喙瞎了眼!这个片子,索然无味,基本没有什么惊心的地方,却凭空冒出这一嚎,我呲牙咧嘴,拱了半天也没有爬将起来,却突如其来地发现面前一双圆润的脚,脚趾一粒粒,似精雕而成,惹人喜爱。

叶子!

我抬头瞧,是叶子。

我扶住叶子的腿,哧溜哧溜一路攀爬,拥叶子入怀。

“叶子,这些天你不在,我很想你。”

“苏苏”叶子使劲扎进我的怀里,小脑袋似乎钻进我的胸膛才肯罢休。

戒爱情戒了一周有余,今拥抱叶子,真让她胸前的那两朵浑圆惹得心旌荡漾。

“叶子”我伸过嘴巴,在她的耳边小小声地道:“我想要你,马上。”

叶子无语,细细的胳臂搂得我有些痛。

拦腰抱起叶子,我满腹盎然走向那张耀眼的床。

我的事业做得精天动地,我的汗水挥洒得淋淳尽致。

第二十三章叶子的前程往事

靠,话说“小别胜新婚”,这话一点也不掺杂,不但事业大了去,而且味道也格外浓烈,几天的孤家寡人,我值。

叶子很好,无怪乎有的男人说,找老婆要找床下温情娴静的,床上疯巅张狂的。

至理名言。

不过,叶子今天有些怪,一股英雄不怕牺牲的劲头,一付英雄就义前的大气凛然。

怪虽说怪,然而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反正我性趣正酣,一切便也忘记了。

几天,叶子都是这般,满腹心事忡忡,满脸严肃,笑也不尽然,只是片刻不想离开我,时时要着我。

一日,我又悠游而进,像小鱼在溪流里驰骋蹦跳欢游一样酣畅,然而叶子却满脸泪水。

哭了。

“叶子?”我心一惊,怕是自己过度要她的身体,忽略了她的心。

“苏苏,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些日子去了哪儿,做过什么?”

“叶子”我的口齿有些凌乱,道:“是不是这些日子我一直要着你,忽略了你的内心感受?”

“不是”。叶子猛烈地摇头,泪水更涌道:“我和你,这些事情我很喜欢的。苏苏,一些事情我隐瞒了你,我想,你该知道的。”

我一惊,口齿却也与此同时恢复了流利,道:“叶子,你只需要把好的事情告诉我,别的,你不消说。”

“苏苏,我要托生了。”

“叶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吗?”我的心沉了几沉,翻了几个,那滋味,便是云里雾里的不尽然相信。

“苏苏,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问及我从前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想知道?”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说的,所以我没问。”

我有种预感,要失去叶子了,当一个女人和你讲她以前的事,当你们的爱情感伤的时候,那么,你和她,不管愿意与否,都要gameover了。

“叶子,”我木滞滞地躺回床上,闷闷地道:“如果有些事情,你认为非说不可的话,那么你就说吧,我听着。”

“其实,在我没有死的时候,我有一个非常爱,非常爱的男朋友,他叫邳剑。”

叶子扯过一条毛毯,把自己褁得严严实实,惟剩一个小小的脑袋。

她的开场白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她便也径直说了下去。

“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同事,我叫她邳阿姨,她人很好。邳剑比我大四岁,我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他机灵,聪明,上进心很强,却也鬼点子多多,大凡带着我四处惹祸,弄得人家鸡犬不宁。但每当人家兴师上门问罪,他却早已逃得无影无踪。虽然妈妈屡屡批评教育我,让我做个乖巧听话的女生,孰知我早已迷恋上邳剑,且根深蒂固,一心不二地做着他的小尾巴,后来我们长大了,也相爱了。我高中只考取一个普通的职校,而他硕博连读,博一了。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从一周一次的写信到每天一次的E-mail,电话也不间断的。有一个月,邳剑买面值一百的IP卡就买了七张,他让我等他,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拼搏一片天地,有钱了,他就回来娶我。然而他没能实现他的承诺,他爱上他科研所领导的女儿,那个女孩主动追求的他,非常爱他。而科研所领导的儿子,也在一次无意中见到我邮寄邳剑的照片,他让邳剑成全他。

邳剑果然成全了他。

本来我期盼已久的青岩寺之行,不只有我邳剑两人,额外多出两人,科研所领导的儿子和女儿。”

邳剑和那个女孩刻意扔下我,给那个男人机会,七拐八拐便不见踪影。

我心很急,也很恐慌,因为我不知道他的主意,只知道他从没有这般扔下过我,那个男人借此机会大献殷勤,我百般烦感却仍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那个男人是大家公子,傲慢,自大,且目中无人,想必早已习惯女人的自献殷勤,温驯,乖顺了。他帮我提包我拒绝了,上斜坡他挽住我的腰我让他自重,于是他隐藏不住了,抓狂了,便强吻我。我使劲呼喊着邳剑的名字也一个巴掌挥过去,那个男人想必生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便也狞笑着一个巴掌挥回来,口中嚷道:邳剑,邳剑早已把你让给我了。

我踉跄几步,把持不住,摔向山崖。

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血肉模糊,惨不成形。我很害怕,很害怕,因为空空的大山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拼命喊着邳剑的名字,渴望他把我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出去,带回家,然而他没有,他没有,直至我的嗓子哑了,喊不出声来。

我落尸荒野,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一点一点腐烂。

我无家可归,灵魂四处漂流不得以安生,并却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少了双腿,不能走路,只能漂,我回到坠崖处,发现我的尸骸被山间的野狗扯得东一块,西一块,却独少了双腿。”

叶子泪水长长淌。

我忍不住,侧身用手擦拭她的眼泪,道:“叶子。”

叶子轻轻推开我的手,道:“苏苏,你让我把话讲下去,倘一会儿,我便没有这般的勇气了。”

“我知道邳剑所有的事了。”叶子继续道:“我知道他在我死去的第二年结了婚,新娘就是他领导的女儿。我恨他,恨他对爱情的背叛,恨他为了攀登高位的背信弃义,恨他对我失踪的漠不关心,那个蓄牲几句马虎便遮掩过去。

时间久远了,一切都变得淡漠,一切都在尘封中失去记忆。我安静了下来,我平静了下来,我不那么恨邳剑了,甚至有些恨不起来,些许力不从心。

他是个有报负的人,有思想的人,他读完大学,读硕士,读博士,不就是为了我一份好工作以施拳脚大展鸿鹄之志吗?他没有人脉关系,他找人脉关系,他走捷径,为的是让他少走弯路的时间去铸造更辉煌的事业,一切都是为他的理想,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所以他做什么,外人都无可厚非。

他和那个女人并不相爱,我知道。但是,他们的孩子还有三天便出世了,他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也知道。”

“于是三天后,你便去托生。”我截过话来,实在捏不起精神嬉皮,便也毫不伪装的冷漠,道:“叶子,你告诉我,你还爱着那个邳剑,是吗?”

“苏丹青,你生气了?”

“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你现在在我的床上,说你爱着别人!是不是我不该生气,或许没有权力生气?我的突然生气让你诧意,出乎你的意料!是不是你的好你的不好我一并接收,且在你的意识里不能放半个闷屁!在你的思想中我是个面瓜男人,承重力刚刚强,推摔了,也不外乎多加那么一脚,并且没异议,稍不同,你楚楚哀怜的眼神便告诉我,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不起,苏苏,我爱上两个人。我很痛苦,但无能为力。”

“不要告诉我这些,只告诉我你爱我一人,哪怕只是虚假的欺骗也好。”我的泪水长淌。我乞求爱情不要这样对我,可我的爱情定于如此。

“苏苏,我仍忘不了他,想着他。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无心欺骗,但这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走吧,走吧,你们所有人都走吧,不要碍我的眼,你们走了我又能怎样!”

“苏苏,你恨我吗?”叶子的泪再一次长长地流下来。

转过身去,我用背对着叶子。

“你想让我回答不恨吗?”我嗤然而笑,故意大声的笑,内心空空的旷,半天,我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晰,“你想没有任何负罪感的离去吧?那样你罪恶的心会好受些!叶子,我告诉过你,而你也应该记得,我不是内心宽大慷慨激昂的男人,却是一个内心狭小,容不得他人一丝欺骗,自私自利卑鄙的色男人!从你走进我生活起,你无时不刻地拥有了我,而我却从来只在你果壳小心外旋转不停,在你的眼里,我充其量是个男人,你拥有了我,便也拥有完整的俗人生活。于是你无憾了,满意了,便想离开我,却想要他人一个违心的答案,给你安心,叶子,如果我告诉你,我恨你,也非常的生气,你会不会很惭愧,会不会留下来,不去投奔那个男人的怀抱?

“苏苏!”叶子扑过来,号陶大哭,“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一切都不是你说的那样子,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并没有其他的任何目的!”

“只不过你喜欢我,你爱我的程度弱了些,相比之下,你更爱那个邳剑!”一把推开叶子,我只觉得浑身发抖,那股冷从内而外,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苏苏,我自私,我冷酷,一切都是我的不好!但我没有一丝欺骗,一丝玩弄你的意思。或许我的乞求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伪装,令你不屑!但我真的需要你的原谅,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去,才能无憾!苏苏,你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男人!”

“我原谅你了。”我翻身下床,胡乱着衣道:“如果你真需要这句话,我可以讲一百次给你听。什么事我都做了,惟差这回话,我便可功德圆满,何不愿意而为之。”

我没有着鞋子便跑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没人疼

街上张灯结彩,处处是圣诞老人的图片,处处是chrismas,恰巧,我想,三天后便也是圣诞节。

我一个人很落拓,街上的红男绿女时不时驻足看我。

我一个人很冷清,外面的喧哗热闹本就不属于我。

我想抓一个人,告诉他我的生命有个叫叶子的女人走过,就在如花走出我的生命后,她刚刚走过,却也让我的泪水再一次滑落。

我努起嘴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梦,嬉皮不再,深入心扉的痛。

我想老天为何一再给我伤害。

我一直走,一直一个人走,是个夜晚幽灵人。

不想喝酒。喝醉了,人才不是糊涂的,意识异常清醒。

我不想喝醉了,回去纠缠叶子,憋得肚子鼓胀的话一股脑倾泄,骂得她狗血淋头。

趁现在糊涂,我要做个虚假的绅士,即使唬弄自己也好。

我看到了天空第一抹鱼肚白,看到橘红色的太阳将第一束晨晖柔柔地射向我,很舒服、轻柔,也很温暖。

叶子离开我没什么不对的,因为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惟感情可付。而现在,我的感情也只能付这么多了,叶子一无留恋,便也要走了。

三年了,叶子如果不再托生的话,恐也没有机会了。

人也都是自私的,叶子离去,我真正怕失去的又是什么呢。

马路上人行人往,红绿灯不停地交替闪烁。人声、风声、嗽叭声,此起彼伏,十分吵闹,令我心绪不宁,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我想起某书中曾这样描述,一人在革命牺牲前大嚷,愚钝的人们,擦亮你们的眼,好好想想吧!

于是,我也扯起喉咙大嚷,晃着我显眼的大脑袋。然而,周遭仍一片混乱,人声、风声、喇叭声。

是呵,愚钝的人们!

一个警察哥哥走过来,敬了礼便拉我过马路,嘴里碎碎的说着什么。

我推过他,道:“其实你并不知道我真正想做什么。”

我想起叶子第一次抢我看的那本书,叫《菊花香》,韩国金河仁写的,很好看。现下又出个续集,叫《菊花香2》。

我脱下腕表,拼命跟那个书店老板交涉,那个老板却也奇怪,分文不收并且客气送我出门。

我一路闲荡,忽忽悠悠到家的时候,华灯初上,霓红闪烁。

我咚咚地着我房门,叶子开了门。

“叶子”。我安静地看着她道:“告诉我,你住这房子,不单是它有座老挂钟,更是因为这里有邳剑的痕迹,邳剑的味道吧?”

“嗯”叶子别扭过脸去,道:“他结婚以前,一直住这儿。”

“叶子,你还有两天便走了吧?”

“苏苏?”叶子的眼立刻氤氯了起来,泪水似乎随时涌溢。

“叶子。”我不情愿地别脸开去,道:“你不要再招惹我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混球。”

“苏苏,快些进来,外面冷得很。”叶子低下头,看着足尖。

我没有换拖鞋,踢沓地直奔我那一室。刚想一屁股坐床上,却发现床单抚得很平,很平,连一个细微的褶皱都没有,泛着新,闪着亮光。

被子也一样,被单洗过了,熨烫过,折叠得板板正正,像个四方的豆腐。

我知道叶子在看着我,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极力地讨妈妈的欢心,察颜观色。

我的胃绞绞的痛。

我把《菊花香2》用力地掷了过去,它一个弧线下去,把平展的床单砸了个好大的坑。

“叶子。”我故意粗声粗气地嚷道:“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相处。我不想归根究底,说谁对谁错,因为我们彼此都需要安静,务须太多的话语。忘了我们彼此的身份,就权当我们刚相识,彼此尊重,却也有些生疏。”

“那是《菊花香》的续集《警察菊花香2》。《菊花香》,想必你记得吧?很好看的。”我兀自说个不停,道:“你看足了,我们便去数星星,上次你问我的猎户座,我终于找到了。”

“苏苏”叶子低声道:“网上现在盛传一个小说,温文稳问著的《没人疼》,真的很好看。”

“没人疼?”我一激灵,正眼看叶子的眼,叶子也毫不回避地看着我。半天,我没看出一点来由,也没看出叶子一点惊慌的刻意。

“好的”我道:“让我看看他是哪般的没人疼。”

我大踏步地直奔电脑,一股大丈夫凛然前行的派头。

第二十五章真的没人疼

我和叶子一起看了那个《没人疼》。

叶子也惯然地想坐我的腿上,我说口渴,倒杯水,躲开了。

然后我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仰着脸瞧。

瞧着,瞧着,我打个哈欠,道:“叶子,我困了,你也回屋睡吧。”

叶子有那么一转身的诧异,但转瞬便了然平静,推门走了出去。

回头,我看了看那个砸出大坑的床,它原来那么平滑,如今却被砸出一个坑。

一点也不美了。

我和叶子都装作很平静,仿不知什么事将要发生。然而各自内心惶惶,度日如年,却也暗自数着分秒,眼看着时间一蹿一蹿那么过去。

我这个虚情假意的败类泡着小说论坛,理弄情花雪月,发表着不着调的留言,千言万语却理不清我由衷心处的哀伤。

“叶子,你几时便去投胎?”我问。

“今夜丑时”叶子扭将过脸去,道:“苏苏,有一天你如果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到他爸爸手推车里,手拿一束兰花,眉心一点痣,那便是我。”

“叶子,你是懂我的。”我把《星语星愿》插进光盘里,道:“正如你悄悄来的一般,去也悄悄的,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

我生硬地把叶子赶向那一室,一个人傻傻地看《星语星愿》,任贤齐走了,张柏芝长长的流泪,我的泪水也挂满腮。

午夜丑时,我疯般冲向叶子那一室,她人已不在。

“叶子”我疯狂般高喊,“我是个混蛋,一个十足的混蛋!叶子,我爱你,我爱你哈!”

第二十六章在人间

叶了走了,我的世界改变。

我想她,很想。

我想和她说话,她却不在。我只有对空气高喊,叶子,我会像金承宇爱美姝那样深刻爱着你,用我一辈子的时间爱着你。

我怀念,无时不刻想念叶子回头对那挂老钟灿然一笑的一抹。

叶子。

今天是圣诞节,朋友不时发来短信,祝我圣诞快乐。

然而,我并不快乐。

走到大街上,那些熟识的人彼此祝节日快乐。一个高高大大的圣诞老人走到我的跟前,拍拍我的肩膀,送我一块巧克力,祝我圣诞快乐。

惟有一家音像店,一首伤情的歌,它那么地吸引我。

短信息不停地发来发去/我收到许多祝福的话语/朋友们和他的另一半或许正在某条路上牵手逛街/一个人在房里冷冷清清/弹吉他唱这歌没人听/难道这就是属于我的圣诞节平安夜/我想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会这样惩罚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自己跟自己说假装圣诞快乐/脸一定要扬着笑才能掩饰心里的悲伤/我自己跟自己说假装圣诞快乐/没有你在身旁也只好就这么过/不知道在天空的另一边/你是否能感到我的思念/这么久了,有没有下这样的雪特别是在冬天/你要我自己活得快乐一点/常常微笑你能够看得见/但是我要怎么熬过圣诞节平安夜/时钟滴滴嗒嗒一分一秒不停留/人们唱唱闹闹成双成对都快乐/窗子外的烟花火/电视里的圣诞树/在我的眼中模糊的闪烁。

叶子走了,在我的世界突如其来突如其去化作一只蝶,满载我忍忍的哀伤,飞走了。

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我千百遍的呼唤叶子,但回头的哪个是我心中想要的她。

多少日子我都没有去上课,即使门被敲得咚咚作响,即使我的手机被打得震天响。

我在作画,在叶子那一室洁白墙壁上用心作画。叶子走了,我想在自己的世界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

我没有用多余的采色,只用黑色。

张大千说,师人不如师造化。我的造化就是想把上次的灵感之作如何呈现在墙壁上,用幽深的黑色。

坐在叶子一室,满目的琳琅,伸手可触,仿佛叶子软软的肌肤。一室的芬香,深深醉,我常冥思三界,魂飞山外,只求刹那顿悟,几笔勾勒而就。就在那一日,当我把满心思的爱与哀,满心思的叶子展现在墙壁的时候,我第一次窝窝囊囊像个娘们似的,嘤嘤哭了。

清晨,些许萌动的清亮,映着叶子幽灵般的长发,似借来深夜鬼魅的眼,闪动灵性耀眼的心思。

叶子回头那璀璨的一笑,不要说倾国倾城,因为那沾染世俗纷争的泥尘。

叶子飞扬的手臂,与那座老钟脉脉相系,和着老钟天籁般的伊韵儿,修长的小腿,圆润的双足,脚指头那么一粒儿,一粒儿,似玉米粒,张开来。

足底两盆兰花,相互缠绕,似无他人,相对着眼,矜持又淡雅,亲密却又遥远。

二零零六年一月十日,我哭过大笑,提笔挥写,在画的左端,署写它的名字,无兰幽雅。

第二十八七人间花草

所有都结束了,一切闹剧。哭过,笑过,我不会如何的。我太庸俗了,留恋着人世的花花草草,想必不久便会忘却这段故事,忘记叶子,就像忘记如花一样。

我接了老疙瘩的电话,他警告我说,再不去学校,期末考试便没得考了,还有,校方已通知我的老子。

我不怕他,真的不怕。

我想起,我穿着黄金圣衣,升腾起小宇宙,把那个海马打得凌空飞起的场景,他的惊骇面孔,他的身体在空中飞呀飞。

然而当我真正给老子开门的时候,他一个通天炮便让我凌空飞起,嘴角马上溢出血。

他抓起我,像拎一个小鸡子似的,奔赴校长室负荆请罪。

校长很严肃,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违反校规校纪事件。

老子讪着笑,连连递烟,最后没毛校长也一起跟着笑,赎身代价是若干水泥,若干木材,还有若干钢材。

校长说:“苏丹青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的导员说他的绘画很有天赋。但他玩心颇重,您若不严加管教,恐怕暴殄天物!”

老子马上严肃起来,道:“这个您放心,这几日我就不回去了,舍痛少赚钱了,一直看管他寒假放假。”

我晕,差那么一点,几乎磕地而亡。

老子呵,人家那是吃了你的贡奉,嘴头上抹油了,你怎不知好赖呢。

“苏先生,你考虑过令公子搬回寝室住吗?”校长又道:“这不仅让他行为举止受到约束,改掉恶习,又方便教师对他的绘画指导。”

“这个吗?”老子面露难色,我也紧张并附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老人家。只见他搓着手,支吾半天,始道:“这学期他先暂且回寝室住,下学期吗?再看他行为如何,形为如何!寝室不利于他灵感培养啊!”

我的肚子涨起来,塌下去,闷着一肚子的笑。

天哈,老子的架子这次端海了去,他认为他这个略有人样的儿子是谁。

我搬回了寝室住。老疙瘩一如既往,每日必带他小女朋友回来宠幸,除了我外,还有两个人,老疙瘩说他们外系插进来的,平时不说话的。

终于熬过了考试,效果我自己清楚,比我这个人的长相还难过,稀哩哗啦。

第二十八章人间无玄机

老子带我去四个星星的酒店吃饭,说慰劳我。

我滋了滋了,津津有味地吮着龙虾腿,一只一只吃着,就一个字,那个香。

老子用从没有过的看着我,还时不时用餐巾纸擦拭我唇角及指缝间的汤汁,并伴有喉咙深处涌动的呵呵笑声,让我脊梁无端地透着一股寒意,发毛,怪哉?

“爸!”我亲切地叫,并递过一只肥硕的虾,道:“吃只虾吧!这样的话,我不会那么恐惧的。”

“苏丹青,好小子!”老子终于笑出嗓子眼外,哈哈大笑道:“你还和我装,和我装,挺能沉住气!气派,做大事的料儿,不愧我儿子。”

“到底什么事?”有点发毛,我实在不耐烦老子画弧,便催促道:“到底什么事情令你这么得意?是不是几天伴读闲忍不住去各大商场窥看商机,你有大把的银子可赚?”

“商机?”老子的眼睛在包房的灯光下熠熠闪光,忽郑重站起来,庄重地拍了我的肩膀,道:“爸爸老了,该退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给家里带来万般光彩的金杯。”

“什么什么啊!”我无奈地笑,道:“你真是臭词滥用,什么老了?你哪里老,五十都不到!”

“丹青!”老子忽深沉的一句,疑我喝了二斤陈醋,差一点酸掉了牙,“你真不负爸爸的期望,终于一举成名,成为一个画家!”

“画家?”我毛发皆根根倒立,似一只遭袭的狼立起僵僵的背脊,恶狠狠地道:“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怎么了?”老子似乎不快,道:“我看了另外一室墙壁的画!怎么?你都是老子我生的,画就怎般看不得!”

“谁准许你看的?”霎那,我的脑袋嗡嗡响,脚下的地板似乎旋转不停。

“怎么的,你小子今天犯混了,是不?”老子微怒,但转瞬,似想起什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道:“吃饱了没?我约了记者,市里有名的画家,还有你们学校的校长,你的导员——”

蹭的,我蹿了出去,脑袋胀胀的痛,叶子,我的叶子,她是不见光的哈。”

“苏丹青,苏丹青!”老子在后面用力地喊:“你去哪儿,去哪儿?混帐东西。”

没有拿钥匙开门,我直接进了去。

叶子那一室堆满了人,一个满头银发指点着我心爱的叶子,我心爱的画。

“后生可畏呀,后生可畏呀。”银发老头摇头晃脑的比划着,道:“苏丹青是天之塑才,天之塑才,整幅画清新,淡雅,似又有若近若离的忧伤,线条虽一呵而就,但速度极缓极慢,他赋予了无限的感情于其中啊。”

“江老先生”旁边一眼镜男问道:“你刚才说画中有画,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银发老头仍摇头晃脑道:“小画家一定花很多心思于这幅画,不然这幅画不会有这么多心思变化。”

可恶的老头一一点开我苦心的玄机,既独立成画,亦也融于画。

第二十九章何为人生

“你看女孩飞扬的手臂,留心她的手。”老头指着我的第一个玄机,道:“实则是两只彩蝶欲欲而飞,憧憬蓝天的模样。”

“你们再留心那座老钟的钟摆,留心一会儿,然后再告诉我那是什么?”老头又道。

“天啊!”半天,始有一个留着刘海的女作者捂嘴嚷道:“那是一尊观音画像!”

“是的。”老头显然一个佛教信仰者,语调有些低沉道:“更确切地说,它是青岩寺歪脖老母的画像。小画家用笔是何其的亲切,谨慎和细微,寥寥几笔,仿若几根丝线便把歪脖老母勾勒尽善尽美,慈祥亲切又不失威严。可见他当时是怀着怎样恭敬的心情描绘一笔一笔的!”

“还有一点。”我猛然插话道:“就是那两盆兰花,实是一男一女在办事。”

众人嘎然而止,闻音纷纷转过头来,窃窃私语,并伴有着议论,他是谁啊。

“苏丹青?”老子始气喘吁吁地追赶来。

“苏丹青?”老头与众人似有些激动,群嚷道:“苏先生,令郎呢,他在哪儿?”

我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虽然老子张开手臂,像个要吞噬我的鹰。

爱是私密的事,是两个人的事,白天做不得,晚上熄灯锁门拉窗帘才做得的。

而今,我和叶子赤裸裸的于众人前,惟一的一点秘密。

我恨,因为叶子一定也恨的。

我在街上茫然地走,不停地走,没有停下来的方向。

我回忆叶子那一定是老子精心的骗局,撤走花痴暖昧之物。换上的则展示一个大学生困于斗室,艰辛创画的面貌。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艺术到达一定程度后事必变得媚俗,一股铜钱发臭的味道。

手机爆响。

我不加思索,卸下电池,随手扔进垃圾筒里。

在海边坐了下来,刺骨的寒风,涛涛的海水几乎使我昏厥。其实我就是故意这么死去,很平静,没有人知道,少了痛苦,了断心中痛苦的挣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暗自伤心自己的生命力怎么属狗皮膏药的,想死也死不掉。

我望着我无垠的大海,一时没了主意。

肚子咕噜噜地叫,它就是这么地没骨气。我想到了家,那个少了叶子外,还有一些食物可以填饱肚子。

于是,我最后仍无路可投,回了家。

门崭新崭新的。老子看见我回来,几丝银发欢快地在跳跃。

第三十章杂七杂八的生活

忽然我可怜起老子来,这些年他是不容易的,巴巴地期待我出人头地,成个画家。

“爸”。我开口道:“我去过青岩寺求过老母的,若我成功了,要捐功德钱。”

“要的,要的!”老子满心欢喜,满口应承道:“都是歪脖老母保佑你一举成名的。”

“还有”我接着道:“我求过老母,若我成功了,你给我买部车。”

“嗯?哈哈!”老子豪爽地笑,继而用力地拍拍我的肩膀道:“只要你继续努力,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于是,我有了部车,标志为NISSAN的车。

我出了名,于是整个假期便也不安宁,出席这个会,那个会的,回家休息几天,当地的作者也来拍照,做采访。

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微笑,就见老子扬着手臂,昂扬着发,说我名字的由来,说对我的期待,说他执意送我读美术学院。

总之,这次成名的不仅是我,还有我的老子,兼及他的企业。

他得到了无数风光,以致于近日食欲大增,容光焕发。

我有些悲哀,悲哀自己就这么一点点儿的事就足让父亲这么开怀,这么引以为耀。

他认为他儿子比老子强,成名了,没有土腥味,是个艺术人。

开学了,我仍在外面住。不过那二室一厅的房子已被父亲买下,重新装修布置,我有了一个专门的画室。

晚上,我要么钻心绘画,要么潜心钻研他人绘画之道,总之不再看毛片,也不再胡闹。

白天,我喜欢开车兜风,围整座城绕上几圈。

想来好笑,冬天虽过,乍暖还寒的初春,叶子托生的婴孩也只有一个多月大小,她的父母又怎能带她出来游玩。然而我的心,我的思念绵长而浓烈,就怕万一,就怕一个突然,我和她失之交臂。

三月份过去了,四月份来了,接而的是五月份,六月份。

一日我正在家里读伊索寓言,老疙瘩来了电话。

“三哥!”老疙瘩一副哭腔。

呵!这小子鲜有这种情况啊,平时的时候可是痞得很。

“怎么了?”我笑道:“爱情滋润得你感情丰富了?”

“三哥,你现在是名人了,说话有份量,你得救救我!”

“你到底怎么了?”我突感事情的严重性,骂咧道:“别娘们的,行不?”

“我和女朋友被纪检委抓个现形,现在被勒令退学。”

“什么?”我问道:“那你现在在哪儿?”

“公寓寝室里!”

我斜披着衣服,风风火火下了楼,本来十分钟的车程,我五分钟便到了。

老疙瘩的女朋友正呜咽的哭,老疙瘩和老大、老二斜靠着床,像个站不牢的麻杆杵着,个个阴郁着脸。

“三哥!”老疙瘩忙抓住我的手,愤恨道:“肯定是这两个河南梆子捅的事!让不,星期天,纪检委检查个鸟儿,又怎么时间,地点捏掐得这么准!”

“你和她一”我斜眼看了看那个梨花带雨的泪人,道:“你们也不收敛点,那是早晚出问题的事儿!我们一个寝室的哥们能担待,别人没理由担待,你也怨恨不了旁人。”

“老三!”老大紧锁眉头道:“难道现下就没一点办法?”

“是啊,老三,你现下都是名人了,给学校增足了光,揽足了脸,相信你一句话,学校不会不给面子的!”老二也探过头道。

“不行啊,老疙瘩撞上风头了,现下正是学校的严打当儿,他们想必都被当成典型了,我说话只是自找其辱。”

“那三哥,我肯定是无药可救,势必退学了?”

“老疙瘩!”我沉吟许久,道:“你不是凯觎我的车许久了吗。今天我送你们一程。”

我请老疙瘩在上次老子请我的那个四个星星的饭店吃了饭,直喝得老疙瘩晕天转地,指爹骂娘。

“我和童童(他的小女朋友)相亲相爱,乐于快乐,乐于玩那么几遭,管他们学校什么事!美院的那些女生有哪几个不发着狐骚,嗲声嗲气,有着男朋友却在外面挎着大款,做着外卖。这些纪检委难道不知道吗,他们眼睛瞎了吗?”老疙瘩淌着哈喇子,用力地拍着大腿,愤愤道:“不,决不是!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倘若不被喂饱了,早就阴着牙像个疯狗对他们乱咬了,拿我开刀,拿我做开头羊?妈的,我就不给,爱匝匝地!说的好听,劝退?不就是开除吗!当他们老子我是傻蛋啊,我就他妈不信这套邪,回家,结婚,我爱他妈咋干就咋干,愿意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拣个地方就成,明年就抱个大儿子给他们看看!”

老大、老二也陆续醉了,撑着眼角,眨着红红的眼睛,喷着满天的沫唾星子,附和着,咒骂着。

只有我没醉,因为对酒没有多大的兴趣。

慢慢啜着酒,望着嘤嘤哭的老疙瘩,我又一次想了叶子,想起那个精神带给我愉悦,身体带给我无限冰凉的女孩。

叶子,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吗?

叶子,我并不认为你不爱我,我知道你在欺骗我,就是让我少了伤心,让我不再思念你,让我少了多许痛。

叶子,叶子,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第三十一章混乱,乱

摸黑送老疙瘩回了家,望着伯父伯母搅扰而困倦的腿,瞬间惊诧得瞪得十分的大,不可想象,我也不愿看,我匆匆告辞,车子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我想起,父亲因我一个小小的成功喜悦得几近巔狂,自豪得背脊挺得那么直,而老疙瘩给他父亲的又是怎样的一个交代。

车子驶进学校的时候,已是七点四十分,早已清醒的老大说:“老三,先吃个饭吧,饿了。”

嗯,我点头,扯起梦醒时分的老二,拐进豆浆油条店。

海马,是那个海马对我挑衅的笑。

我坐了下来,海马瞥了一眼,我就浑身倒胃不舒坦,海马的品位就是不同,只见他身旁的女友浑身上下不着几块布,下面倘愿意故意,便可随意,上面那不知叫多少男人挤捏过的胸部兀自半遮半露,若少了那点那点纱,直接便露将出来,若让那不懂事的毛头看见,真悬搂将上去,吸那么几口。

“苏丹青”海马搂着女友走了过来,接而扬着下巴颏向老大、老二打招呼,道:“你们也在啊。怎么,老疙瘩到底还是被开除了?我看你们驶车进来,很累的样子,你昨晚连夜送老疙瘩回的家?”

“解大壮”老大哧溜喝了一口汤,吧唧一口油条,道:“你老兄在这方面不亚于人,听纪检委的人说,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怎地,你吓唬我?”海马洋气梆梆地道:“我和然然清清白白,纯属精神恋爱,至于你们我倒是不为你们担心,恐怕至今儿你们连女人毛都没摸过吧!”

“解大壮,我X!”老二半碗豆浆甩了去,海马的脸顿时淋了浴。

“靠!”海马擦了把脸便举起一把椅子。

“哎呀,哎呀,好了啦好了啦”海马女友道:“他们一定是室友被开除无能为力憋火无处发,抓你倒霉呢!走,到点了,我们去上课。”

海马哼哼了半天,始不情愿地搂着她的清白女友,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嗲声嗲气,装什么黄花闺女蒜,不知让多少个瘪三捣过上千回!”老二哼哧哼哧坐下,一副酒未醒的模样。

“她若是再生出几个洞,想必不介意多少个男人一起操!”

扫过头去,我惊诧地望着老大,道:“你向来不说这么粗俗卑劣话的。”

“哼!”老大推走碗筷道:“不说不代表我不想,今天我便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喂,老三,你干嘛去?”老大嚷。

“让你们看看平时我梦里敢想现实却不敢做的事!”我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解大壮!”发动车子,头一边伸出车窗嚷道:“打打赌看,你说今天我敢不敢撞你?”

“苏丹青?”海马没反过神儿来,我的车子噌的蹿了出去。

“老三!”我听见老大没脉儿的喊:“你疯了?话是随便骂的,人不是随便撞的。”

只差0.00001秒,车子碰上海马的衣服,却没碰触到皮肉,但海马仍瘫了下去。

“我看你是赌赢了!”下车,我用力拍了拍海马的面颊,道:“我是真没有那个胆子撞你的,但下次,我没有把握技术像今天这么好,除了准备纸尿裤外,你再准备点药酒,外伤药什么的。喔,纸尿裤要买成人的,二十三元八角,不贵的。”

转头我叫海马女友,意欲让她把海马搀扶回去,而她却任凭我怎么招唤,头也不回,丢下海马,飞似的跑。

“老三!”老大一个海粟子敲在我头上,心有余悸地道:“你今天怎这么冒失!”

推开老大的手,我道:“今天的课不上了,我走了。”

第三十二章卑鄙的爱情

我很苦恼,却也卑鄙的需要。

我想叶子的温柔细语在我耳边缠绕,渴望叶子冰凉的手抚过我的脊背,熄灭我的炙热的心,叶子,叶子哈。

我本就是一只色狼啊,然而,谁能拯救我呢?叶子,你已经不在了啊。

一百二十迈,我的车像箭般飞了出去,信马由缰,漫无目的。

夏日冰凉凉,星海度假广场清凉凉。

一瞥,看到一个大幅平面广告,于是,我有了去处。

坐在沙石上,看着大海,它很快乐,在里面玩耍的无数男男女女,老人小孩,夫妻情侣,他们也快乐,唯有我不快乐。

我想故意扯个笑脸给注意我的人看,但是只有叶子,只有她才能让我开怀,让我笑。

我默默地坐着,看着每个人都快乐,身后的牙牙语也快乐。

我始回头,便看见,没有惊讶,却很安静,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娃,一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笑靥的女娃,一个肌肤掐一下似溢出汁水晶莹剔透的女娃,坐在宝宝车里,似有七个月大。

一脸甜蜜的是她的父亲,四处招摇着,显示他至爱宝贝女儿。

手拿一束兰花,眉心一点痣,那女娃便是叶子。

我刚想起身,又忍忍坐下,那已不是叶子了。

我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那个叫邳剑的男人,慈祥的笑柔化了刚性的脸,很英俊,也很气派。

叶子,这是观音菩萨的安排吗?多日的梦寐以求,多日油煎的炼狱,我更愿意这样看着她,安静而美好。

那是为人父不久的男人,满脸的幸福,一脸的盎然,他会很好照顾她的。

我起身,拍了拍无形的灰,忘记怨怼,把一切早就想好的奚落、嘲讽、恶毒的言语统统丢弃。

叶子你忘记了怨怼。

我也忘记了怨怼,因为爱,你离开我是我们的都好,你好,我也很好。

叶子,谢谢你给我这么多。

叶子,我想让你快乐,不带一点前生的烦乱,只希望你快乐,叶子,再见。

回家我便打开电脑,登陆QQ,在个人设置那项里,更名为无兰幽雅。再移置鼠标指向那唯一的好友,青春如花,更新,它的名字就变为无兰幽雅。

我相信观音菩萨在我身边,所以叶子离我并不遥远。

叶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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